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因為我也很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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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醫生很有名,簡曆裏有許多成功案例,有詳細描述病人的治療情況。

    配圖是一張張或呆滯或瘋狂的臉。

    就像鏡子裏的他。

    絕望宛如毒蛇一樣從心底鑽出。

    男人痛哭,卻沒有眼淚,也沒有聲音。

    嘴巴大張著,表情扭曲,像是離開水太久的魚兒……

    其實嚴寒是知道的,自己並不是一個正常人,這麽多年以來,他都偽裝成一個最普通的人,遊走在這喧鬧的城市裏。

    對生命沒有過高的期望,隻是替父母活著,靈魂常常是遊離的狀態,大多數時候好像也就感覺不到痛苦了。

    但是自從無意間闖進蘇閔婕的世界裏以後,他漸漸變得有些難以控製。

    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和行為……自私迫使自己留在了蘇閔婕的身邊,拚命克製著那瘋長的,將自己束上鏈條,小心翼翼的賴著她,恨不能一夜白頭……

    可是該結束了。

    即便她沒認清他,也該結束了。

    他可以無所顧忌地傷害自己,反正也是爛人一個,根本就無所謂,但他卻不容許自己傷害蘇閔婕……

    落水他是故意的,目的隻是想讓她與裴祈之間的矛盾升級。

    可她卻為了他拚命……

    意識模糊時,她的眼淚落下來,燙的他心疼。

    嚴寒,你何德何能,能得到蘇閔婕的垂憐。

    還不夠嗎?

    非要她為你折斷翅膀,甚至犧牲更多嗎?

    ……

    元真打來電話時,蘇閔婕這邊晚宴剛開始。

    她在和領導敬酒,不便接聽,便直接掛斷。

    剛回座位,路懷安又盛了碗熱湯到她麵前,關切道“空腹喝酒不好,先墊墊肚子。”

    蘇閔婕道了聲謝,接受他的好意。

    “喲,咱們路公子什麽時候學會關心人了?”

    打趣路懷安的,正是打過照麵的男人。

    路懷安趁機介紹“蘇總,這位是我在國外時認識的朋友,裴川。現在國內比較火的連鎖咖啡館彼岸,就是他的傑作。”

    “彼岸?”蘇閔婕不由抬眸看向裴川,“很不錯的咖啡館,我和朋友常去。”

    “是我的榮幸。”裴川含笑點頭。

    路懷安不想朋友太得意,笑說“在蘇總麵前,你還是少班門弄斧的好,據我所知,和她一起品咖啡的,是米露級別的。”

    米露是重量級的咖啡品鑒師,在國內外都非常有名。

    蘇閔婕其實也沒多熟,隻不過對方是年卿的傾慕者,找準機會就來討好她,試圖探聽些關於年卿的事罷了。

    當然,蘇閔婕確實沒少從她那裏了解到咖啡文化。

    聞言,裴川自是意外,眸中微有亮光,“那我一定要另外找機會向蘇總多多請教。”

    請教是客套話,順便探討探討有沒有合作的可能性倒是真。

    畢竟蘇閔婕現在是風華的當家人,手握財富的鑰匙,但凡生意人,誰不想伸手夠一夠,看能不能攀點枝兒,好乘風而上。

    既然是路懷安的朋友,蘇閔婕多少給些麵子,便點頭笑道“好呀,再找機會。”

    就是在這個時候,元真再次打來電話。

    蘇閔婕微微頷首示意,起身走到外麵接聽。

    “小七,如果那邊的事忙完了,盡快回來吧。”

    元真語聲一如既往的溫和,但蘇閔婕還是聽出了幾分沉重。

    他能接連打電話過來,足已說明事態的嚴重性。

    且,肯定是與嚴寒有關。

    蘇閔婕心髒頓時有種失重感,“馬上回。”

    “也別太著急,人沒事。”元真說。

    “知道了。”

    蘇閔婕收起電話,回身望了眼宴會廳。

    人們推杯換盞,言笑晏晏,是人世間隨時可見的歡樂場。

    而她即將要奔去的地方,是一個人的全世界。

    隻有她的全世界。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兩天對嚴寒的冷淡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她的任何一次鬆手,都會葬送弟弟的全部希望。

    意味著她非凡人,真的有可能支撐不起弟弟破碎的全世界……

    ……

    蘇閔婕在三萬英尺的高空繼續查看心理醫生的資料時,雅市的某套公寓裏,嚴寒像是有所感知,莫名其妙的眼淚就落了出來。

    他抱著自己,聲音很輕“元醫生,你不該救我的。”

    這句話,他大概已經說了上百遍了吧。

    元真也上百次的重複回答他“我是你的主治醫生,無論在什麽情況下,我都不會放棄你的生命。”

    縱然是他,在平複了近四個小時後,心髒仍有強烈震動後的酸脹感。

    更何況是蘇閔婕。

    他不能放棄病人,更無法容忍小七長久地活在對一個人的愧疚中。

    所以,在發現嚴寒不見了的瞬間,他失控到令所有同事驚訝。

    快速調動醫院監控,讓年卿幫忙跟蹤嚴寒的蹤跡。

    敲不開公寓門又撞擊無效後,等不及物業找人來開,便采用了最危險的方式,從頂樓攀著管道而下,再從露台破窗而入……

    所幸,來的很及時。

    他沒報警,也沒將嚴寒帶去醫院,應付物業後,便就這麽靜靜地守著。

    因為他很清楚,蘇閔婕才是嚴寒的藥。

    靜默良久後,元真說“其實我很理解你的心情……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我也曾經曆過。”

    他苦笑了聲“那時年輕,總想著要占有喜歡的一切。可到頭來才發現,人一旦有了囚禁愛的念頭,就會變得十分猙獰和痛苦。”

    “就像手握細沙,握得越緊,掌心裏的沙流逝的越快。”

    “於是,我突然明白,原來,比起得不到,我更怕的是,所愛的人,因為我的愛而逃離。”

    “愛究竟是什麽呢?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答案,但我想,再多答案都逃不過一個事實……那就是,愛不能強求。”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放手不等於認輸,而是換一種更為長久和溫和的方式去愛。”

    “嚴寒,相信我,隻要你的愛沒有消失,愛,就不會消失。”

    “因此,我想懇求你,別讓小七難過。”

    “因為,我也很愛她……”

    ……

    蘇閔婕到時,已是晚上十一點。

    元真開門,無聲地抱了抱她,便出門離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蘇閔婕張了張口,道謝的話沒能說出來。

    有些情,又豈是一兩句話能感謝得了的?

    寂靜的夜,月色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從窗外曬進來,落在嚴寒綣縮的身體上。

    蘇閔婕沒開燈,脫了鞋,挨著男人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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