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十字路口的道路清障工作基本完成，交通局的人馬開始收隊，協助維持秩序的安全局巡邏隊也準備收工，隻有刑事偵查部的人員還在四處進行勘察。
    餘哲森跟著袁胤川從光海大劇院側門的安全通道進入劇場內部，照著手電來到了劇院二樓的燈光控製室。
    “所以我們要找什麽？”餘哲森不明白他的用意。
    兩人的手電光柱在控製台上掃過，袁胤川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出聲。
    “仔細聽,  有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餘哲森集中注意力側耳傾聽，神之血加持下他的聽力也變得比普通人更加敏銳。
    袁胤川不動聲色地將一枚外形看起來有點像口紅的黑色短棒放置在了控製台上，短棒上半部是半透明的，內芯開始發出紅光。
    與此同時，餘哲森聽到了空氣中輕微的振動聲，和昆蟲扇動翅膀的聲音類似。
    兩人不約而同地把手電光柱照向了振動聲源,  交叉的強光在極短的刹那捕捉到了黃豆大小的黑影。
    袁胤川神情一變,  他雖然看不清楚那玩意兒是什麽東西,  但卻已經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餘哲森的視力比他更好，短短一刹便看清楚了那個黃豆大的黑影是一隻機械蜂。
    袁胤川放下的那支“黑色口紅”是軍方用於幹擾和誘導無人機的傳感器，當傳感器開始工作的那一刻控製室內這隻處於睡眠狀態的機械蜂便被喚醒了。
    受到未知來源的信號喚醒，機械蜂自身的防衛程序被激活，它開始攻擊最近的餘哲森，一邊飛向餘哲森一邊從尾部伸出暗藏在腹腔內的尖刺。
    機械蜂在飛到距離餘哲森鼻尖僅有3厘米的位置忽然停住了，盡管它的金屬翅膀不斷高頻率撲扇，卻無法再前進一寸。
    一陣人形的虹光閃爍之後，解除了光學迷彩的褚月曦出現在餘哲森和袁胤川視野中。
    她用拇指和食指精準地捏住了那隻機械蜂，手部裝甲出力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讓機械蜂脫離她的鉗製，又不至於將其摧毀。
    “這種繡花似的精細活果然還是要交給女人來做。”袁胤川見事情的發展如自己計劃的一般，鬆了口氣露出笑容。
    褚月曦解除了麵甲，露出驕傲眼神的同時調侃道：“袁組長你這話有性別歧視的嫌疑啊。”
    “我明明在讚美女性。”袁胤川似笑非笑。
    餘哲森將自己的手機攝像頭對準了被褚月曦捏住的機械蜂，向夷光下令道：“開始入侵。”
    “小菜一碟。”夷光輕快地回應道。
    幾秒鍾過後，機械蜂的翅膀停止了振動，空氣中的噪音消失不見。
    “搞定了？”袁胤川驚訝地抬了抬眉毛，“看不出來這花裏胡哨的女孩還挺效率的。”
    “袁組長別搞錯了,  這家夥可不是什麽花瓶，是安全局斥巨資研發的黑客人工智能。”餘哲森檢視著屏幕上的累累戰果說道，“機械蜂的內存數據已經完全破解了，軟硬件配置列表也清清楚楚。”
    袁胤川接過餘哲森的手機掃了一眼：“幾乎全部零件都是民用製品，竟然能用這些垃圾拚出一個軍用級的微型無人機，邪教有這麽強悍的技術力嗎？”
    “這已經算軍用級了嗎？”褚月曦感到不可思議。
    “毋庸置疑，這玩意兒的質量和我在防衛軍服役時接觸過的相比隻高不低。”
    袁胤川把手機還給了餘哲森，從兜裏掏出一隻塑封袋將機械蜂裝了進去。
    他拿著塑封袋的上部，提在麵前近距離凝視著袋子裏一動不動的機械蜂，嘴角上浮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我們可以收工了。”
    餘哲森和褚月曦有些茫然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雖然一直按照袁胤川的囑咐配合行動，但至今仍然不明白捕獲這隻機械蜂究竟有何重要意義。
    “這起事故的原因很快就可以查清楚的，我可以自信地和你們預告一下結果。”袁胤川招手示意他們跟著自己離開。
    “事故的起因難道不是海妖為求脫困，發動異能妨礙了正常交通嗎？”
    “她的異能沒有那麽大的能量，是靠這樣的機械蜂才完成大範圍傳播的。”袁胤川解釋道，“如果不出意外，技術科的弟兄們還能從事故的殘骸裏找到幾個這樣的小玩意兒。”
    “機械蜂能夠幫助海妖擴大她的異能？”
    “相當於中繼站。”袁胤川點頭，“我猜她是用電子腦對蜂群進行操控的,  利用這些微型無人機來對過往車輛進行精確襲擊。海妖的催眠能力應該是一種聲波，這種聲波可以通過機械蜂來擴散傳遞到離她本體比較遠的位置。”
    餘哲森沉吟道：“那……怎麽解釋那輛雙層旅遊巴士上所有人員都被催眠的情況呢？而且克萊爾倒下的時候我就在邊上,  我沒有受到影響。”
    “你別小看這種微型無人機，侵入旅遊巴士的車內廣播對它來說根本不是難事。至於克萊爾指揮官……也許她並不是受到催眠影響才倒下的。”
    袁胤川隔著塑封袋拿捏著小小的機械蜂，將它的尾針展示給餘哲森看：“這裏頭應該裝有麻醉劑。”
    “袁組長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褚月曦對袁胤川的這些推測既佩服又驚訝，“你怎麽能確定在燈光控製室裏能找到機械蜂呢？”
    “我不能確定，隻是碰巧選了燈光控製室作為搜查的起點，能找到說明我們運氣好。”袁胤川回頭看了一眼光海大劇院靴形的建築，“結合阿麗塔諾娃的資料和對附近環境的觀察，我隻能猜測劇院本身就是‘蜂巢’的可能性最大。”
    餘哲森接著他的話說道：“阿麗塔諾娃早就在自己工作的地點準備好了這些‘救兵’，看起來她已經預想過自己身份暴露被我們找上門的那一天。”
    “可惜你和海瑟薇指揮官準備不足，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們。”袁胤川搖了搖頭，“這種機械蜂我也隻在駐紮沃爾巴沙克的防衛軍手中見到過。”
    “第九複興都市沃爾巴沙克……聽說是依托沙漠綠洲建立的城市，袁組長你在那裏服役過嗎？”褚月曦好奇地問。
    袁胤川撓了撓頭：“是的，我在沃爾巴沙克呆過五年，部隊正式番號就不向你們透露了，反正在當地我們的名號是獵狐裝甲遊騎兵。”
    “聽起來很酷的樣子。”
    “很酷？應該說很苦。沃爾巴沙克城西部的大沙界和外域接壤，在複興都市混不下去的流民組成了匪幫，也就是沙漠海盜。”袁胤川說起這些“當地特色”時忍不住皺眉，“散布在西部大沙界的能源鑽井和采礦場有三百多個，對沙漠海盜來說這些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庫。”
    “服役的五年裏我和戰友們每天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要麽開著沙漠履帶車在巡邏，要麽在趕往增援某處被襲擊的能源站或者采礦場的路上。”袁胤川自嘲一笑，“沙漠海盜們甚至還在據點建立了自己的能源、礦石加工工廠，成品再走私到沃爾巴沙克市區上架出售，物美價廉。”
    餘哲森和褚月曦聽得目瞪口呆，心裏直呼好家夥。
    “我懷疑軍方高層有人和暗通款曲，我們幾次大規模的突襲都撲空了。”袁胤川壓低了聲音，表情憤慨又無奈，“潛入海盜據點和工廠臥底的密探犧牲率也很高，總之，我們失敗了，各種意義上的失敗。”
    他拍了拍餘哲森和褚月曦的肩膀：“和沃爾巴沙克比起來，七島市還算不那麽糟糕。打起精神來吧，至少我們在這邊的努力還是有價值的。”
    “我以為你不是那種肯認輸的人。”餘哲森有些為他惋惜地歎了口氣，“我本來還覺得……你是在軍方混得春風得意，被鍾長官拉來救火的。”
    袁胤川背對著他發出一聲輕笑：“應該說，是鍾長官救了我。離開沃爾巴沙克之前，我接到的任務是頂替突然暴斃的下線，繼續去某個已經被海盜們控製的偏遠礦場臥底。”
    他回過頭對發愣的餘哲森指了指自己的紅頭發：“為了這個任務特意染的，我還準備了當地幫會的紋身，入職安全局體檢的時候解釋清楚費了很大的力。”
    “……”餘哲森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能感覺得出袁胤川心底的不甘心和壓抑的憤怒。
    “有一點你說得對，我還是不肯認輸。但要解決沃爾巴沙克的問題不能隻靠沃爾巴沙克的防衛軍。”
    袁胤川仰望著夜空，神態莊嚴鄭重如同發誓：“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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