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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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bsp&bsp我好久沒有交到朋友了。”

    “心跳心跳,真的好開心啊。”

    “哼哼哼,要是成為朋友的話就說些朋友之間能聊的話吧。”

    “克裏斯,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太宰治故作生氣地看著心不在焉的克裏斯,&bsp&bsp試圖把對方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的魂給喚回來。

    “誒?啊,&bsp&bsp嗯,我在聽。”克裏斯甩了甩頭,&bsp&bsp試圖把心中怎麽也丟不掉的違和感拋掉,&bsp&bsp他抬眸看向身邊的太宰治,&bsp&bsp他如同純真的孩子一般笑著,仿佛這樣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一樣。

    這不是讓他什麽都問不出來了嗎,&bsp&bsp太狡猾了啊,竟然擺出這樣一副表情。

    “但是朋友的話應該聊什麽話題才好呢?”克裏斯轉而認真地開始思考太宰治拋出的問題,&bsp&bsp對於從沒有交過朋友的他來說,這個問題無異於一個世紀難題。

    克裏斯在思考。

    三秒經過。

    他放棄了。

    “你能給我做個示範嗎?”

    “唔?我可沒有什麽有趣的故事呀。”在甩開了克裏斯的手之後太宰治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成功地將話題扭轉了,&bsp&bsp進入自己熟悉的節奏的太宰治將一根手指充當指揮棒在空中比劃來比劃去。

    “說到底也就是一些槍戰啦——文件啦——或者是打打殺殺啦——都是一些拿不出手的無聊故事罷了。”

    回顧他這一生,&bsp&bsp盡是可笑之事,神明大人一定是把他給拋棄了,&bsp&bsp要是一無所知還好,偏偏要讓他知道世界的真相,&bsp&bsp這不是欺負人嘛。

    無聊,空虛,&bsp&bsp僅僅為了一個目的而行走運轉的行屍走肉。

    “可是我不這麽覺得。”克裏斯聽到了太宰治的評價後微微皺起眉頭,&bsp&bsp不讚同地開口道“你為什麽要將自己的人生說的一文不值?”

    ——因為事實就是那樣啊。

    太宰治的臉上掛著不真切的微笑,&bsp&bsp他沒有正麵地去回答克裏斯的問題,&bsp&bsp反而是沉默地轉身仰頭看著地獄不會墜落的耀陽,&bsp&bsp真是諷刺啊,明明是地獄卻還有著這樣耀眼的陽光。

    太宰治相信克裏斯很快就會感到無趣,隻要再稍稍引導就能使對方偏離一開始的目的。

    別再問我的事啦,這樣的我怎麽能夠講出瑰麗的人生呢?

    “克…”

    “可是我想知道。”

    克裏斯看不到太宰治的表情,同理太宰治也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但是克裏斯還是用著鄭重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我想要了解你,就算無聊也沒有關係,就算你認為是沒有價值的也沒有關係。”他放緩了語氣“不管是多麽小的事都可以,可以和我講一講嗎?這樣說來我還從來沒有和別人分享過人生呢。”

    太宰治沒有吭聲,他們兩個就這樣踱步在仿佛沒有終點的道路上。

    克裏斯有點失望,就在他覺得自己不會得到太宰治的回複的時候,太宰治終於開口了,那是帶著一點不確定的、細微的顫抖的聲音。

    “說不定會顛覆我在克裏斯先生心中的形象哦?那樣也沒有關係嗎?”

    聞言克裏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也不知道背對著他的太宰治能不能感受得到,他用著與太宰治完全相反的,輕鬆又帶著點調侃的聲音說道“你在我這裏還有形象可言嗎?”

    “我……”

    “嗯。”

    “我之前有嚐試…嚐試做過超硬的豆腐,因為想要嚐試''''頭磕在豆腐角上死掉''''的方法。”

    說到這裏,太宰治的內心其實比他表露出來的要忐忑,別人就算了,克裏斯會怎麽想呢?會覺得他腦子不正常,精神發狂嗎?

    然而克裏斯隻是用平靜的語氣問道“然後呢?”

    然後呢?

    隻是普通的三個字,但是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奇怪的、酥酥麻麻的感覺縈繞在太宰治的胸膛,這是沒有體會過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應該會感到懼怕,但是實際上並沒有,他比剛才要平靜多了,僅僅因為克裏斯的一句話。

    像是小朋友得到了鼓勵一般,太宰治接著說了下去。

    “然後我為了讓豆腐變硬,所以研製出來了一套獨門秘技,先用鹽除去豆腐中的水分,然後再壓上重石,總之最後成功地做出了硬到不可思議的超硬豆腐。”

    “然後呢?你那個方法成功了嗎?”

    這就是在明知故問了,要是能夠成功的話太宰治現在就沒法站在這裏了——啊不對,應該說是早就應該站在這裏了,畢竟這裏是地獄嘛。

    但是太宰治還是為克裏斯的傾聽而開心,他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變得歡快了一些。

    “然後啊我嚐試用頭去撞豆腐,結果失敗了呀,哎呀哎呀大酥敗。”

    “唔……”克裏斯思考了幾秒,用一種不確定的、猶豫的聲音說道“浪費食物可是不好的行為,下次拿其它的東西來嚐試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太宰治抑製不住自己的笑聲,反正現在都在地獄了,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讓他當一個不苟言笑的恐怖首領吧。

    “哈哈哈,重點是在那裏嗎?克裏斯你是怎麽回事啊。”太宰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不過放心,因為失敗了,所以我把豆腐切成了片,然後試著沾了醬油嚐了嚐,你猜怎麽著?它竟然變的超級好吃!”

    他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我敢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會做豆腐的黑手黨了。”

    “嗯。”

    可能連克裏斯本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現在的表情有多麽地柔和,要是讓他以前的那些老仇人abd看到了肯定要懷疑他是不是被掉包了。

    “非常有趣,還有別的嗎?我還想知道更多關於阿治的事。”

    太宰治扭頭朝克裏斯做了個鬼臉。

    “我才不要嘞——”

    “誒?”克裏斯懵了。

    “怎麽能光讓我一個人說呢?我說完了就該輪到克裏斯了,快快快,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克裏斯的故事了。”

    克裏斯他覺得吧,當太宰治這麽一個人露出星星眼看你的時候,不管是什麽人都抵擋不住不是嗎?

    “我的話可能就沒有阿治的那麽有趣了。”在克裏斯心中剛才那個硬豆腐的事就已經是有趣的巔峰了,可惡,那是什麽啊,太好玩了吧,完全比不過啊。

    “我就來說一說剛剛發生的事吧,我不是和地獄的管理者打了一架嘛,然後我……”

    這時弗利沙三世的聲音在克裏斯的腦中響起

    【克裏斯大人,您說漏嘴了。】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女仆層麵上的!在對女仆的了解層麵上打了一架,隻是比喻上的,並沒有真打!隻是理念上的碰撞而已。”克裏斯在被提醒之後慌慌張張地進行補救,但是其效果隻是將這越描越黑而已。

    話說回來他為什麽會這麽心虛啊!

    “所以,然後呢?”太宰治他,太宰治當然沒有生氣,他有什麽好生氣的,就結果來看大家都沒有太大的損失,也就隻是克裏斯受了傷而已。

    所以他完全沒有生氣哦。

    “然後就是那個對方為了表示歉意,說願意送我兩本魔法書,讓我隨意挑選就好。”

    克裏斯說著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

    “哎——呀——女仆醬的戰鬥力也是超級女仆級別的呀,真是大意了。”

    雖然這樣說著,但是你不是看起來還是遊刃有餘嘛,克裏斯咬著嘴唇在心中罵人,喉嚨中癢絲絲的,他不敢開口說話,怕一說話就暴露他現在外強中幹的事實。

    死神掄了一圈手中的鐮刀,鐮刃與看不見的攻擊進行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音,管理人環視四周接著在喉嚨中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苦笑。

    完了完了,玩脫了,這片土地依靠自我回複的話要多久才能填平?

    本來他就沒有太認真,一開始想著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怎麽說也就隻是個活了二十多歲的小不點,年齡與經驗的差距在這裏擺著,他也拉不下臉欺負小孩子,逗一逗就得了。

    但是克裏斯給了他很大的驚喜,怎能說呢,不愧是有特殊方法來到地獄的孩子,手段就是比別人多,戰鬥力也很離譜,反正他打著打著就忍不住認真了起來。

    然後就玩脫了,誰叫他是個單體近戰而克裏斯是個大範圍群體攻擊的法師呢?

    從天而降的雷鳴、破裂的大地上湧出紅色的岩漿,站立起的岩土石像肆意破壞。

    ——好看是好看,但是遭受毀壞的全是我的地獄啊!

    打到一半管理人就大喊不妙,克裏斯對地獄的破壞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本來以為你是個單體誰知道你原來是個移動炮台。

    這對地獄造成的破壞可全部都會算在他頭上啊,最高層也不是能夠隨心所欲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反倒是比其他人的約束還要多,他也想喊停,但是……

    他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啊!

    說要打的是他,這個情況、這個氛圍之下你讓他怎麽樣才能說出“嘿,兄弟,別打了,不然我就要被罰了,我們握手言和吧。”

    他真的說不出口啊!

    所以這場戰鬥就被拖了下去,每拖一分鍾就多一柄看不見的小刀插在管理人的心髒上。

    啊,剛才哪根冰錐破壞的是我們這邊的稀有礦石;哦,方才砸出來的那個大坑要是依靠著地獄的自主愈合能力大概需要足足八十年才能恢複原狀;操!你怎麽還把地底的靈脈給掀出來了,快給我住手啊!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地獄之主還是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那麽現在的地獄之主就是嗚嗚,別打了別打了,你快喊停啊,你示個弱我這邊就停手了。

    管理人抬頭看著克裏斯,然後他就懂了,這個人完全不會服輸,所以想要他來示弱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

    於是管理者內心嚶嚶嚶表麵還要用著特愉悅的聲線和特裝逼的手法翻個手腕將鐮刀收起來。

    “不——打——了——”

    “什麽?”

    在克裏斯眼中看來就是地獄之主突然喊停,說實話他現在真的全身疼到要死,要真的能結束的話也不是不行,於是克裏斯就維持一個安全距離與地獄之主遙遙相望。

    “我開始覺得無聊了。”地獄之主打了個哈欠“我本來就不喜歡打打殺殺啦,還不如看女仆比賽有趣,都打到這個份上了我想信別人也不會說什麽了。”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知道是我們這邊做的不對,所以我會給你補償,這樣吧,我帶你去我的收藏庫,你隨便選兩本魔法書怎麽樣?什麽樣的都可以。”

    克裏斯沒有動,他用著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管理人。

    “那我要你發誓。”

    “好好好,我發誓,我發誓,你這個小孩怎麽那麽倔呢。”地獄之主輕咳兩聲舉起自己的左手放在胸前,然後說道“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話,這樣行了吧?”

    “不是這種輕飄飄的誓言,我的意思是神秘側這邊的發誓,你給我定下約束。”

    操,這下地獄之主是真的在心中罵出了聲,神秘側這邊的發誓手段就意味著要定下契約,絕對遵守自己發過的誓言,看那小子的意思是如果他這邊不簽契約的話那邊就不打算解除警惕。

    真不好糊弄啊。

    “好——好——”瑩藍色的光點在管理人手中綻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粘稠而厚重“我發誓,我剛才說的全部都是真話,我會負責將被搞錯了的靈魂送回去,並且也會做出補償。”

    “好。”克裏斯這才舒了一口氣,他幾乎要穩不住自己的身形了,於是他用著一種在過去的自己看來慢到要死的速度輕飄飄地回到了地上。

    ……

    “哦哦——!”太宰治像一隻小海豹一樣呱唧呱唧地鼓起掌來“克裏斯真厲害,那麽接下來呢?”

    “接下來他就真的帶我去了他的收藏庫,我在那裏麵找到了兩本特別有價值的魔法書,來這一趟真的是賺到了。”

    “那是什麽樣的呢?”

    “哼哼,聽了可別被嚇到。”克裏斯露出了十分得意的表情“是能夠一瞬間去除衣服汙漬的魔法和削蘋果皮永遠不會削斷的魔法哦。”

    “欸?”太宰治愣了一下接著笑得肩膀不停地聳動著“真是的,不愧是克裏斯啊,然後呢?那位地獄之主有什麽想法嗎?”

    “嗯?”克裏斯想了一下“好像是用了特別複雜的語氣問''''我真的要選這兩個嗎?還有別的更好的,破壞力更強的魔法,你真的確定要選這兩個嗎?''''他是這樣說的,還重複了兩遍,難道說他是太舍不得這兩本魔法書了嗎?可是是他先提出來要送我的啊。”

    “哈哈哈——我不行了,肚子好痛。”太宰治笑得蹲了下去,真的是,怪不得地獄之主語氣複雜,任誰也想不到克裏斯會傾向於這種魔法,太好玩了,太有趣了。

    克裏斯呀,為什麽你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

    “哦,能看到了,前麵就是了。”克裏斯眯起眼睛,他能夠看到微弱的瑩綠色光點,並且他能夠感受到現在的他每走一步都會有著微弱的阻力,阻力隨著他向前走而增大。

    “看來是不允許我向前走了,再向前走一點的話就能回去了,我就不陪著你了,以及…”克裏斯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他還是決定說出口

    “我做的,還蠻不錯的吧?”

    太宰治距離克裏斯有著大約三步倒距離,不遠但是也說不上近,這樣的一個安全距離令太宰治十分安心,現在的他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就隻是太宰治而已。

    於是太宰治主動拉近了距離,像是給自己鼓氣一般深吸一口氣,他把手放到克裏斯頭上輕輕地摸了兩下,用像是水果夾心的棉花糖一般柔軟的聲音說道“嗯,克裏斯先生真的非常,非常厲害,辛苦你了。”

    “我很開心,我真的非常開心,和克裏斯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撒了金箔裝飾的巧克力一樣閃閃發光。”這樣說道的太宰治放下了撫摸著克裏斯發頂的那隻手“所以我已經滿足了。”

    克裏斯的直覺向他發出警報,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在太宰治真正說出什麽無法挽回的話之前克裏斯搶先開口道

    “那……我們還能再一起出去嗎?我去找你也可以。”

    克裏斯說完就後悔了,太宰治現在的表情十分柔和,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於是克裏斯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要被拒絕了。

    “下次再說吧。”

    下次,下次是什麽時候?

    這句話克裏斯問不出口,在太宰治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用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禮貌方式給克裏斯和他自己之間劃了一道界限。

    很溫柔,同時又很殘忍。

    於是克裏斯也隻能裝傻,用著一種天真而輕快的語氣說道

    “是因為很忙嗎?”

    這當然不是真的,之前太宰治也很忙,但是卻抽出時間來見他了。

    “對呀,因為我好歹是個黑手黨呢,要幹的活簡直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以後可能會很少和克裏斯見麵了,唉唉,要變得寂寞起來了呀。”

    那也是在說謊對吧,說什麽以後見麵次數會變少,分明就是不打算再見了。

    克裏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他自己過於敏銳的直覺。

    是我哪裏做錯了嗎?克裏斯對此感到茫然,明明之前他也很開心太宰治很開心,那樣的話他做的肯定是件好事啊,為什麽要劃開距離?

    不明白,不理解。

    “好吧,那我們下次再見。”

    我明明最討厭說謊了,但是現在卻在配合著他的謊言呢。

    很奇怪對吧。

    “那,那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能幫我解答嗎?”

    “當然可以,隻要是我知道的。”

    太宰治的表情異常柔和,好說話到不可思議。

    “你——你之前會有那樣的反應是因為椎名川嗎?”

    克裏斯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地跳個不停,他問完就後悔了,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又因為太想知道答案了,所以最終並沒有那麽做。

    太宰治輕聲下達了最終宣判。

    “是啊。”

    “……”

    克裏斯呼吸一窒,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像是溺水了一般痛苦。

    是因為身上的傷嗎?他不確定地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