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拋屍第一現場，北三環立交橋的橋洞下方。

    晨起的毛毛細雨已經轉為了中雨，時不時還伴著閃電，天色還陰著，像是隨時都會傾瀉而下。

    兩人穿著雨靴，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標記地走去。

    齊旭已經帶人做了一輪痕檢，並確認了殘餘血跡。

    隨著兩人的靠近，莫子朗有些緊張地觀察著葉攸攸“能感受到什麽嗎？”

    葉攸攸微微搖頭“暫時還沒有。”

    她穩了穩身形，往標記所在的地方靠過去，血紅色的圖騰在暗處顯出悠悠的光。

    葉攸攸試著湊上去聞了聞，問道“這是用人血寫的嗎？受害人的？”

    莫子朗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是人血，但不是受害人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個血跡的dna沒有在數據庫裏。”

    葉攸攸挑眉，有些驚訝“那他們也不會用自己的血呀。”

    轉而回頭看向莫子朗，故作輕鬆道“別是他們自己有個血庫吧。”

    誰知莫子朗卻麵色凝重。

    葉攸攸心中一震“是真的？”

    “有可能。”

    ……葉攸攸打了個哆嗦。

    葉攸攸又順著河道往前走了幾步，但是她在這裏感受不到有魂魄元素的存在。

    這時莫子朗的手機響了“朗哥，找到第三對受害者的家屬了。”

    “嗯，你們先去，我們這就趕過去。”

    第三對受害人的家在五號路附近，那邊都是城中村，大多數住的都是外來務工人員。

    他們的家是一處還算堅實的二層小樓，從外表看起來感覺倒還可以。

    齊旭他們趕來的快，已經跟受害人的媽媽接觸上了。

    他一路小跑著出來迎莫子朗和葉攸攸過去。

    邊走邊說明剛剛得知的情況。

    “那兩個受害人是兄妹，分別叫郝靈靈和郝澤，郝澤是哥哥，今年上初三，不愛學習，就喜歡去網吧，妹妹郝靈靈今年剛剛初一，倒是乖巧聽話的很。”

    “孩子的父母早年間離了婚。”

    “父親早已多年無音訊，家裏隻有母親，也就是等會兒咱們見的那位女士。”

    “女士姓郝，叫郝芸，孩子是離婚後改的母親的姓。”

    “兩個孩子在一個學校就讀，所以媽媽平時也放心讓這兩個孩子一起。”

    “這位媽媽說是臨時出差，給孩子在家裏留了紙條。”

    “之前也經常有這種情況發生，從來沒出過事情，所以也沒有多擔心。”

    “隻是出差回來之後，發現桌上的飯菜和留下的錢都沒有動過的痕跡。”

    “這才發現不對，就上報了當地分所。”

    “正巧這段時間的連環殺人案鬧的全城風聲鶴唳的，當地分所一看受害人特征相近，沒敢耽擱，立馬就聯係了安全局。”

    莫子朗點點頭表示了解，一行人走進屋子。

    受害人的母親正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辨不清表情。

    想來這個噩耗的到來已經將這個母親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葉攸攸收回視線，開始打量著屋裏的布局。

    整個屋子的布置非常樸素。

    一樓有一間臥室、廚房、衛生間還有個小小的雜物間。

    臥室應該是母親自己睡的，隻有一些簡單的衣物，葉攸攸覺得看起來更像是一間臨時宿舍。

    她走上樓，二樓有兩間兒童房，看上去布置的倒是更用心一些。

    雖然家具看起來年頭很久了，但是看得出來，當年這家人一定是對這兩個孩子的出世充滿了期待的。

    郝芸看到莫子朗被簇擁著進屋來，一眼就認出他是這堆人最大的“官”。

    本已渾濁空洞的雙眸迸射出希望的光，她一下子就撲上來。

    拽著莫子朗的衣角“我的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他，他們就算平時頑皮一點也不會，不會惹上什麽人的。”

    “我，我聽說這是個什麽連環殺人案。”

    “你們去找凶手啊！”

    “警官我求求你，求求你們！”

    “找到凶手，我的孩子們都是好孩子啊啊！”

    郝芸狠狠地抹了把眼淚，雙眼寫滿了乞求和無助。

    在場的警員們立刻七手八腳地把她扶起來安置在沙發上。

    “女士，您放心，我們理解您的心情，我們一定會抓到凶手的。”

    “您先起來。”

    葉攸攸從樓上走下來時正看到這一幕，神情微怔。

    她想到之前受托幫一位遭遇車禍的未成年魂魄整理遺物，她將重要的東西交到那位姑娘的父母的手裏時，母親的痛哭流涕與父親的難過隱忍。

    真相，也隻不過是一種形式上的安慰罷了。

    傷害事實已存在，最愛的人的音容笑貌均已不在……

    這時去受害人學校的警員也匯報說問訊完畢。

    留下了一位小警員陪著受害人的母親，其他人都準備趕回安全局開案情分析會了。

    所有人圍坐在會議室中，大屏上投放著三對受害人的現場照片。

    “我們先說3號受害人，小李，說一下學校走訪情況。”

    “好的，朗哥。”

    “這兩個孩子所在的學校是第十三中學，因為就讀的大多都是外來務工人員家庭的孩子，所以學生的出勤率一直不穩定，半個月一個月不出現，甚至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退學的都不在少數，這也是導致這兩個孩子失蹤近半個月無人問津的原因之一。”

    “據男孩子的同班同學說，這兩個孩子失蹤那天是一起放學的。”

    “男孩子放學之後還和他們聯機打了遊戲。”

    “我們去了同學提供的他們常去的網吧走訪。”

    “但他們常去的都是那種小網吧，平日裏接待未成年人，自然不會有監控記錄留存。”

    “走訪時倒是有一家在興華路的網吧老板對他們有印象，主要是因為女孩子去了網吧之後一直在寫作業，所以網吧老板多注意了一些。”

    “據老板回憶，兩人離開時應該是晚上八點半左右。”

    莫子朗點頭，疑問道“所以學校老師從來都沒嚐試聯係家長？”

    “聯係了”，小李補充“男孩子調皮，平時也總曠課，所以班主任沒在意。”

    “但是女孩子平時乖巧可愛，成績也還不錯，所以他們的班主任當天有聯係郝芸，但郝芸應該是在工廠裏做工，沒有接到。”

    “他們在做工期間手機都是上交的，至於後來為什麽沒有撥回去還是要問問當事人。”

    “女孩子的班主任還是挺負責任的，電話聯係無果後，等了幾天，大概一周後去孩子的家裏走了一趟，但是他說家裏沒有任何燈光，他以為這家人搬走了。”

    在場的人皆默默感歎，但凡這其中有一個環節中的人可以及時發現不對勁兒，孩子們可能也會有被找到的機會啊……

    “能順著網吧找到孩子們被帶走的第一現場嗎？”

    “不太好判斷，那邊是城中村，小巷子特別多，路線複雜，又沒有監控。”

    “朗哥”，剛走訪受害者鄰居的警員開口“還有一個情況，剛走訪的時候，他們家的鄰居幾次欲言又止，說是這段時間內，有一天看見了一個人影摸摸索索地出現在受害人家門前。”

    ”他說當時沒注意，以為是小孩子偷偷出去上網，趁夜溜回來。”

    齊旭皺眉“會不會是班主任？”

    小警員搖頭“他記不得具體的日期和時間了，所以對不上。”

    討論再次陷入了僵局。

    莫子朗捏了捏眉心，這時，葉攸攸的信息彈了進來。

    “紅江路旁邊的小巷子，有人最後一次看見第三對受害人。”

    莫子朗精神一振，讓大家先整體把三個案件的聯係梳理出來，他自己轉身出了會議室去找葉攸攸。

    葉攸攸把手機的聊天記錄拿給莫子朗看，是之前的那個少年發來的。

    “姐姐，我看了報道，我有線索要提供。”

    “我可能，看到了那天晚上的經過。”

    “非常抱歉，我那麽膽小，沒有敢去阻止，間接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我看到有兩個孩子被人扛上了車。”

    “但是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因為那兩個孩子沒有任何的掙紮。”

    “那就是一輛很普通的麵包車。”

    “是因為孩子被塞到了麵包車後麵，所以我才覺得很奇怪。”

    “不過天太黑，我沒有看清車牌號。”

    ”我模糊記得那就是輛非常普通的五菱宏光，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時間大概是晚上快九點那樣。”

    “就是紅江路旁邊的小巷子那邊。”

    “一棵樹下。”

    莫子朗翻閱著手機，若有所思。

    太巧了。

    他們正缺這個線索，就立馬有人送了上來。

    而且這人還有“前科”。

    莫子朗把手機還給葉攸攸“你怎麽看？”

    葉攸攸實話實說“雖然很可疑，但是我們需要這個線索。”

    莫子朗點頭讚同“能叫他來一趟安全局嗎？”

    “我問問。”

    葉攸攸直接撥了語音通話過去，少年遲疑了一會兒，說可以。

    少年坐在問詢室裏，作為目擊證人配合調查。

    這時候葉攸攸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麽長時間以來，她竟然才知道少年的名字。

    常澈。

    幹淨清澈，倒是很符合少年的外貌氣質。

    結果和常澈在qq上和葉攸攸說的差不多，隻是在專業人士的問詢下，會更詳細些。

    常澈答應帶著他們去那個小巷子走一趟。

    勘查組人員立即整裝待發。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雨雖然已經停了，但白日裏烏壓壓的雲已經堆積成小山狀，像是隨時都會壓下來。

    “就是那裏。”少年向著道路邊的一顆大樹指了指。

    葉攸攸順著他的指示走過去。

    在得到現場勘查人員的許可後，她戴上手套，捏了一些土放到鼻子前。

    仔細嗅了嗅，葉攸攸覺得這味道莫名的熟悉，往後看了看，示意莫子朗過來。

    “這裏的土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