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市街道人影寥落。酲
    閃爍著霓虹燈牌的夜場“黃金城”內隱隱約約出傳出節奏明快的音樂鼓點。
    一個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年輕人從正門走出來，脫下的西裝外套半抄在手臂上。
    他走出大門之後停頓了幾秒，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嘴裏罵罵咧咧地又折返回去。
    在極限距離連上“黃金城”的ifi之後，他的手機裏傳出了“打卡下班成功”的提示音。
    年輕人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把手機塞進兜裏，以一種略顯駝背的姿態走下台階來到人行道上。
    人行道旁種植的梧桐樹下，路燈燈光把一個人的身影投射得又瘦又長。
    年輕人看見之後，神色立刻變得警惕了起來。酲
    “江明晨，對吧？”一個個子不高的女孩從樹後走了出來。
    年輕人站住了，隔著三米的距離，借著路燈的燈光仔細打量起這位叫出自己真名的女孩來。
    跟自己一樣是比較標準的東方人麵孔，略帶點亞麻色的中短發，細巧的瓜子臉，身上穿著明顯比身材大一號的寬鬆夾克外套，配一條常見的藍色牛仔褲。
    “你是誰？是組織的人？”江明晨謹慎地詢問道。
    “我是繭，高階祭司，或者說淨化者。”女孩把放在夾克外套口袋裏的手抽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對準了江明晨。
    江明晨的眼角睜大欲裂，眼中布滿血絲。
    他難以置信地問道：“我犯了什麽錯？你憑什麽處決我？”酲
    “你在這裏做什麽？消遣，娛樂，還是別的什麽？”簡依然微微抬起下巴向他示意身後的“黃金城”夜場。
    江明晨愣了一下，有些心虛地回答道：“看場子……這是工作……”
    “工作？教派為你提供的掩護工作不是這個吧。”
    江明晨點了點頭：“但是我暴露了……”
    “成泰億收留了你，讓你在這裏幹活？”
    “對！”江明晨聽到她口中提起成泰億的名字，眼中明顯出現了光彩，“能不能先把槍放下？應該有什麽誤會吧？我可沒有背叛教派。”
    簡依然微微一笑，緩緩垂下握槍的手臂：“是不是誤會，得等我見到成泰億之後才能下結論，帶我去見他吧。”酲
    “現在？”
    “現在。”簡依然的語氣十分堅決。
    江明晨撓了撓後腦勺，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泰億大哥這麽晚了一般不會見人，我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
    “怎麽了？他在教派中並沒有職務，和你是平等的教友，為什麽你會覺得‘不敢’？”
    “話雖如此，但像我這樣的人能夠活到現在，全靠老大哥的照顧……”
    江明晨說什麽也不肯在此時去聯絡成泰億。
    簡依然的耐心快要耗盡了，她知道等在暗處的阿麗塔諾娃和旻淵兩人一定已經開始著急。酲
    “江明晨，成為我的同伴吧。”
    簡依然伸手指著江明晨，一條在黑暗中難以看清的絲線出現在她指間。
    絲線的另一端沒入了江明晨的身體，他雖然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心中卻覺得異樣。
    很快，江明晨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動起來。
    他從衣兜裏掏出了手機，解鎖屏幕打開通訊錄，滑動尋找到標注為“老大哥”的聯係人，按下了呼叫鍵。
    手機通話被設置成了公放模式，在一陣“嘟嚕嚕嚕”聲後，對方接聽了電話。
    “是明晨嗎？怎麽了？”成泰億的聲音聽起來並無不悅。酲
    江明晨眼中滿是驚恐之色，他拚命試圖抿住嘴唇，可臉頰的肌肉卻不由自主地變得放鬆。
    他對著手機發出了聲音：“我想和您見麵，現在方便嗎？有重要的事需要當麵報告。”
    對麵的簡依然麵帶微笑地衝江明晨點頭，嘴唇翕動，無聲地表揚著他做得好。
    “是嗎？那你等個十五分鍾左右上來吧。”成泰億的語氣很溫和，“正好我這邊的事快結束了。”
    上來？簡依然抬頭望向“黃金城”的巨大霓虹招牌，心說莫非成泰億本人也在這裏？
    雖然她知道這個夜場是成泰億統領的黑幫“夜行者集團”所控製的產業，但按照阿麗塔諾娃和旻淵之前獲得的消息，成泰億行蹤飄忽不定很難摸索。
    正是因為擔心成泰億狡兔三窟不好找，他們才想要通過江明晨這個愣頭青來創造見麵的機會。酲
    “呃……”
    簡依然稍微分神了一下，江明晨口中發出了一陣短促的奇怪呻吟。
    還沒掛斷電話在等待江明晨回應的成泰億聽到這聲“呃”之後問道：“怎麽了？你的事情很急嗎？”
    成泰億誤以為江明晨是對自己讓他等個十五分鍾再上來匯報有所不滿。
    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語氣中也沒有生氣的意思，而是用一種關心的態度在詢問。
    “不，不是。”
    “那就這麽定了，我會在上麵等你。”成泰億說，“還有別的什麽事嗎？”酲
    “沒有了。”
    江明晨臉部微微抽搐，他極力想要反抗簡依然的控製，但這很難。
    簡依然施展異能所放出的侵入他體內的無形絲線並不是控製他的意識，而是以一種類似於截斷他神經回路的方式來代替他的大腦對身體發號施令。
    無論江明晨的腦袋裏想的是什麽，他的身體都不會按照大腦的指示行動，而是優先服從簡依然的命令。
    一旦他試圖和簡依然爭奪自己身體的控製權，神經劇痛便會蔓延全身。
    “不要抗拒我的意誌，會讓你好受一些。”簡依然用口型無聲地勸告道。
    江明晨的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焰，他哪怕再單純此刻也已經明白了一件事——眼前這位高階祭司是衝著成泰億大哥來的。酲
    她要對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成泰億！這比她要殺了自己更難以接受！
    “絕不……”江明晨忽然狠狠地咬合了嘴巴，牙齒咬破嘴唇鮮血直流。
    簡依然臉色驟然一白，匆匆收回了控製江明晨的“線”，但還是感覺到自己的下嘴唇傳來一陣劇痛。
    為了控製江明晨，她剛才與對方的神經回路聯結得太緊密了，以至於江明晨的自殘行為也影響到了她。
    “泰億大哥！我被……”恢複自由的江明晨對著手機大喊想要給成泰億報信。
    但他沒能把話說完，就雙腿一軟兩眼翻白癱倒在地。
    簡依然低頭看著自己指間的血珠，神色凜冽地撿起了電話。酲
    通話還在持續中。
    她把手機貼到了自己耳邊，沉默聆聽著。
    幾秒之後，成泰億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把明晨怎麽了？”
    “看窗外。”簡依然舉起了一條手臂。
    夜場“黃金城”的高處，一扇落地玻璃窗後的簾子微微掀開一條縫隙，露出小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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