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不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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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園將銀錠子貼身揣好,明天得去城裏一趟,這麽多銀錠子直接拿出去花太引人注目。

    縣城裏有專門的錢莊亦或是櫃坊,可以在裏麵兌換銀錢,隻是要收一點兒手續費。

    她決定先將銀錠子兌成銅錢再花出去,這樣就不引人注意,畢竟一個寡婦突然多了這麽多銀錠子,怕是會惹麻煩。

    不過兌得話也不能全兌了,先兌一個二十五兩的,其餘的三個藏起來以後慢慢花銷。

    現在有了銀子,她得想辦法做點兒什麽,不然坐吃山空,一百兩也會花的分文不剩。

    可是剛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也隻能去集市上擺個攤兒碰碰運氣。

    到底賣點兒什麽呢?

    陶園牽著一雙兒女的手,腦子邊琢磨著這個事兒,又經過了那一片林子。

    如今已經到了秋季,這個季節很不錯,是個收獲的季節,山野間各色野果將灌木叢綴著沉甸甸的。

    “娘!你渴不渴,我去摘野果給你和妹妹吃。”

    福生鬆開了她的手,朝著林子裏像是小猴子一樣竄了進去。

    陶園擔心他遭了狼,忙抱著寶姝跟了過去,也不敢讓他再往裏麵去。

    就在林子邊緣處摘了一些果子,福生用自己破舊的小襖兜著顛顛兒的跑了回來,給了陶園五顆,給了妹妹五顆。

    陶園看著掌心裏躺著的拇指頭大小的小野果,樣子比藍莓大一些,不過吃起來像山楂一樣酸甜可口。

    許是味蕾被刺激到了,竟是激得她腦子瞬間靈光一現。

    “福生,這種果子裏麵多不多?”

    福生一愣忙道“娘,再往裏麵還有好多的。”

    “娘那幾天病了,我就給妹妹摘這個吃的。”

    陶園心頭狠狠一抽,一絲痛意襲來。

    “那幾天你是不是沒有飯吃?”

    福生低下了頭,算是默認了。

    “可能我和妹妹不乖,奶才不給我們飯吃,我和妹妹餓,就來這林子裏摘野果吃。”

    按照原主的記憶,陶園很清楚的記得那幾天她在張家幹活兒的時候突然暈了過去,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貧血造成的。

    摔破了頭,她在炕上躺了幾天,李婆子就用毒豔豔的話罵了她幾天。

    她還以為最起碼看著孩子可憐的份兒上給孩子們一口熱乎飯,沒想到那個殺千刀的,竟是連小孩子的口糧也斷。

    幸好現在分出來了,還有了銀子,以後他們娘兒三個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不摘了,等明兒從城裏回來,再來摘!”

    陶園打定了主意,帶著孩子們回了村西頭的那一處院子。

    路過東側林子的時候,陶園還專門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蕭獵戶那邊,隻剩下了一個雜亂的草稞子窩,人卻不在了。

    她鬆了口氣,隻要她不說,孩子們不說,蕭獵戶就不知道是她的馬桶把他給砸了。

    陶園回到了院子裏,已經天色黯淡了下來。

    一想到懷裏頭揣著的四個銀錠子,陶園就開心的想笑,她做飯的時候特地多抓了一把糙米熬成了粥。

    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怎麽的,這一次碗裏的糙米竟硬生生被她喝出來甜味兒來。

    第二天一早,陶園起了個大早,準備跟著村裏麵的人去鎮上趕集。

    她先得去鎮上,然後從鎮子裏雇一頭騾車去城裏換錢。

    陶園早早起來,用自己裏麵的夾襖拆下來的布做成了臨時毛巾給兩個孩子洗了把臉,自己也打扮了打扮。

    桃源村去鎮上差不多有三十裏地,走著去的話得走大半天,陶園帶著兩個孩子不方便得坐牛車或者是騾子拉的車。

    村裏有車的隻有三家,孫裏正家和張家是騾車,然後就是那個蕭獵戶家的牛車。

    蕭獵戶每次從山上獵了皮子下來都會運到城裏去賣,自然人家一個人就弄了一輛牛車。

    村裏麵其餘的人想要進城就得給孫家和張家交錢,而且這兩家都雇了專門長工駕車,每年光這一項收入就讓人看著眼熱。

    不過鄉裏鄉親的,偶爾欠了車錢過後用糧食替也可以,當下給糧食也可以。

    陶園總不能將銀錠子直接拿出來,財不露白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她用一個破舊的米袋子將糙米挖了小半袋子,甩在了背後背著,隨後將兩個小家夥幾乎露肉的衣服扯了扯,好不容易看起來不那麽像乞丐了,這才拉著他們的小手走出了院子。

    她現在是個寡婦,又和張家人決裂,這桃源村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姓張,差不多算是將村子裏的人得罪了一個遍。

    如果不是古代戶口管控嚴格,她帶著孩子早就撤了。

    可現在還不行,兩個孩子和她一旦離開這裏便是黑戶,在這個時代那可是要命的官司。

    陶園牽著福生和寶姝走出了院子,來到了村口處。

    早就有兩輛騾車停在了那裏,張家的一輛,孫家的一輛,車上嘻嘻哈哈坐著去鎮上趕集的人。

    村裏頭人不富裕,去趕集的機會也不多,能去的要麽就是去花錢,要麽就是將自家的山貨送到集市上賣,賺幾個花銷。

    陶園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前小姑子張翠萍,依然是一身鮮亮的水紅色襖子,裙擺處還學著城裏官宦小姐們那樣繡了花樣子。

    此時坐在騾車的最中間,像是一隻花孔雀,驕傲的揚起下巴和其他的女眷們說話。

    可真的是糟踐了那一身好看衣服,張翠萍一張黝黑的臉,身材雖然瘦但像是個高瘦的鐵架子沒有前凸後翹的美,平板一塊兒。

    長得實在是普通,還一臉的尖酸刻薄樣兒,配上那個傲嬌的樣子,滑稽又令人厭惡。

    陶園曉得這輛車不能坐了,張家人斷然不會拉她的。

    她忙朝著孫家那邊的車走去,遠遠看著還有空位,正好坐她和兩個孩子。

    陶園走到孫家趕車的車夫孫大麵前,孫大是孫家的遠方親戚,是個老鰥夫,孫家人將他接過來幹活兒順道給他一條活路。

    “孫伯,這是半袋子糙米,我和兩個孩子坐您車去鎮上,您看行不?”陶園客氣的笑問道。

    她本來人長的好看,此時拿出來十二分的禮貌,孫伯為人老實不善言辭,也接過了陶園的米袋子剛要讓她上車。

    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襲來,坐在張家車上的張翠萍冷冷笑道“孫伯,我今兒拿的東西多,我們家車放不下,我放你那車上。”

    說罷,她直接跳下了車,帶著幾個村子裏簇擁她的狐朋狗友將之前放在張家車上的東西全部搬了過來。

    硬生生將陶園本來要坐的那個位置占得滿滿當當,孫伯頓時傻眼了,他性格木訥也膽小,眼看著這是張家姑娘要收拾自己的前嫂子。

    雖然覺得張翠萍過火了,可畢竟陶園是個勢單力薄的寡婦,張翠萍可是張家人得罪不起。

    張翠萍順道丟了幾文錢給張伯,轉過臉掃了一眼陶園冷笑了出來“咱們兩家的車啊都是幹淨人才能坐,像那些勾引小叔子被人吊打灌了糞水的賤貨,坐過後這車子就不幹淨了!”

    “大家說是不是?”

    “是啊!哈哈哈哈……”

    “髒死了!”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騷狐狸的味道?”

    “聞到了,哈哈哈……”

    陽光雖然照在了陶園的身上,可她的脊梁骨卻是一寸寸攀上來一層涼意,不停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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