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紐曼市中央街區，公園的噴泉水池旁，簡依然匆匆小跑過來。啽
    幾隻灰色的鴿子撲棱翅膀飛起，噴泉水池附近長椅上披著長風衣的女人優雅地起身。
    阿麗塔諾娃看了一眼手表，對簡依然說道：“沒想到你還挺準時的，卡著點趕到了。”
    “怎麽就你一個人，旻淵呢？”簡依然氣喘籲籲地把運動單肩包撂在長椅上。
    “我可沒說旻淵會一起來見你。”阿麗塔諾娃聳肩一笑，“畢竟我們已經不再歸你統屬了，自然也不用再聽你的命令。”
    簡依然沉著臉說：“你們不能就這麽去開拓區，這和送死沒有區別。開拓區比複興都市大上百倍千倍，物資都在防衛軍的配給管製之下，別說營救鹿泓教長，你們倆能不能存活下來都是未知數！”
    “喲，現在關心起教友的生死來了？”阿麗塔諾娃鳳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你在方舟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跪著求教長讓你留在七島市的時候，想過這些嗎？”
    簡依然沉默無言，她依然堅信自己對教派忠貞不渝，但在阿麗塔諾娃這樣真正為教派出生入死的戰士麵前，她始終感到理虧。啽
    如果連旻淵和阿麗塔諾娃這樣對弗裏德海姆老師算比較尊敬的人都不讚同共存路線，那麽教派內部的反對力量可想而知有多強大，比如這一次她趕來聖紐曼市的目標——成泰億。
    “哼，算了，我也不刁難你了。”阿麗塔諾娃把雙手插進衣兜，低頭看著個子比自己略矮一些的簡依然：“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對那些反對弗裏德海姆的人，你打算怎麽辦？”
    沒等簡依然回答，她就主動給出了答案選項：“以高階祭司的處置權力把他們處理掉，還是試圖把他們拉到你們那邊？”
    “你問的是我打算怎麽處置成泰億吧？”
    “對，我將視你的回答而定，要不要把情報透露給你，還有透露多少。”阿麗塔諾娃意味深長地說道。
    簡依然思考了十秒鍾，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答她：“我打算除掉他們。方舟上已經有夠多的人懷疑、蠢動了，如果再有外部的力量與之呼應，老師的處境會很不妙。”
    “你的意思是，你為了弗裏德海姆教長做這一切？”啽
    “或者說，為了方舟上不爆發內戰。”簡依然捏緊了拳頭，“成泰億他們已經是不受控製的因素，無論放縱他們在複興都市為所欲為還是給他們回到方舟的機會，在我看來都是壞事。”
    阿麗塔諾娃嘴角一撇：“說得那麽偉大，好像你就沒有半點私心一樣。”
    簡依然露出了不解的目光。
    “你已經愛上這些城市了吧？”阿麗塔諾娃掃了一眼公園四處存在的明亮燈光，“你把成泰億他們當作瘋子，因為你打心底已經認同了自己外麵那層偽裝的身份。”
    簡依然沒有反駁，雖然她認為自己的情況並不完全像阿麗塔諾娃所說的那樣。
    “這個你拿去吧。”阿麗塔諾娃伸出手，掌心是一枚黑色的優盤，“你想要知道的東西都在裏麵。”
    “謝謝。”啽
    “在給你打那個電話之前，我和旻淵吵過一架。”阿麗塔諾娃聳了聳肩，“他和你一樣認為成泰億他們會給教派帶來不確定的災難。”
    “旻淵他也……”
    “我本來不認同他的，弗裏德海姆教長的投降主義讓我失望，我很期待成泰億他們的行動。”阿麗塔諾娃說著自嘲一笑。
    簡依然有些驚訝：“那……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答應和我見麵？還願意把這個交給我？”
    “我是為了鹿泓教長。”阿麗塔諾娃說，“我和旻淵一定會救出鹿泓教長，到時候如果方舟已經因為教派的內訌而沉沒了，鹿泓教長恐怕再也難以重拾鬥誌。”
    簡依然靜靜地凝望著她。
    阿麗塔諾娃伸出拳頭，在她的肩窩上不輕不重地來了一拳：“如果你還把自己當成教派的高階祭司，那就好好幫你的老師渡過難關吧。成泰億隻是一個開始，方舟內外還會有無數人和你們為敵，我們和管理局數十年對抗的血海深仇不是你的老師幾句話就能放下的。”啽
    “我明白。”
    “你不明白。”阿麗塔諾娃冷冷地說道，“仔細想想我們是怎麽選拔培養戰士的，留在方舟上的那些預備戰士們隻會比見過複興都市繁華的你我更加純粹更加忠誠！你還記得自己被選上的那一刻所念念不忘的是什麽嗎？”
    簡依然苦笑：“念念不忘的是早日學成本領，前往複興都市，為教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啊，所以弗裏德海姆的共存路線等於是斬斷了一代年輕人的理想和熱血。”阿麗塔諾娃歎息一聲，“滿腔熱血無處宣泄的他們隻需要有心人稍微挑撥一下，就會成為顛覆的火焰。”
    “老師身邊還有弗蘭肯他們，我相信大家能夠同心協力渡過難關。”
    “那得看你們的本事了。”阿麗塔諾娃側過身去抱起雙臂，“希望我和旻淵與鹿泓教長回來的那一天，方舟沒有變成大海深處的巨型墳墓。”
    簡依然不舍地望著她：“不能不走嗎？你們……營救鹿泓教長可以從長計議，而現在方舟、老師還有我都需要更多同伴的力量。”啽
    “要不你跪下來求求我？”阿麗塔諾娃隨口開了個略帶惡意的玩笑。
    簡依然怔了怔，捏著裙擺緩緩屈膝，可一隻手卻從後方攙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上提。
    “旻淵？”簡依然詫異回頭。
    不知何時來到她們身旁的旻淵微微點頭，同時低聲向阿麗塔諾娃說道：“這個玩笑有些過分了。”
    “有什麽不好？反正她自己也沒看得起自己。”阿麗塔諾娃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兒，“小簡過去戴著麵具做人，我現在幫她認清自己不也挺好的。”
    旻淵隻是搖頭，他已經習慣了阿麗塔諾娃那副過於自我的做派，並不像花費精力和她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辯經。
    “請兩位把力量借給我吧。”簡依然突然朝他們伸出手，語氣誠懇道：“我沒有把握隻靠自己對付成泰億他們，需要你們的幫助，為了方舟……”啽
    旻淵和阿麗塔諾娃對視一眼之後，他率先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簡依然的掌中：“弗裏德海姆教長也算我的領路人，我也希望他的想法能夠成為現實。”
    隨後他和簡依然一起看向還沒表態的阿麗塔諾娃。
    “夠了，說什麽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屁話。”阿麗塔諾娃露出厭煩的表情，但卻也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簡依然的手中：“方舟上還有我的家人，我就隻想要他們平安無事而已。”
    簡依然緊緊握住兩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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