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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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能被腐蝕了之後,劉飛手下的將領,就開始塌方式的腐敗了。
    強地軍眾人,包括劉飛在內,都是出身軍戶。
    在跟著趙誠之前,他們連飯都吃不飽,穿得跟叫花子一樣。
    現在,突然有美酒美食送到嘴邊,隻要他們點頭,就有大筆金銀,還有美女主動投懷送抱。
    哪個將領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在手下都被腐蝕之後,劉飛最終也拜倒在了一個舞女的石榴裙下,然後,接受了範永鬥在東城給他安排的豪宅。
    區區幾個月時間而已,劉飛已經習慣了豪宅美色,頓頓美酒的生活。
    現在,趙誠突然要回來了。
    劉飛當然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情意味著什麽。
    這是對強地軍的背叛,是對趙誠的背叛啊!
    範永鬥的金銀美女,可不是白給他的。
    精明如範永鬥,當然早就已經找時機,讓劉飛走上了不歸路。
    “劉老弟,早做準備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趙誠此獠對劉老弟一向苛刻,劉老弟還看不明白嗎?隻因為當初,你是他的上司啊!
    老弟看看能在趙誠此獠手下水漲船高,得到重用的,那個不是昔日不如他的?再看看,他昔日的上司,有幾個得到好下場的?王良平,是你們火路墩小旗官,是你和趙誠此獠的上司。
    現在,在強地剛剛勞改結束,昔日強地火路墩的小旗官,一言九鼎,大塊土地,多美的日子!現在混得,誰都不如。前天,我剛從強地回來,特意去看了他們夫妻二人。
    可憐昔日的強地火路墩之主,現在混的慘啊!連容身之地都沒有,房子都是租人家的!”
    範永鬥一副推心置腹的語氣。
    劉飛臉色很不好看,手捏著一杯酒,猛地喝下去。
    最近,他天天跟範永鬥一起吃喝玩樂,一切費用都由範永鬥來負擔,兩人已經混得相當熟稔了。
    剛開始,範永鬥說對趙誠不敬的話的是偶,劉飛和張能等還會暴怒,,險些摔案而去。
    但範永鬥對其中的度把握得很好,一點點地滲透,跟劉飛兄弟之情相交,為劉飛抱打不平……
    漸漸的,劉飛和張能等都對趙誠越來越不滿,覺得趙誠對他們不公,心裏有了嫌隙。
    現在,範永鬥公開說趙誠此獠,劉飛和張能等都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劉飛已經很久沒去強地了。
    最主要,是他心裏不舒服。
    他現在的日子過得自然是比當年好得多,問題是,強地的一把手,現在儼然是趙春發。
    他劉飛昔日最看不上趙春發了,現在,趙春發在強地的威望比他還要高。
    強地練兵,練出來的三千新兵,都是經了趙春發之手的。
    那些新兵,最敬重和崇拜的自然就是趙誠,其次就是趙春發。
    而且,強地最近發展得愈發繁榮了,大批流民投靠,商戶眾多,工廠林立。
    那些人談論之間,都是歌頌趙大帥,如同菩薩降世,救苦救難。然後,就是知道趙春發了。
    他劉飛,反倒成了偏遠的了。
    這讓劉飛心裏極其不爽,他甚至都不願意踏入強地半步了。
    但是,對於昔日上官王良平的情況他也有所耳聞。
    範永鬥說的大差不差,有一點小區別是,王良平夫婦現在的確租房子住,但原因並非無處可去,而是因為村子裏在進行新民居建設,老村都拆遷了,新民居馬上蓋好。
    劉飛聽說了,那新民居蓋得,非常漂亮。
    整個老村子都推平了,一排排小樓,都是兩層的,白牆青瓦,結結實實,比百戶大人家還要漂亮。
    大家對新民居,都非常地期待。
    王良平夫婦也有一套新民居,因為他們也是強地村的人。
    他們是因為等著搬遷進入新民居,所以隻能暫時租房子住。
    可不管怎麽說,昔日在強地火路墩高高在上的小旗官,現在混到了底層……這一點是沒錯的。
    範永鬥看著劉飛的臉色,知道自己的話,就像是一把刀一樣,已經紮進劉飛心裏去了。
    當下接著說道:“還有昔日的總旗官孫康,幹脆直接被趙誠此獠給殺了!劉老弟,你曾經是趙誠此獠的半個上級,當初,你是火路墩的夜不收,趙誠此獠隻是墩兵而已。
    他殺了總旗官孫康,貶了小旗官王良平,現在隻剩下劉老弟你了。說句不好聽的,他以前之所以不動你,是因為用得著你。
    他趙誠,隻是一個小小墩兵而已,他有什麽本事?他哪裏會作戰打仗?他以前,要依仗你。劉老弟你可是夜不收出身,真正的騎射嫻熟!
    現在他用不到你了,強地已經發展起來,他已經兵強馬壯。所以他開始把你邊緣化,先把你調到東城煤礦來,守這個什麽煤礦。下一步,等他回來,我估計他就要削你的兵權了。
    削掉你的兵權之後,是不是留你的性命,隻在他的一念之間。劉老弟,你是有本事的人,強地能有今天,劉老弟你有一多半功勞啊!如果不是你騎馬征戰,打敗外地,強地早就被敵人給踏平了!
    老哥我是真心喜歡劉老弟,實在不忍心看你一員猛將,最後落得淒慘的下場!”
    範永鬥身體往前湊了湊,緊盯著劉飛的眼神。
    劉飛一隻手握著酒杯,眼中怒意越來越盛。
    “軍團長,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趙誠的確是很會籠絡人心,但從一開始,衝鋒在前,為他戰場征戰的就是咱們啊!我這兩天在酒樓聽評書,看當場太祖爺的戲文,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太祖為了穩定天下,殺了手下多少大將!
    這次趙誠回來,其他人或許無虞,但是,軍團長您可就不敢保證了啊!因為您知道趙誠原先那些丟人的事情啊!
    我聽評書裏說,太祖在當了皇帝之後,一個曾經幫助過他的小夥伴見到來找他,想要謀求個一官半職。他跟太祖當年感情十分深厚,但是如今雙方身份地位已經出現巨大的變化。
    太祖不但沒有封他做官,反倒擔心他對外說出太祖小時候的醜事。因為太祖當了皇帝之後,也常常覺得自己出身不好,所以十分不願意談論未發跡之前的事。而這個兒時夥伴的出現,卻正好觸犯了太祖的大忌,所以,太祖不但沒有封他做官,反倒把他給殺了。
    軍團長現在的處境,跟太祖那個夥伴,多麽地相似啊!軍團長你也知道趙誠昔日的糗事。”
    張能說道。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這一切都是範永鬥安排的。
    就連他聽到的評書,也是範永鬥特意雇人講給他聽的,是為了挑撥他們跟趙誠之間的關係。
    “是啊,劉老弟。聽人勸,吃飽飯,你可一定要多聽人勸啊!聽說那姓趙的在發跡之前,就是個傻子。
    現在強地都在宣傳,說他發跡之前猶如神童一般,甚至在出生降世的時候,還有祥瑞之光,是菩薩降世的征兆。這都是在吹噓啊!
    劉老弟你是知道他發跡之前的情況的,所以,劉老弟你說你是不是很危險?”
    範永鬥一副推心置腹的語氣。
    “趙誠這人,還是念舊情的。”劉飛道。
    “念舊情?我的劉老弟啊!他要是念舊情,王良平夫婦能是現在這結局嗎?”範永鬥恨鐵不成鋼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劉老弟。”
    “由他去吧!如果趙誠真的不顧多年情誼,不顧我這幾個月來,為強地打生打死的功勞,鐵了心要鳥盡弓藏,那就由他去吧!我劉飛,沒有愧對他的。”
    劉飛杯子裏的酒,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人滿上了,再次仰頭,一飲而盡。
    “糊塗啊,劉老弟!你真是糊塗啊!你一句由他去吧,你可曾想過鳴翠該如何?”範永鬥質問道。
    這時候,一個長相絕美的女子近前來上酒,娉娉婷婷,身姿搖擺。
    劉飛看到這個女人,眼中露出柔情來。
    範永鬥眼中得意的神色一閃而過。
    這個女人叫做鳴翠,是他從江南花重金買來的頭牌。
    這女人,從小跟著媽媽學習琴棋書畫,在青樓長大,最會琢磨男人心思。
    也是因為這個女人,劉飛才被徹底拿下,開始跟範永鬥稱兄道弟。
    “鳴翠……”
    劉飛的聲音有些更咽,臉上滿是不舍。
    然後,他牙一咬,突然道:“如果我出了事,還望範兄幫忙照顧鳴翠,給她尋一個好人家……”
    咣!
    鳴翠手裏的酒壺突然脫落,扭頭看向劉飛,滿臉的不可思議。
    劉飛一臉愧意,不敢跟她對視。
    “郎君是要拋棄奴家嗎?”鳴翠語氣中滿是悲戚。
    “不!當然不是!”劉飛猛地抬起頭來,連連搖頭,“我疼愛你還來不及,怎麽肯拋棄你?隻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我恐怕自身難保,你再跟著我,下場叵測啊!範兄待我們一向都是極好的。把你托付給範兄,我也放心。”
    “郎君,如果你死了,你覺得妾身還能獨活嗎?”
    鳴翠臉上帶著決然的神色。
    這一句話,把劉飛感動得心都差點化了。
    “我……我這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劉飛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
    原本隻是出身火路墩的一個破落軍戶而已,就算發跡了,也隻是一名邊軍。
    但是,鳴翠這樣溫婉的江南大家閨秀,竟然能看上他,並且以身相許,這是他幾世修來的服氣啊!
    範永鬥給鳴翠編了一個出身,說是江南大戶人家,隻是家道中落,才隨父親到塞外做生意,不曾想父親染病故去、
    鳴翠的父親是範永鬥的生意夥伴,臨死之際,把鳴翠托付給他。他才把鳴翠介紹給了劉飛。
    一個青樓的頭牌,最懂男人心的,搖身一變,就成了大家閨秀了,把劉飛迷得無法自拔。
    “夫君把鳴翠當什麽人了?既然跟了夫君,這一輩子,自然都是夫君的人。夫君覺得,鳴翠還會再嫁給別人嗎?而且……”
    鳴翠說著,緩緩低下頭,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語氣中帶著幾分嬌羞。
    “而且,鳴翠已經有了夫君的孩子……”
    “你說什麽?”
    劉飛眼睛猛地瞪大。
    “千真萬確!”範永鬥道,“是我們範家的醫生,為鳴翠把的脈。鳴翠父親,乃是我的故交,我也算是鳴翠的娘家人。這一點,我必須得給鳴翠主持公道。他懷孕了,劉老弟你竟然不知道。
    而且,你還想要為了什麽義氣,去慨然赴死。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鳴翠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該怎麽辦?
    姓趙的最是心狠手辣,殺伐果斷,他肯定是會斬草除根的。難道你要看著鳴翠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也死於人的屠刀之下嗎?”
    劉飛的呼吸,越來越是粗重。
    他對趙誠很了解。
    殺伐果斷,斬草除根……這的確是趙誠的性格。
    “不!我絕對不能讓鳴翠出事!更不能讓我未出世的孩兒出事!”
    劉飛感覺自己一下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範兄,你是能人,見多識廣!請教我!我該怎麽做?”劉飛猛地轉向範永鬥,目光誠懇。
    範永鬥心裏一陣輕鬆。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走!”
    “走?”劉飛一愣。
    “對!”範永鬥點點頭,“趙誠勢力強大,跟他正麵對敵,是不理智的做法。但他畢竟隻是一個小小懷安守備而已。就算一時得勢,如果敢有不臣之心,將來也絕對會非常淒慘。
    其實我早就想勸劉老弟,那姓趙的多有謀逆之言行。劉老弟跟著他,能有什麽前途?一旦從賊,代代從賊,沒有翻身的機會啊!”
    劉飛明顯動容。
    古代就是這樣的,一旦造反,除非皇帝特赦,否則,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都是賊。
    這也是宋江寧可出賣一幫兄弟,也要換取招安的原因。
    “從賊,是萬萬不行的。可跟姓趙的正麵抗拒的話,一來勝算不大,二來不合道義。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走。我可以為劉老弟安排好南下的道路。
    劉老弟一定要集合手下所有兵馬南下。現在天下風詭雲譎,劉老弟手裏有這樣一支強兵,正好可以建功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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