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慧聰難解殘缺星圖 力貧苦撐卑弱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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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間,少年方知老道士的價值,要是沒有他在,自己在女人堆裏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話來,和夕惕掌門話不投機半句多,尷尬得下山不是留下也不是,現在老道士沒有一兩個月傷是好不全。少年在心裏竟有一絲惡念,希望他傷怎麽也好不了,又死不去,借由身傷配他在夕惕耗著。
夕惕好幾年沒有男賓,好不容易來一兩個,滿山的花都開了,弟子間磕磕絆絆的小事都因為大家心情一致開朗而化解,好像皺巴巴的衣服,被少年這顆滾燙的炭火熨平整了,夕惕上下前所未有的團結一心,眾誌成城。
可是那又如何,依然不是黑衣人的對手,這就是螞蟻麵對大象的悲哀,跑也跑不了,擋也擋不住,生而渺小的無奈,讓大家空前意識到這集體的無助是每一個人的,平均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上。
作為蟻後,不能帶來大家坐以待斃,要想盡辦法逃出生天,哪怕是隻逃出一個也是掌門應該做的事。
掌門找來少年和星鏡道長,共同研究夕惕的祖傳秘籍。
少年看到,那是一個黃皮卷軸,紙張發黃,上麵的字跡有的模糊,有的磨損殘缺,若非每一代掌門都熟記上麵的內容,隻怕這門武功已經失傳,卷軸的記載流傳意義和卷軸本身一樣殘缺。
老道士歪著腦袋眯眼瞧瞧聞聞,搞半天也沒找出它和貞利劍的關聯。
王聰在一旁說:“眼睛都眯成那樣,看得清上麵的字麽?故作高深!”她一點不滿意老道士瞅眯的動作。
鍾瑜玟說:“是呀,卷軸這種事隻有你家公子有研究心得。”
少年聽出她在暗諷春宮卷軸的事,自己臉紅不敢搭腔。
王聰說:“那可不是,人家對卷軸的癡迷比對武功癡迷多啦。”
這話說到實在處,少年想自己確實不愛練武,逛青樓喝酒賞姬之事自己倒是樂此不疲,但心裏話也不能讓鍾瑜玟和王聰聽去,否則又要罵天下男人墮落不思進取,自己一介莽夫,還天下男子同受唾棄,不能讓女人看低男人,這是每一個生為男人的人的自知。
光顧著男女大義,不看眼前利益,目前拿到貞利寶劍才是現實的行為的意義。
老道士搖頭晃腦走開後,少年來到桌前細看卷軸。
這卷軸無非教人如何運氣如何揮劍,都離不開武功秘籍裏的那些詞句,這在自己的卷軸秘籍裏見多了,人隻有雙手雙腿,任這武功秘籍如何標榜自己蓋世絕倫,也不外乎讓人增長殺閥的技能,並不能有過多的用途。
如何它蘊藏貞利劍的秘密,隻能在字裏行間體現,可能是做文義上的謎語,自己猜不出來吧。
少年抬眼說:“書念得少,不知口訣中蘊藏的謎麵在哪裏,更別說猜到謎底了。”
鍾瑜玟伸長脖子望著卷軸,上麵字跡模糊,難以辨認出一句完整通順的句子,是不是要若厲、七星的秘籍也拿來才能整觀之,發現其中的奧秘。
“莫非其中有什麽機關?”她自言自語。
老道士牙齒不好眼睛不好,耳朵還爭氣,好使得很,聽到鍾瑜玟的話,他回答說:“這麽薄的紙能藏下什麽機關,難道要把它取成兩層不是,可這紙薄如紗,都透光了,能做在它身上做什麽明堂。”
“那是你不能,有能的人多的是,是吧公子?”王聰說道。
少年給莫名其妙的問題砸得不知如何回答,說道:“我如何得知能人在哪裏。”
王聰看他心不在焉地敷衍自己,跺腳說:“你以前那卷軸不是滿是機關,我和鍾姐姐都看不出來,隻有你識得其中奧妙。”
少年覺得冤枉,那本不是他本意,是中了至臨和勤王世子的奸計,不是自己意願,他心裏也不快,他冷淡地說:“你們倆什麽時候一起偷看過我的卷軸?”
淫穢讀物,唯恐避之而不及,不能再往下追究了,鍾瑜玟說:“我家妹妹說的是你那卷軸也是表麵看不出什麽,裏麵暗藏玄機。”
“少俠也有這樣的卷軸?”夕惕掌門聽得如墜雲裏霧裏。
“回前輩的話,我師娘以前把武功秘籍藏在一卷圖畫中,一般人看不出來,世間這樣的能工巧匠千載難逢。”少年說。
“可也存在不是嗎?”王聰扭著嘴角說。
“那讓我來試試。”少年挽高袖子,輕柔地捧起發黃的卷軸,運作真氣到眼睛上,雙眼變成金黃色,像害了某種眼疾的鬼。
少年從密密麻麻的字裏行間,看到比字跡還模糊的線條,忙叫:“取筆墨。”
王聰當慣書童,隨即就從人家養劍堂內閣室翻到筆墨紙硯。
少年照卷軸上的線條細細臨摹,一個時辰後,總算把它臨在紙上,白紙黑墨,看得清楚多了。
清楚不等於明白。紙上縱橫交錯歪歪扭扭的線條比鬼畫符還令人難懂,鬼畫符還有鬼懂,這東西保證鬼看了也搖頭。
少年停筆說:“這卷軸被人用真氣灌注,藏著這樣一副畫,需要用真氣附眼才能看穿。諸位請看。”
大夥圍上去看,把紙轉好幾圈,還是沒人認出畫的啥。
少年對卷軸的秘密隻說了一半,就是這藏東西在卷軸裏的手法和他師娘肚兜裏藏秘籍的手法一摸一樣,應該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工。
夕惕掌門先是高興,高興於卷軸的秘密終於揭開,而後又是失落,失落於卷軸的秘密竟不是由她這個掌門揭開,而一個外人輕易就破了夕惕幾代人都看不出的密卷。
隨後她又是著急和迷惑,沒想到謎底下還是謎題,真怪自己讀書少,隻顧練武,現在武功沒練好,書也沒讀好,白白頂著掌門的頭銜,一點用處沒有。
她讀得少,有人讀得多,鍾瑜玟就是讀得多的那一類人。
她把紙拿在手上,走到門口,借著外麵的陽光透過紙背,把上麵的線條看清楚一些,她把紙張前後旋轉,點點頭。
鍾瑜玟回頭對大家說:“我看明白了,這是二十八星秀圖中的一種,和我們在湘欽古井底下的石門看到的一樣。”
王聰問:“這也是武光寶藏?可武光寶藏已經被山巔為澤全給毀了。”
鍾瑜玟說:“不一定是武光寶藏,但肯定有關聯。”
老道士睜開眯縫的雙眼,問:“如何得知這是二十八星宿圖?貧道左看右看都不像。”
鍾瑜玟把紙翻過來,有畫的朝底,紙背上的線條若隱若現。
她拿筆在紙背上把每一條線都描摹出來,說:“看,這不就是。”
老道士和夕惕掌門探頭一看,還真是青龍星秀圖。
老道士看清後,咂嘴念出:“左角為天田,右角為天門,中間為天關,維首、天陳、天相、天田,這幾顆星都齊了。”
王聰聽得見是幾顆黃豆在鍋裏被炒得劈啪做響,聽不出劈啪聲裏傳來什麽有意義的信息。
少年問:“這是何意?”
老道士搖搖頭:“隻有單獨一份怕難知道其中要說的是什麽,要是能得弊觀和若厲的秘籍,興許能知道。”
不知道你還念念有詞,少年覺得這老道士嘩眾取寵,滿嘴胡言,看他神誌和在淇水邊上嚷著“魚…魚…”的時候差不多,白吃夕惕那麽多飯,沒有什麽進展。
大家拿著青龍星宿圖參研到天黑,天上現出燦爛星河,拿紙對照漫天星河,還是研究不出什麽,辜負了星光的好意。
為不再辜負一捧燦爛星河,少年和王聰、鍾瑜玟到夕惕的院子裏去席地而坐,賞星閑聊。
儀琳端著一壺酒加入抬頭行列。
看到深邃莫測的星空,更能感受到自己的無知與渺小。
少年問:“儀琳女俠,夕惕的絕招是什麽?”
儀琳望向少年,說:“沒有絕招,師傅年輕時把秘籍弄丟了,絕招秘籍在劍舍手裏。”
少年倒酒,認真地說:“一個門派沒有絕招,在江湖上是存不久的,弱肉強食的武林很快就會把你們吞並瓜分,即使將來武林秩序井然,沒有大魚吃小魚的現象發生,輪到夕惕當盟主的時候,可如何服眾,武林是習武之人的武林,終究是要用武力說話。”
儀琳說:“所以多年來夕惕如履薄冰,處處忍讓,就是為了保全門派。要是真到我師傅當盟主的時候,不知貞利劍是否真的現世。”
她們打貞利劍的主意也是對的,但不就搶了自己的的東西麽,劍隻有一把,不行。少年想著,說:“貞利劍還沒出現就已經有兩個門派被滅,恕在下直言,夕惕真能活到寶劍現世的時候麽?”
儀琳被少年說中,這也是整個夕惕上下最擔心的事,大家都不敢提出來,提出來卻沒有解決的辦法,這是最讓人絕望的。
儀琳觀星的心情被少年的話語一掃而空,拖出長長的一聲歎息,像夜空劃過的彗星的尾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