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話音剛落，電話掐斷。

    再打過去，已無法接通。

    想來，對方已經扔了電話卡，追蹤沒有意義。

    他又給紀焱打去電話，說明情況。

    紀焱在電話裏又一次的暴怒“裴祈，你就是個混蛋！你拿我妹妹替蘇閔婕擋槍，你良心能安嗎？”

    裴祈冷笑“紀焱，說這話之前，先摸著良心問問自己，這難道不是你默許的嗎？你既然知道我的用心，就該讓你妹妹滾遠一點！”

    他是自私，但自私的明明白白。

    不像有些人，樣樣都想周全，結果樣樣失算！

    那頭靜默，隻聽見呼吸格外粗重。

    裴祈靜了靜，“現在隻有等，裴二爺隻是想利用紀霜要挾我，以此達到他想要的目的，紀霜不會有事。”

    “如果有事呢？”紀焱冷聲問。

    裴祈默了大概有一分鍾，一字一句道“我負責。”

    此時的他，還意識不到，‘我負責’這三個字有多沉重。

    那也許是一道此生都卸不掉的枷鎖。

    是壓在心上最沉重的十字架。

    是解不開的結。

    ……

    下午，在夏微他們還沒帶人回來之前，蘇閔婕和裴川碰麵，商議第二天匯報演講的事。

    該說的說完，蘇閔婕看著男人迷霧一樣的眼睛，忍不住問道“裴祈上午來找你了？”

    裴川點點頭，坦誠道“來問我爸的事。”

    蘇閔婕抿唇。

    裴川直視她的眼睛，“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裏？”

    蘇閔婕沉默著。

    在這之前，年卿有給她回複。

    裴二爺出獄當日，被一輛套著假牌照的車接走，往城外的方向開出去幾公裏後，那輛車再沒出現在任何監控畫麵裏。

    人和車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蘇總放心，就算我父親會亂來，怎麽算都不會算到你頭上。再說，有我在。”

    既然裴川把話說開，蘇閔婕也不好說什麽，點頭道“盡量聯係吧，人生苦短，沒必要一條道走到黑。”

    裴川應著，眼底隱隱晦澀。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多嘴道“幾年不見，沒想到裴祈變了許多。他上午來找我時，居然主動反省，還說願意替他父親和爺爺道歉……他那樣的人，真是難得。”

    裴川說著，笑著搖頭。

    蘇閔婕卻是聽得心口一堵。

    這世上，沒有人會永不彎腰，隻是看份量夠不夠而已。

    若說裴祈的改變與她無關，她自己都說不過去。

    但……那又如何呢？

    過期的食物再美味稀有也是含毒，沒用了。

    不一會兒，人員全部回到酒店。

    因第二日事關重大，晚餐用的簡單，大家都早早回房休息。

    路懷安自然而然地跟著蘇閔婕回到她的房間，一路說著見聞。

    “我其實好幾年前就來過雅市，今日這一看，變化可真大。”

    “尤其是城北，太現代化了，比盛京看著還要繁華。”

    蘇閔婕笑說“我來這裏上學的時候，那一片還是老破舊，一轉眼就換了天地，這幾年雅市的發展確實神速。”

    “可能是因為有你的緣故。”

    路懷安說的自然，蘇閔婕聽得瞪眼，“這種話說出去，可能會被打。”

    路懷安笑起來，“我並不覺得是大話，其實我們每個人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力，都遠比我們自知的還要大。”

    蘇閔婕認同地點點頭。

    開門時，瞄見路懷安手裏提著東西，問“買了什麽？”

    路懷安隻笑不答。

    等進去以後，才一一擺出來。

    “蘇記碎餅，想著都姓蘇，應該會很好吃。”

    這個理由令蘇閔婕莞爾，又指指另外的東西，“那這些呢？”

    鑲鑽的發夾，亮閃閃的帽子，還有會根據水溫變色的杯子……

    “看到有很多小姑娘買，就忍不住買了。”

    男人看著她，眼眸似水，溫柔的溺人。

    蘇閔婕擺弄著，失笑“我又不是小姑娘了。”

    “偶爾也可以是。”路懷安抬手摸一摸她的頭，柔聲道“我外公說，女人不管到什麽年紀，不管是什麽身份，都有做回小女孩的權利。”

    聞言，蘇閔婕對上男人那波瀾不驚的眼眸，有片刻的啞然。

    這人好像開竅的有些太快了，是被裴祈刺激到了嗎？

    但這種轉變並不讓人討厭，蘇閔婕便隻是笑道“老爺子很睿智。”

    禮物送完，某人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雙手一拍，爽朗道“來吧，帶你開黑，檢驗一下昨晚的教學成果。”

    “現在？”

    蘇閔婕其實蠢蠢欲動，但念及明日有事，有些猶豫。

    “反正現在也睡不著，不如酣暢淋漓的來一戰，放鬆放鬆會睡的更好。”

    路懷安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字裏行間卻又暗潮湧動。

    蘇閔婕恨自己思想太複雜，拍拍額頭，當真就擺出電腦，興致勃勃起來。

    不得不說，遊戲世界確實容易讓人沉溺。

    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自己的英雄。

    可以犯錯，也可以肆無忌憚。

    ……

    夜裏十點，蘇閔婕被路懷安帶著，在遊戲世界裏馳騁時，裴祈再次接到陌生電話。

    同樣的聲音，隻對他說了一個地址，還有一句“你一個人來，否則後果自負。”

    裴祈想了想，還是給紀焱打去電話，以防萬一。

    城南郊外的廢棄工廠，裴祈隻看到綣縮在角落裏的紀霜。

    女人像破棉絮一樣癱睡在地上，衣衫破爛，鞋子不知去了何處，白色的褲子上血跡斑斑……

    裴祈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他慢慢蹲下，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

    就在這時，紀霜睜眼醒來，眼眸裏漂浮著透明的水汽，嗓音破碎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裴祈眼眸沉寂，四下張望“裴二爺呢？”

    “我不知道……”

    紀霜臉龐蒼白，眼睛裏淚花翻湧，卻慘淡地朝他笑了笑。

    “阿祈，我好冷……你可不可以先帶我回家……”

    那笑像是風雨裏破敗的花，任其摧殘，仍然執拗地開著。

    裴祈內心空茫，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但眼下，救人要緊。

    紀霜被立即送往信得過的私人醫院。

    紀焱隨後趕來，迎麵先給了裴祈一拳。

    “你不是說沒事嗎？怎麽會這樣！”

    裴祈沒躲避，硬挨下後，抬起指腹按了下流血的嘴角，眸色陰鷙難明。

    紀焱很崩潰。

    後悔，懊惱，自責，憤恨……無數情緒交織在一起，凝聚成濃烈的寒光，就那麽逼視著裴祈。

    “你打算怎麽辦？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負起這個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