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聽得眉頭直皺，終還是沒忍住，摸出支煙含在嘴裏點燃。

    “這真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他問。

    蘇閔婕逼視著他，“不然呢？”

    裴祈猛吸了口煙，在白煙繚繞中，微微側身，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他道“這麽說，你和路懷安是來真的了？打算結婚嗎？”

    蘇閔婕不想和他繞，冷道“我們已經離婚，我選擇什麽樣的生活，和誰在一起都和你沒關係了。我們現在唯一能扯上的關係就是合作夥伴……”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的諷刺了一句“其實你都不用刻意去轉變什麽，就像從前一樣看待我們的關係就好。”

    從前，他不就一直覺得他們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嗎？

    之前是她不夠敬業，現在她改正，轉變，他應該感到很爽才對嘛！

    裴祈口苦。

    無力反駁。

    罷了，今天他的目的不是糾纏。

    “既然如此……”

    他慢慢轉正身子看她，臉上仿佛平靜無波，隻一雙眼睛黑得驚人。

    “那我就祝福你吧。”

    蘇閔婕又愣了下，拖著腔調說“我謝謝你啊！”

    “不過……有個要求。”他道。

    蘇閔婕皺了眉。

    裴祈搶先開口“以前確實是我太自大，看問題隻看到片麵，對誰都有戒備心，也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你對我肯定也是一樣。我怕不小心弄丟了心，到頭來成為笑話，害怕輸，我連賭一賭的念頭都放棄了……”

    “你突然提出離婚，我承認我慌了。起初，我也以為是我的掌控欲在作祟，是諸多的現實因素，利益糾葛所導致。”

    “直到你有了別的選擇，我才醒悟，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妻子……那怕離婚，我也堅信我們會是彼此的靈魂伴侶，堅信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我知道過去讓你積攢了太多的失望，不可能一時半會兒消弭，更不可能因為我瘋一瘋鬧一鬧你就會回心轉意……也許，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頭看我一眼。”

    男人言語越說越混亂，似在反思，又似陷入某種絕望的情緒中。

    蘇閔婕心中生出煩悶，失了耐心。

    “裴祈，我最後給你三分鍾！”

    裴祈頹然地歎了口氣，“我想說的很簡單，我希望在我得到你的原諒之前，最好不要有讓你心動的人出現，但我知道這不可能……”

    “所以，蘇閔婕，不要急著做決定。”

    “我向你妥協，我不會再逼你煩你，不會再輕易打擾你的生活。甚至我也會試著去開始新的生活，隻希望你不要受情緒左右，謹慎考慮在感情上的每一步。”

    蘇閔婕算是聽明白了。

    “談戀愛可以，結婚暫時別想，裴總是這個意思不？”

    裴祈看著她平靜的有些過頭的表情，茫然地點了點頭。

    “這就很有意思了……”

    蘇閔婕抱著雙手，譏誚地勾起唇角，說話一字一頓，慢幽幽地。

    “起初，你說你還沒想好，所以我得等一等，等你同意了我才能談戀愛。”

    “現在你終於想好了，且已經找好目標，奔得還是人人羨豔的康莊大道。這時，你大發慈悲，充許我談戀愛了，但是不能結婚……”

    “嘖……裴總你品，你細品，你再品……”

    女人比劃著雙手，目光筆直又犀利，“我是不是得等到你裴祈兒孫滿堂了，才能真正獲得自由？”

    “關鍵是，誰給你的臉？誰給你的自信？”

    “裴祈！你這自以為是的毛病很嚴重了你知道嗎？”

    裴祈直覺她不是沒聽懂自己的意思。

    她是故意曲解。

    可即便如此，他千瘡百孔的心也幾欲爆裂。

    他來時，其實還想了好幾套說辭。

    最理想的情況是，她理解他的克製，各退一步，先緩和繃在他們之間的那根皮筋。

    他甚至都沒想過最糟糕的情況。

    因為，在他看來，蘇閔婕就是人間清醒。

    她再鬧，再情緒化，都不會超出極限。

    他表達的很清楚了，他不想放手，但如果她執意要去試試新的一條路，他不敢攔，怕追急了她會摔跤。

    不說卑微到塵埃裏，他自認已經退無可退了吧。

    結果，這女人……

    這女人給他來一出無理取鬧！

    裴祈起身就走，走到門口又轉回來，雙手用力搓一下臉，那種崩潰無所循形。

    他撐著桌麵，近乎低吼“蘇閔婕！你還要我怎樣！”

    蘇閔婕半分不避地對上他悲痛的雙眸，無波無瀾。

    “裴祈！不是我不懂，是你不懂。”

    “我真正想要的很簡單，陌路不識，明白？”

    “陌路不識……”

    好一個陌路不識。

    裴祈用力甩了甩頭，血紅的眼睛鎖住她。

    “對我有企圖的是你！用無數謊言和手段來成就一段婚姻的人是你！”

    “在你看來，隻要離婚就能恢複一切！”

    “那我呢？！”

    “我的心怎麽辦？它後知後覺就活該嗎？”

    然而，他越是激烈，蘇閔婕就越平靜，表情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當然，隻是表麵上的。

    她早就說過，她和裴祈之間是筆糊塗賬。

    算是算不清楚的。

    拉據也是在所難免

    他生怕將她逼上一條不歸路，她又真的能眼睜睜看著他重蹈覆轍嗎？

    也許，他所表達的……是真心的呢？

    不知道，對蘇閔婕來說，這一刻的猶豫和煎熬，遠勝她作出離婚決定的時候。

    女人的無動於衷，真的令裴祈感覺很崩潰。

    他指著她，咬牙切齒。

    “蘇閔婕！你是不是沒長心！”

    沒長也沒事，反正他已經退無可退，大不了不退了。

    她敢胡來，他就瘋給她看。

    他不是林源，等到錯失所有機會後，方才談後悔。

    裴祈不想再說了，心累。

    他這次是真打算走了。

    該說的他都說了，他心裏也不是沒有陰火，隻是用理智壓著，試圖放棄進攻，轉而防守。

    要真到理智崩塌的那一天……

    裴祈轉身，眼底浮現著難掩的戾氣。

    卻在這時，聽見蘇閔婕喊他的名字。

    “裴祈！”

    裴祈腳步定住，無法動彈。

    這種感覺，就像是下十八層地獄時，掉到一半突然被法術定住。

    不知道這是哪裏，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麽。

    更凶猛的下墜，還是……有被救贖的希望。

    他不敢奢想，也不敢回頭。

    蘇閔婕瞧著他緊崩的肩背，心裏生出一絲異樣。

    像是柔軟，又像是誤食了檸檬片，酸中帶苦。

    不管怎樣，是真是假，這些熱烈，都是她曾經無比渴望的……

    她想，那就給他機會吧。

    蘇閔婕慢吞吞地繞到他身後，口吻很隨意“聽說，你有個防藍光的節能專利……我挺有興趣的，不如讓給我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