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吳遠中先去找了張曉娟，兩人在張曉娟家裏說話。

    等到快中午時分，吳遠中騎著自行車，帶著張曉娟一起來到鄉裏。

    他們直接去了三姐家，三姐也是剛下班回到家。

    “曉娟啥時候回來的？”三姐一見麵就問。

    “昨天，學校停課了。”

    吳遠中接過話來說：“一回來就想著來看你！”

    三姐笑著說：“好好，我知道恁跟我親，你倆先坐著，我出去買點菜，回來做飯。”

    張曉娟說：“我跟你一塊吧三姐。”

    “也好，走吧。”

    三姐和張曉娟就去供銷社買菜，吳遠中一個人待在三姐家。

    不一會，李寅飛也回了，看起來風塵仆仆。

    “寅飛哥”吳遠中打招呼：“你又下鄉去了？”

    “遠中來了！嗯，我下去看看社員們養豬的情況，打算下午去你們那呢！”

    “噢，我都了解，我先給你匯報匯報。”

    “你三姐呢？”寅飛問道。

    “跟張曉娟買菜去了。”

    “張曉娟停課回來了？”

    “你也知道了？”

    李寅飛回答道：“嗯，聽說了，這次動靜比較大。”

    不一會，三姐和張曉娟買菜回來了，他們就開始做飯。

    李寅飛也跑去灶屋幫著擇菜。

    做好了飯，他們邊吃邊聊。

    吳遠中把醬油廠停產的事跟李寅飛說了，問李寅飛怎麽辦？

    李寅飛說：“先維持現狀吧，現在上麵的情況不明，這次運動聲勢浩大，看來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張曉娟問：“那會一直這樣亂下去嗎？”

    李寅飛說：“應該不會，現在造反隊雖然針對的還隻是文化界和領導階層的人。

    “但大量的工人和學生參於到了運動之中，導致很多工廠停產，很多學校停課。

    “再朝下蔓延，就會影響民生，影響廣大社員的生活。

    “到那時，上麵肯定會管的，肯定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吳遠中歎口氣說。

    李寅飛安慰道：“這些事我們也左右不了，隻能靜待其變，隨時準備複工。”

    平靜的生活沒過幾天，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造反隊不光占領了學校，還占領了教育局。

    學校的領導和教育局的領導都已經被打倒了。

    張曉娟學校的吳校長，隻是因為平時喜歡舞文弄墨、偶爾在報紙上發表一些詩、有時組織學生們搞一些文娛活動。

    就被批判為“右傾機會主義”，說他走“白專道路”。

    所以造反隊暫停了他的職務，但是也不讓他閑著，還要天天來學校。

    造反隊在需要的時候，隨時押著他去遊街，去大禮堂批鬥。

    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寫有“右傾機會主義”和“白專道路”的牌子。

    可憐吳校長一生清白，教書育人，卻在這天命之年遭受如此待遇。

    現在劉文濤是造反隊的小隊長，暫時接管了學校。

    他讓老師們下去，挨個通知學生回校，與校長劃清界線，都要參於到批鬥校長的隊伍中來。

    張曉娟接到通知，就來找吳遠中，她極不情願的讓吳遠中送她回學校。

    “讓學生去批鬥自己的老師，校長，這像話嗎？”張曉娟朝吳遠中抱怨道。

    “好了，別報怨了，你抱怨多了，該說你思想覺悟不高了！”

    “那走吧，回學校吧！”

    很快，整風運動蔓延到了鄉裏和村裏。

    造反隊朝每個公社都派了人，來組織並領導各個公社的造反工作。

    李寅飛的爸——李書記，被批判為“對資本主義心慈手軟”，“維護縱容資本主義”。

    雖然沒被批鬥，但權力被架空，被暫停了工作。

    李書記想不明白：自己按上級的文件精神，努力發展副業，就是為了讓社員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怎麽就成資本主義了？他想不開，每天在家長出短籲，唉聲歎氣。

    李寅飛和三姐怕李書記想不開，發生意外，也不再去上班，天天在家陪他。

    青浦公社也成立了一個造反小隊，全麵接管了公社的一切。

    整個公社烏煙瘴氣，所有工作基本停擺。

    張亮爸看到李書記失勢，造反隊得勢，就跑去巴結造反隊。

    為了有立功表現，他先檢舉公社讓家家戶戶養豬，這是走資本主義道路。

    造反隊找李寅飛核實，李寅飛把偉大領袖發表的《關於養豬業發展的一封信》，拿了出來。

    又把從中央、到省裏、再到縣裏、再到公社，各級政府學習領會領袖這封信的精神的會議記要、文件摘抄拿出來。

    造反隊看到養豬的事是偉大領袖支持的，也就不再問了。

    張亮爸一耙子沒打著，心有不甘，他又檢舉村裏有一個資本主義的工廠。

    不用說，這是說醬油廠。

    造反隊的行動就是快，很快就派人來調查，先把醬油廠貼了封條。

    生產隊裏、村裏大道兩邊的牆上，也到處貼滿了大字報。

    然後造反隊三翻五次的找吳遠中談話，讓吳遠中老實交待問題。

    胖子他們也被輪流叫去談話。

    造反隊在鄉裏，還去找了李寅飛問話。

    李寅飛讓他們去查帳，查出問題他認打認罰。

    為此，造反隊還專門在村裏成立了一個“徹查青浦公社第一醬油廠工作小組”，由張亮任組長。

    張亮不敢對吳遠中怎麽樣，就天天找呂玉衡、胖子，還有大姐夫他們幾個工人。

    讓他們交待問題。

    胖子是不鳥他的，大姐夫雖然膽小怕事，老實本分，但他是真不知道要交待什麽。

    在另外幾個人那裏，張亮也什麽都問不出來。

    他們隻說自己拿錢幹活，其它的什麽都不知道。

    張亮又去找會計，讓他把醬油廠的帳拿出來查。

    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什麽東西。

    張亮暗示會計：他們自己吃的醬油，肯定不會掏錢買吧，這算不算侵占公家財產？

    會計輕搖了搖頭說：“算是算，但怎麽查出來？醬油生產出來，多一瓶少一瓶誰也沒法查呀！”

    張亮聽了，隻得暫且作罷。

    一時間，村裏麵人心惶惶，大家都謹言慎行，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