五日後。

    時間，5月16日。

    換上私服的鬆田陣平，按照事先明石羽繼提供的地址，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名為“新穀醫院”的建築物。

    從外觀看上去，隻是普通醫院的樣子。

    建立在一旁街道的它，占地麵積並不多，給人一種“寒酸”的感覺。與其說是醫院，倒不如用“診所”形容更為體貼。

    這樣的地方……

    總感覺沒有什麽病人。

    第一眼看去，鬆田陣平心裏就生出了這樣的印象。

    不過，

    自己也不是來此看病的，倒也不奢求能在這裏，感受到多麽良好的醫療服務。

    於是，沒有過多停留和打量，抬腳就朝著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最初站在醫院外時，“杳無人煙”的感覺，在進入的瞬間被徹底打破——

    一切，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沒有想象中的情形。

    相反，一旁的大廳等候區的長椅上，坐滿了不少等候看診的病人。

    但互相間卻鮮少互相交流，基本上隻是安坐在位置上。有的低垂著頭，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表情尤為嚴肅與凝重。

    不過……

    也對。

    這裏是醫院，並非是娛樂場所，大家擔憂自己的病情，因此難以展露笑顏，也並非無法理解。

    心中點頭讚同方才的猜測後，鬆田陣平便沒有再繼續觀察下去，抬腳就朝方才發現的谘詢台所在處走去。

    想要向對方谘詢，是否認識一個名為“小宮紫裏”的人。

    與一般醫院的忙碌不同。

    這家新穀醫院內，負責在谘詢台值班的護士，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當聽見有動靜朝著自己靠近後，她瞬間打起精神，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臉上立馬就掛上了笑容，柔聲詢問道

    “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若是換做一般醫院，早已因各種問題，忙碌得不可開交的護士，怎可能有精力，來維持這堪稱“熱情”的笑容？

    不過，鬆田陣平的確需要幫助。

    因此，他並未拒絕對方的熱情，順勢詢問道

    “請問……你知道一個名為‘小宮紫裏’的人嗎？”

    這本就是不抱希望的回答。

    畢竟一家醫院，總會有來來往往的病人，怎麽可能將每個人的病人，都記在心中呢？

    就算有常來的熟麵孔，

    也頂多隻是覺得對方眼熟，很少有可以叫得出名字的情況存在。

    好在，

    這次的現實，並未給鬆田陣平沉重一擊，反而如他所願的，順利得知了關於“小宮紫裏”的消息。

    “您是指小宮小姐嗎？當然記得！”

    護士笑著回答，

    情不自禁的多嘴了一句，“雖然每次值班時，她都一副‘初次見麵’的模樣，不過真的是一個性格很溫柔的人呢！”

    “那你知道，一個被小宮……“

    鬆田陣平聞言，

    下意識的想要道出，“小宮醫生”這個稱呼。

    可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改變了原本的說辭，追問道:

    “這家醫院內……是不是有個被小宮小姐，視作‘妹妹’的女孩？”

    “的確有來著。”

    護士並未否認。

    隨即，臉上就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問道

    “請問，您與小宮小姐的關係是……？”

    “……戀人。”

    被問及的鬆田陣平遲疑了一下，最終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雖說這樣的想法有些自私。

    可那時得到了許可的他，的確可以用“小宮紫裏戀人”的方式自居，因此這樣的回答並不算是“謊言”。

    “原來是小宮小姐的戀人嗎……？”

    得到答案的她短暫驚訝了一下，

    視線不由得在鬆田陣平的發型上，一晃而過。

    想來，是因為這樣的和尚頭造型，被誤會可能是暴力團成員了。

    雖說被誤會也沒什麽，

    但鬆田陣平並不希望這樣的誤會存在，尤其是對於小宮醫生而言。

    “嗯……我現在是警察學校的學員。”

    於是他做出解釋。

    末了，短暫思索幾秒後，補充了一句

    “這是教官的要求。”

    隻是說出最後一句話時的語氣，聽上去多少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天知道為什麽其他班級的學員，就算剃頭也隻是板寸，偏偏到了渚清班，就基本上變成了全員“和尚頭”的造型……簡直過於嚴厲了。

    “原來如此……”

    好在，這樣的理由被對方接受。

    護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隨即臉上重新出現笑容，將方才他詢問想要得到的線索告知。

    “被小宮小姐視作妹妹的人，如今就在302病房休息，你應該可以見到她。”

    說完，

    似乎是閑來無事，

    亦或是沒有誰在這兒，陪自己聊天的緣故，就順嘴的多說了一些。

    “那個孩子挺可憐的，先天盲……也就是‘先天性失明’。”

    “在七歲那年被診斷出‘急性白血病’，原本可以積極麵對生活的她，一下子就變得自暴自棄，不願接受治療。”

    “所幸後來，她遇見了來醫院看病的小宮醫生。在小宮醫生的幫助還有鼓勵下，那個孩子總算願意配合治療了。”

    “隻是……”

    忽然，護士頓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

    “‘就算痊愈了，也沒有辦法知曉世界的模樣吧’——治療的途中，她突然說了這句話，被前來探望她的小宮小姐正巧聽見。”

    “能夠做眼角膜移植手術的醫生不是沒有，但……‘供體’卻是問題。等待重建光明，或是想要看清楚這個世界的人，不在少數。”

    “因此‘供體’……往往是求大於‘供’。就算再等上十幾、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夠等到。”

    很是殘酷的真相，從對方口中說出。

    鬆田陣平沒法去反駁這樣的事實，隻得耐心聽下去。

    “不過……”

    下一秒，話鋒驟然轉變。

    護士原本嚴肅的臉上，終於再度浮現出笑容

    “幸運的是，近日有一位匿名的好心人，將自己的眼角膜進行捐獻，那個孩子終於可見知曉這個世界的模樣了！”

    “我想，一定是小宮小姐的功勞吧？她一定是耗費了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為‘幸子’找到供體……”

    “還記得小宮小姐說過一句話——‘我想用有限的生命，去做無限的事’。”

    “果然！”

    “不愧是小宮小姐啊！”

    護士的眼中，透著對於小宮紫裏的崇拜與讚賞。

    心裏，更是生出了敬佩之情。

    這樣的一幕落在鬆田陣平眼中，令他更絕心痛，心髒仿佛被誰用力狠抓了一下。

    難受到產生窒息感。

    ——

    注

    本章中的“重建光明”非錯別字。

    的確是“重建光明”，並非“重見光明”。

    對於患有先天盲的幸子而言，第一次去認知世界模樣的她，需要“重建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