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閔婕看著裴祈這樣就來氣。

    這是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好比是一個文藝女青年，突然有天發現自己被生活逼成了潑婦……她不知道該怨誰，又接受不了麵目全非的自己，滿腔都是無處發泄的憤慨。

    這樣形容可能有點不恰當，但蘇閔婕確實覺得和裴祈之間的相處方式，不知什麽時候變了味兒。

    她骨子裏所有被煙火氣息熏染的東西，都能被他給輕易激出來。

    在他麵前，她情緒管理總是很差。

    這一點，讓蘇閔婕很生氣，自己生自己的氣。

    既然陸渟驍直接表態是看的裴祈的麵子，蘇閔婕覺得也沒必要再客套，至於工作上的事，可以再約時間。

    她靜了靜，找回基本的理智，麵色不顯的道“我還有工作要忙，就不陪二位了。陸總，我們再約。”

    陸渟驍不說話，隻好笑的看著裴祈。

    裴祈這時放下筷子，看著蘇閔婕，正色說“你再坐會兒，我有話給你說。”

    蘇閔婕不想聽。

    裴祈緊跟著加一句“不會超過十分鍾。”

    他眼神認真，身體往外側傾斜，一副她敢走，他就敢拉的姿態。

    蘇閔婕做不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事，坐著沒動。

    陸渟驍這時適趣站起來，對季安安道“你跟我來一下。”

    二人剛一走，裴祈放下筷子，複雜地看著蘇閔婕。

    “真就這麽討厭我？”

    蘇閔婕壓著翻湧的情緒，“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少說些沒用的廢話！”

    他們之間，本來是可以體麵的。

    過去的有些回憶，也都可以帶著濾鏡保留。

    是他搞砸了這一切，讓她隻想得起來自己的愚蠢和可笑。

    特麽你說討厭不討厭！

    可她越是有情緒，裴祈心裏就越踏實。

    在他的認知裏，隻有在乎才會牽動情緒。

    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這關係到他接下來的策略，至關重要。

    於是，裴祈作出受傷的神色，抿直了唇線，語氣微沉道“裴川找過你了吧？”

    蘇閔婕猜到他要談這件事，懶得浪費口舌，直視他的眼睛，很幹脆道。

    “我才是整個案件中，最大的受害者，該怎麽處理我自有分寸。倒是你裴總，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你少拿我說事兒！”

    裴祈顯然早料到她的態度會是這樣。

    他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眸色又沉下去。

    “我充分理解你現在想和我切割，迫不及待想完全劃清界線的心情。但在這件事上，我們的立場是一樣的，搞分化是很不理智的行為。”

    裴祈緊接著又說“其實，並不衝突，感情上你不再喜歡我，不代表你就否認了我的做事能力。我覺得，你可以試著把這兩件事區別對待。眼下，我們的目標一致，就是要盡快的將這件事盡可量的完善處理，不能讓它再繼續影響我們的生活和工作，你說是吧？”

    客觀來說，是這樣。

    骨子裏的精明，令蘇閔婕很快冷靜下來。

    看著裴祈清銳的雙眸，她突然覺得自己挺可笑。

    劃清界線，是小朋友過家家才會玩的遊戲。

    成年人若真不想在乎一個人，就應該見利說利，就事論事。

    相互多坑幾次，距離就拉遠了。

    如果裴祈注定是她人生中的一座高山，如果跨越還不能解決問題，那她就要試著將這山搬走。

    就當，這道劫還沒曆完。

    還有最後的情緒消磨階段。

    如此一想，蘇閔婕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抱著雙手，語氣漫不經心起來。

    “裴總有什麽高見嗎？”

    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被裴祈看在眼裏。

    心情跟著起伏間，他散漫道“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利益自然應該是你的。其他的事，你全權委托給我，隻有這樣，新賬舊怨我才好一起算。當然，可以讓方舟來帶隊律師團。”

    有她的人在，也就不用擔心他會挖坑。

    蘇閔婕眉頭微蹙了下，“可不可以透個底，你想做到什麽程度？”

    裴祈眸中亮起銳光，淡道“永絕後患。”

    “你應該知道，裴川早就改國籍了。”

    話點到為止，沒有說透，但蘇閔婕已猜到個大概。

    她對裴川做過背調，這些早就了如指掌。

    但裴祈想要的那個結果，老實說，恐怕很難。

    蘇閔婕猶豫一瞬，還是說道“事實上，裴川自己也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言下之意，不如順水推舟，沒必要把事情做的太絕。

    並非仁慈，人在江湖走，凡事留一線總是沒錯的。

    裴祈略顯逼人的視線鎖定在蘇閔婕臉上，“你信嗎？”

    蘇閔婕沒說話。

    信自然不能全信，但她自詡裴川翻不了天。

    “你一直說我太自以為是，你又何嚐不是呢？蘇閔婕！”

    裴祈挑著眉，嘴角輕揚“我們是一樣的人啊！”

    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怎麽離得了？

    然而，蘇閔婕隻聽出濃濃的嘲諷。

    她臉剛一沉，裴祈立即說道“裴川在你麵前示弱了吧？甘願放棄現在的一切，隻求你能出示一份諒解書，讓裴二爺最大程度的獲得自由，是這樣吧？”

    “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在裏麵下鉤子了呢？”

    “過個三五年，站出來揭露風華過河拆橋，胡攪蠻纏是一方麵，他是奠定整個項目的核心人員……你就不怕有一天，摩天大樓毀於基石？”

    蘇閔婕內心輕震。

    當然有可能。

    任何事有最好的結果，也有最壞的結果。

    隻不過蘇老爺子信奉中庸之道，她多少受些影響，會提前做好防禦措施，但不會輕易定義一件事的好壞。

    這就存在一個問題。

    不能更準確的預見洪水的凶猛，防禦漏洞就可大可小。

    她不是沒有吃過虧的……比如眼前的狗男人。

    她防禦措施的底線就是離婚止損，一別兩寬。

    結果呢？

    萬萬沒料到後來還有那麽多沒完沒了的糾紛。

    蘇閔婕心裏又開始毛躁起來。

    見她猶豫不決，裴祈適時給出時間限製，“你可以找方舟他們商量一下，但在今晚點之前，我需要知道你的決定。”

    蘇閔婕點點頭，拿起手機要走。

    裴祈又說“有些事情最講時機，老讓別人傳話，容易誤事兒，我們還是保持一個通暢的聯係方式吧。電話還是微信，你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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