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殺虜還有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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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麽名字?一千多明狗,把你嚇成這樣?你家主子竟然留你到現在,真是太縱容你了。

    你不配做巴牙喇。回頭我跟你家主子打聲招呼,你直接去做阿哈吧!”

    屯布祿一擺手,那叫一個怒啊!

    堂堂巴牙喇,他們女真人最能打的兵,臉上竟然滿是恐懼,而且是被一千多明狗給嚇破了膽。

    旁邊這麽多將士看著,這簡直是太禍亂軍心了。

    可惜這是瑣諾木的手下,他必須給瑣諾木留個麵子,如果是他手下奴才,早就一刀砍死了。

    “小的額爾登額。小的不敢誇張啊!我家主子已經戰死了!五個牛錄的族人,隻跑出來我們幾個啊!”

    額爾登額一臉悲愴。

    “什麽?你家主子戰死了?瑣諾木戰死了?”

    屯布祿一驚。

    “是啊,大人!”

    “快!說一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屯布祿這才認真起來。

    這些狗奴才絕對不敢胡亂編造瑣諾木戰死的情報。

    額爾登額驚悸未定,把戰況經過敘說一遍。

    其實到現在,他都暈暈乎乎的,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他們就已經敗了。

    不但敗了,連逃跑都逃不掉。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屯布祿聽完,隻感覺頭腦嗡嗡直響。

    瑣諾木可是莽古爾泰的姐夫,同時也是莽古爾泰最心腹和信任的人。

    是正藍旗的固山額真。

    此時金國的編製,一個固山額真管轄五個甲喇,一個甲喇管理五個牛錄。

    金國近些年南征北戰,平各部落,驅逐蒙古人,&bsp&bsp打擊大明……

    打仗雖多,但是,&bsp&bsp損失很小。

    他們人少,&bsp&bsp根本就經不起損失。

    今天,&bsp&bsp竟然戰死一個固山額真……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

    而且,五個牛錄全軍覆沒,&bsp&bsp直接取消掉一個甲喇的編製。

    這是什麽概念?

    莽古爾泰絕對會暴怒啊!

    正藍旗,傷筋動骨了。

    “快!回大營!去向主子爺匯報!”

    屯布祿原本的任務,是支援瑣諾木。

    現在,&bsp&bsp瑣諾木都已經戰死,手下甲喇也已經全軍覆沒,他當然沒必要再去冒險。

    更加重要的是,&bsp&bsp屯布祿手下也隻有一個甲喇的人馬,實力跟瑣諾木在伯仲之間。

    瑣諾木被人家給全殲了,他要是跟敵人遭遇的話,&bsp&bsp恐怕下場比瑣諾木好不到哪裏去。

    接連放出幾波哨探之後,&bsp&bsp屯布祿不敢逗留,&bsp&bsp趕緊調轉馬頭,帶領手下兵馬,&bsp&bsp急慌慌地回轉。

    莽古爾泰得到消息的時候,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什麽?瑣諾木全軍覆沒了?”

    莽古爾泰是真的要吐血啊!

    他倒不是心疼瑣諾木這個親姐夫。

    莽古爾泰生性涼薄,&bsp&bsp連親生母親都敢親手宰了,&bsp&bsp更何況隻是姐夫?

    此時的正藍旗,&bsp&bsp在八旗之中情況非常特殊。

    禦前拔刀事件剛過去不久,他一直覺得皇太極會找他麻煩。

    他最大的憑仗,就是手下的忠誠。

    隻要他把正藍旗牢牢掌握在手中,&bsp&bsp皇太極輕易就不敢動他。

    可現在,&bsp&bsp一個甲喇就這樣沒了?

    這可是五個牛錄啊!

    “瑣諾木真是罪該萬死!竟然折損了我一個甲喇的人馬!就讓他這麽戰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莽古爾泰額頭的血管都凸出來了。

    他恨不得把莽古爾泰抓到麵前來,&bsp&bsp再鞭屍幾遍啊!

    不如此不能解恨。

    “主子,&bsp&bsp現在該怎麽辦?”屯布祿問道。

    “你確定,&bsp&bsp那支明軍隻有一千人?”莽古爾泰問道。

    “奴才問過瑣諾木手下的幾個殘兵敗將,他們都一口咬定,&bsp&bsp那支明軍的確是隻有一千餘人,&bsp&bsp數量比瑣諾木的兵還要少。”屯布祿語氣十分肯定地道。

    “隻有一千餘明軍,竟然能打敗咱們正藍旗一千五百勇士……火炮齊射,&bsp&bsp火力非常猛?難不成,&bsp&bsp他們裝備有幾十門紅夷大炮不成?”

    莽古爾泰推測著,微微抽了一口冷氣。

    在他的認知範疇裏,&bsp&bsp也隻有紅夷大炮才有如此威力了。

    自從寧遠之戰之後,女真人非常重視火器。

    跟入關之後滿清的閉關自守不同,此時的女真是很能接受先進事物的。

    他們大批招攬工匠,打造火器,紅夷大炮和各種佛朗機炮、虎蹲炮等的裝備率,漸漸會比明軍還要高。

    到了崇禎後期,滿清軍隊攻城拔寨,紅夷大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快!立刻發兵!去拿下這支明軍!紅夷大炮轉運不便。拿下他們,這些紅夷大炮就是咱們的了!到時候,皇太極都得求上門來找我!”

    莽古爾泰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立刻大手一揮,急匆匆地下令。

    正藍旗這次損失太嚴重了,先後已經折進去五個牛錄。

    就連固山額真瑣諾木,都戰死了。

    這個戰績,他根本就沒法交代,皇太極肯定會趁機發難,找他的麻煩。

    唯一挽回的機會,就是打敗那支明軍,把紅夷大炮搶到手。

    幾十門紅夷大炮……

    雖然感覺這有些不可思議,不太可能。

    因為寧遠之戰,明軍一次一般才集中十門紅夷大炮齊射而已。

    這裏是宣府鎮,防線比寧遠防線要弱。

    出關的一支明軍,一千多人,能有幾十門紅夷大炮?

    但既然能這麽快擊退瑣諾木,對方肯定是有東西的。

    “全軍拔寨,拿下這支明軍!”

    ……

    正藍旗匆匆忙忙拔營集合的時候,孫石安帶著手下,進了柴溝堡。

    沈棨和王坤早就得到消息了。

    因為趙誠一方和瑣諾木一方都是有意“殺雞儆猴”,&bsp&bsp所以,那一戰的戰場,幾乎是臨近長城邊防的。

    不少邊軍親眼目睹了那一戰的盛況。

    雖然距離有些遠,&bsp&bsp看不太真切。

    但是,明軍那一團火紅,迅速碾壓正藍旗的一片藍,如同野火燒過一般,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對方。

    這場戰果,大家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孫石安從來沒有這麽風光過。

    巡撫沈棨,監視中官王坤,總兵官王承允……

    一個個都是名頭響亮,以前孫石安隻能從“大人們”的口中聽到這些名字和官職,那是高高在上的。

    現在,全都在城頭迎接。

    王承允親自上前,一把握住一支旗子,看來看去。

    “這是正藍旗固山額真的大旗……嘶!你們真的打敗了一個固山額真?”

    砍頭,斬將,繳獲戰旗……這在戰爭中都是大功啊!

    “豈止!總兵大人看一看,這個是誰?”

    孫石安從馬車上拖拽過一具屍體來。

    “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的姐夫,固山額真瑣諾木!”

    孫石安已經從俘虜的口中知道了這支韃子的身份。

    當然,最後俘虜沒有留活口。

    主要是趙誠接下來的作戰意圖是深入草原,不方便帶戰俘。

    “固山額真?韃子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的姐夫?”

    沈棨震驚。

    固山額真可是僅次於旗主的大官啊!

    韃子八旗,每個旗主都是奴酋努爾哈赤的兒子。

    固山額真,幾乎是韃子中除了努爾哈赤兒子之外,普通人所能達到的最高官職了。

    斬殺一名固山額真,而且還奪了固山額真的旗子……

    放在之前,他們是做夢都不敢想啊!

    這是多大的功勞啊!

    沈棨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還沒來級的狂喜,就想到了什麽,“哎呀”怪叫一聲,臉上滿是驚恐。

    “這可如何是好?你們家趙大人是瘋了嗎?竟然敢打殺了韃子的固山額真,這可是莽古爾泰的姐夫啊!

    誰不知道正藍旗旗主性情暴躁,薄情寡義?他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敢殺,敢跟奴酋皇太極拔刀相向的!

    你殺了他的姐夫,他如何肯善罷甘休?他肯定是要報仇的啊!

    他揮師南下,我們如何能阻擋得住?破了宣府鎮,生靈塗炭,都是你家大人之過啊!”

    沈棨雙手隻哆嗦。

    王坤等本來一臉驚喜,心裏還在琢磨著如何吞掉這麽大一筆戰功。

    聽到沈棨的話,反應過來,也開始感到驚恐了。

    “這個姓趙的,怎麽能如此意氣行事?一個固山額真好對付,正藍旗旗主暴怒,這怒火我們宣府鎮如何能承受得了啊!”

    王坤聲音尖銳,臉色蠟黃。

    孫石安張了張嘴巴,他看懵逼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我們家大人殺虜,還殺錯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在幹嘛?

    他們在外拚命殺敵,回城之後,反倒要遭到訓斥?

    “當然殺錯了!心中沒有大局,隻有一己之功名利祿,為了自己立功,置整個宣府的安危於不顧,置宣府鎮百萬百姓生死於不顧……這還不是錯?這還不該問罪?”

    沈棨正義凜然。

    孫石安瞪大眼睛,看著沈棨。

    他說不過沈棨,但是,他感覺沈棨說的不對,大大的不對!

    這氛圍,讓他感覺非常憋屈。

    再對比強地軍那愉快的氛圍……心裏就愈發地難受和憋屈了。

    這是他在這裏,如果換做趙誠在這裏的話,絕對一點都不會感到意外。

    因為曆史上沈棨這個人,就完全沒有跟韃子作戰的勇氣。

    在明知韃子糧盡,處於危機之中的時候,也不趁人之危去攻擊敵人,而是反倒和談,給敵人送去糧食……

    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也就可想而知了。

    “哈哈哈!”

    孫石安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我真是慶幸啊!跟了趙大人。如果跟著你們,氣也要氣死了!”

    孫石安在這一瞬間,一下就頓悟了。

    “大膽!孫石安!你不要以為,你跟了趙誠,本官就奈何不了你。”沈棨一聲嗬斥。

    在這裏,他官威十足。

    “沈大人,幾位大人,你們可能不知道,城外跟正藍旗這一戰,不光是強地軍作戰勇猛,我們懷安軍一樣作戰勇猛,衝鋒殺敵,悍不畏死。”

    孫石安完全無視沈棨的嗬斥,突然說道。

    “哼!就憑你們?”沈棨冷哼一聲,蔑視地看了孫石安一眼。

    對於這些邊軍的戰鬥力,他簡直太了解了。

    跟著家丁們守守城還可以,出城跟韃子野戰?

    恐怕連人都看不到,就被嚇跑了。

    “不錯!”

    孫石安點點頭。

    “以前,我們的確是沒有跟韃子拚殺的勇氣。

    並非我們天生孬種。大家都是軍戶出身,祖祖輩輩打仗吃飯的,誰怕誰了?

    但我們連糧餉都被一再克扣,一減再減之後,依舊拿不到手。

    官老爺們給我們發糧餉,就好比恩賜一般。

    一個人當兵,別說全家不餓了,連一個人都養活不了。

    而我們上陣打仗,就算是殺了敵,也未必能有功。

    官老爺穩坐城中,一句話就能把我們的功勞給搶的幹幹淨淨。

    萬一被敵人打死了,也是白死。

    這樣,誰還願意去拚命?

    看到敵人吆喝幾聲就跑路,也算是對得起這份皇糧了!”

    孫石安越說越是激動。

    年輕人,誰還沒點血性了?

    誰願意活得那麽憋屈,不像個人?

    “在強地軍,我們才感覺自己像個人。能吃飽喝足,活得有尊嚴。

    打仗衝鋒就有功勞,有功勞就有獎勵!”

    孫石安臉漲得通紅。

    他不會說話,在強地軍,給他最重要的感覺,就是活得像個人。

    那種辛苦訓練,戰時拚命,平時互相之間還能開個玩笑……

    這種氛圍,他太喜歡了。

    換做以前的話,他絕對不敢頂撞巡撫大人這樣的官老爺。

    但現在,他發現他底氣十足。

    他背後站著強地軍,有趙大人!

    他親眼看到過趙大人把巡撫和監視中官訓得跟孫子一樣。

    他絕對不能丟了趙大人的臉。

    “我們家大人說了,這些功勞,你必須給記上了,一分不少!

    我們強地軍還有大仗要打,等我們回來,如果發現你敢侵吞我們的戰功,你的人頭就不是你的了!”

    孫石安懶得跟沈棨再多說什麽,傳完話,向著軍士們招呼一聲

    “走啦,兄弟們!跟著趙大人打韃子去!”

    “是,孫大人!”

    一眾軍士齊聲呼和。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了邊疆。

    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

    大明好兒郎,齊心團結緊。

    抗擊韃虜,打敗建奴野心狼!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了邊疆。

    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

    大明好兒郎,齊心團結緊。

    抗擊韃虜,打敗建奴野心狼!”

    孫石安突然想起之前跟著趙大人出塞時的一幕,開口高聲歌唱,立刻,身後軍士紛紛開口,匯聚成一個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