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塔諾娃下車後並未注意到後方白色桑塔納車內的餘哲森，提著一隻小包款款朝光海大劇院的正門走去。
    餘哲森已經在車裏撥通了克萊爾的電話：“教官，我看到阿麗塔諾娃來劇院了，剛到大門口。”
    “她一個人嗎？”
    “一個人。”
    克萊爾指示道：“後座的手提箱裏有武器，我往外走看看能不能在售票大廳截住她，你見機行事。”
    後座的銀色手提箱裏裝著兩支警用手槍，餘哲森選擇了帶消音器的那一種。
    他特意等阿麗塔諾娃進入劇院大門才打開副駕駛室車門下車,  在跟進之前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暫時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
    看起來阿麗塔諾娃是獨自一人前來劇院的，多半是為了準備晚上的那場演出。
    快步進入光海大劇院的前廳，餘哲森的目光瞥見了阿麗塔諾娃的白色裙擺消失在了右側的工作人員專用通道。
    他用連接手機的藍牙耳機把這一情況通報給了克萊爾，克萊爾立刻表示她會前往員工通道的出口堵人。
    “對不起先生這邊是劇院內部人員專用的通道，請您往那邊……”員工專用通道入口附近的一名男服務員試圖阻攔餘哲森。
    “安全局執法。”餘哲森晃了晃手槍不多廢話,  打開保險進入員工通道。
    通道內的空氣中還飄散著女人的香水味,  高跟鞋的聲音在前方踏踏作響。
    餘哲森望著阿麗塔諾娃窈窕的背影，壓著腳步迅速逼近。
    高跟鞋的聲音戛然而止，女人在一盞白色的小圓燈下站住了，緩緩轉身朝後方看過來。
    餘哲森沒有停頓，此時他們之間隻有五米的距離，他舉起了槍用左臂當作支架托住手腕瞄準。
    女人舉起了雙手：“等等，別開槍。”
    “你好像還欠我100萬，阿麗塔諾娃，或者說海妖女士？”餘哲森停在三步之外。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我剛剛看完了七島市所有從事歌劇演藝工作的女性公民的資料，怎麽說呢？你作為海妖時化的妝還不夠濃。”餘哲森淡淡一笑。
    阿麗塔諾娃低下頭歎了口氣：“好吧，算你厲害。”
    “不打算掙紮一下嗎？”
    “我不想死，我知道你已經做好了對抗睡眠的準備。”阿麗塔諾娃說，“我會跟你回安全局的。”
    此時克萊爾從通道的另一頭走來，聽到兩人對話的她放下了手槍：“看來你還挺識相的，那就簡單了。”
    阿麗塔諾娃隨後被帶離了光海大劇院，坐上了白色桑塔納的後座。
    餘哲森和克萊爾並未上車，兩人在車門旁的馬路牙子上站著。
    “d小隊會派人把基因限製器送過來，在那之前我們先等著吧。”克萊爾說著點燃了一支煙。
    這麽安排是為了防止阿麗塔諾娃在前往安全局的途中作妖，萬一她半路發動能力讓駕駛車輛的人陷入沉睡那就不妙了。
    歸臨教派的教徒的心思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對於阿麗塔諾娃此時表現出的配合態度，克萊爾並不怎麽相信。
    他們今天開出來的這輛白色桑塔納上沒有準備光粒子傳輸工具箱，否則現在也不用這麽麻煩地等著了。
    這是唯一的瑕疵，主要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克萊爾和餘哲森離開安全局的時候並沒有料到能這麽快鎖定海妖。
    克萊爾吸了一口煙，耳畔忽聞碰撞的巨響，她的肩膀下意識地震顫了一下，一截煙灰從指間斷落。
    餘哲森循聲望去，隻見左近的十字路口兩輛私家車撞在了一起，其中一輛被撞得側翻，另一輛車頭的引擎蓋變形冒煙。
    “交通局有事做了。”餘哲森說著準備報案。
    他還沒來得及在手機上輸完交通局的官方熱線號碼，耳中已經聽到第二聲巨響。
    剛剛發生車禍的十字路口，一輛敞篷跑車從兩輛事故車輛中間高速衝過，將兩車頂撞開的同時自己也被絆了一下重心不穩發生了前滾翻。
    翻滾的跑車砸中了對向車道上的一輛麵包車，麵包車身板兒比較結實沒出什麽大事，隻是擋風玻璃碎了一地。
    再看最先發生碰撞的那兩輛私家車，餘哲森心中隻有慘不忍睹四個字。
    “小餘，不對勁。”克萊爾掐滅了煙,  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指向十字路口的南麵：“你看那輛旅遊巴士！”
    餘哲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輛全身黃漆的雙層巴士正從南麵的道路駛向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明明已經發生了連環車禍,  旅遊巴士仍然沒有減速的跡象。
    神之血異能激活，他瞬間獲得了超越普通人數倍的視力，頓時看到了那輛旅遊巴士車上的景象。
    司機歪著腦袋仰靠在座椅上不省人事，車上的乘客們多數也是昏迷狀態。
    “阿麗塔諾娃！”餘哲森憤怒地朝桑塔納後座內的女人望去，正欲舉槍卻感到自己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一歪視線從車窗偏離。
    一旁的克萊爾毫無征兆地倒向了餘哲森，將他撞倒在地。
    “教官……”餘哲森左手纏著繃帶不敢使力，右手又握著消音手槍，被克萊爾壓在身上一時間沒法起身。
    白色桑塔納的車門打開，阿麗塔諾娃從車上下來，匆匆朝餘哲森和克萊爾瞥了一眼便跑向自己的紅色甲殼蟲小車。
    此時四麵八方的碰撞聲還在不斷傳來，這個十字路口附近一帶的交通已經完全失控。
    餘哲森把壓著自己的克萊爾推開，來不及起身便以坐姿朝鑽進紅色甲殼蟲的阿麗塔諾娃開槍，但因為角度問題子彈無法命中駕駛室。
    紅色甲殼蟲啟動，野蠻地橫穿馬路衝向了對向車道，與一輛失控的吉普車驚險地擦肩而過。
    那輛吉普車在路麵中央微微凸起的窨井蓋上別了一下，方向一偏朝人行道衝了過來，不偏不倚撞在了白色桑塔納的駕駛室車門上。
    “因果律預測！”餘哲森的腦海中出現了白色桑塔納被撞飛之後的運動軌跡以及吉普車後續的衝擊方向。
    他抱起克萊爾往光海大劇院躲避。
    ……
    大約十餘分鍾後，混亂的十字路口終於恢複平靜，安全局的鶻鷹旋翼機在大劇院上方盤旋。
    十字路口四麵都被交通局設置了電子牆路障，騎警們為救護車開辟了一條生命通道，消防隊員們正在撲滅起火的事故車輛以及搶救被卡在車內的傷員。
    餘哲森站在路邊，表情木然地看著麵前的一片狼藉。
    “這位先生，聽說您剛才在千鈞一發之際停下了失控的旅遊巴士，拯救了車上八十六名乘客的生命，請問您是怎麽做到的？您是異能基因持有者嗎？”
    一支話筒突兀地伸到了餘哲森麵前，扛著攝影機的攝像師從側麵緩緩移動著腳步調整拍攝角度。
    餘哲森本能地用手遮擋鏡頭，轉身回避采訪。
    但拿著話筒的女記者不依不饒地跟上來：“這位先生，能否向我們解釋一下二十分鍾之前這個十字路口發生了什麽事呢？這一連串的交通事故恐怕是七島市本年度……不，近十年來前所未有的特大事故。”
    “哎哎，這位先生，請等一下……好吧，看起來這位拯救了一車乘客的無名英雄不願麵對鏡頭，在這種見義勇為不求回報的崇高精神麵前，我的內心充滿了敬佩之情。至於引起本次特大事故的原因，恐怕要等待交通局後續的調查……”
    餘哲森回到光海大劇院的大廳，這裏已經成了臨時安置輕傷員的場所，醫護人員正在為受傷者進行簡單的傷口處理，幾名刑事偵查部的專員則在四處詢問調查情況。
    在洗手間外的過道上，餘哲森看到了靠牆而立的克萊爾，她垂下的左手指間夾著一支已經燃燒過半的香煙，燒剩下的煙灰在煙頭前方長長地連綴著。
    她就那麽怔怔地靠著牆出神，指間的煙頭越燒越短，前部的煙灰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斷裂下落。
    “教官，對不起，這一次……”
    “你不用道歉，是我大意了。”克萊爾回過神來，將幾近燒完的煙頭彈進了垃圾桶上方的滅煙處。
    她說：“我也沒想到海妖能夠隔著那麽遠對其他人進行催眠，後續我會向管理局和交通局方麵如實澄清，這次事故的責任由我來承擔。”
    “這怎麽行呢？您會被處分的吧，萬一被停職或者……”
    克萊爾抬手示意他打住：“不該你操心的事就別管了，如果我被停職，你就去找鍾長官吧。”
    “我去找鍾長官？”
    “把我們今天的收獲告訴他，繼續推進對歸臨教派殘黨的調查和追捕。”克萊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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