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薄星辰，真的是薄星辰嗎？”

    “是。”

    王靜回答的斬釘截鐵。

    她為我倒滿茶水，看似漫不經心。

    “不要再深究了，宋小姐，這件事對你沒有好處。”

    “等星辰好轉起來，我就送你們離開。”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喝完茶，王靜跟我一起回到了薄星辰的房間。

    他睡著了，很平靜。

    他的臉上還帶著那張麵具。

    王靜在的時候，他一直睡。

    等王靜走了，薄星辰才睜開了眼睛。

    他聲音微弱地說了一句什麽。

    我沒聽清，向他靠近了些。

    “殺了我……”

    薄星辰的聲音裏，滿是痛苦。

    “讓我死，隻有我死了，月圓才能解脫……”

    月圓。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她就是薄星辰所提到的“姐姐”麽？

    麵具之下，他的雙眸暗淡。

    “她不該被困在這裏……”

    “殺了我，放她走……”

    薄星辰現在的意識，好像有些模糊。

    好不容易抓到了這一絲線索。

    我連忙問：“月圓是誰？她在哪？”

    “月圓……月圓……快走……走啊……”

    他神色萎靡，口中呢喃著我聽不懂的話。

    這應該跟他服用的鎮定劑有關。

    薄星辰口齒不清地呢喃了半天，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入夜。

    夜晚，對我來說，是極好的保護色。

    到了十二點，我脫下身上的人皮。

    沒有了這張人皮，以魂魄形態出現的我，不會被人發現。

    我告訴青魘，我隻是去看看，不必擔心我。

    溜出了自己的房間，我直奔三樓。

    薄家的秘密，一定藏在三樓。

    薄家走廊上的燈，是一直亮著的。

    托了它的福，我能將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三樓的灰塵上，有了幾串腳印。

    有人來到過三樓。

    我屏息靜聽著。

    白天的哭聲消失了。

    三樓的房間眾多。

    一時間，我無法判斷哭聲傳出來的是哪間房。

    但我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像是歡愉，又像是痛苦。

    似乎有人在咬牙，極力忍耐著什麽。

    這聲音蔓延在黑夜裏，說不出的曖昧。

    順著聲音，我找到了那個房間。

    房門是虛掩著的，一道燈光，從裏麵射了出來。

    我悄悄趴在門框上，向裏麵看去。

    淩亂的衣服扔在地上。

    薄陽坐在椅子上。

    王靜頭發散亂，麵對著他，坐在他的腿上。

    薄陽的眼底，帶著一絲瘋狂。

    他對懷裏的人，絲毫沒有半點憐惜之情。

    他一手撕扯住王靜的頭發，語氣惡狠狠的。

    “這是你們王家欠了我的！”

    “你姐姐不在了，就要你來還！”

    王靜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嗚咽。

    我聽到了什麽聲音，窸窸窣窣。

    順著那些聲音看過去，我險些驚叫出聲。

    無數條黑蛇，盤亙在房間的四個角落。

    它們望向薄陽的眼底，分明帶了一絲敵意。

    薄陽扯著王靜的頭發，將她往前麵一甩。

    “你可以走了。”

    王靜微微泛紅的臉上，很平靜。

    似乎她早就習慣了一般。

    “帶上那些髒東西，給我走的遠遠的！”

    聽到這句話，王靜穿衣服的動作才一頓。

    她的嘴角，挑起一絲譏笑。

    “髒東西？你不就是為了它們，才把我姐逼死的麽？”

    “哐當”！

    一聲巨響在我身旁炸開。

    那是一隻煙灰缸，被重重砸到了牆上。

    王靜輕蔑一笑。

    房門被打開，她走了出來。

    我回頭看一眼薄陽的房間。

    那些黑蛇都跟隨著王靜的離開消失了。

    莫非……

    薄星辰的魂魄，所告訴我的，那個女人留下的東西……

    指的就是獰蛇咒？

    又一聲巨響，嚇得我哆嗦了一下。

    薄陽好像瘋了，在房間裏瘋狂地砸著東西。

    但這與我無關。

    我要找的，是跟薄月圓相關的事情。

    我進到臨近的幾個房間，裏麵都是普普通通的。

    到了樓梯口的另一側，房間就儼然不同了。

    那些房間，全都是女孩子生活過的。

    每一個房間，布置的都是女孩子會喜歡的。

    風格各不相同，但每一處都是用了心的。

    足可以看出，在這裏生活的那個女孩子，是多麽的受寵。

    可這些房間裏，都沒有我要找的線索。

    我一間一間推門過去。

    終於，在最後一間房，我找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房間，被布置成了大號的娃娃屋。

    房間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娃娃。

    每一個玩具娃娃，都沒有眼睛。

    所有的眼睛，都被取了下來。

    我打了個寒顫。

    無數個黑洞，在深夜裏這樣盯著自己。

    這感覺，真叫人毛骨悚然。

    為什麽要挖走這些娃娃的眼睛呢？

    我一個一個看過去。

    最終，我的視線落在了這些娃娃的最中央。

    那是一口水晶做成的，透明的西式棺材。

    裏麵鋪滿了鮮花。

    最中間，躺著一個大號的娃娃。

    娃娃穿著一襲婚紗，靜靜地躺在裏麵。

    婚紗裙擺很長，最底部到中間，是血紅的漸變色。

    白色的婚紗下，綴著這樣一抹鮮紅。

    怎麽看都有些觸目驚心。

    好像……

    隻有這個娃娃不一樣。

    其他的娃娃都被挖走了眼睛。

    隻有這個娃娃，雙眼還在。

    娃娃的模樣做的格外逼真，像是隨時都能活過來。

    我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手臂。

    冰涼，細膩。

    像極了人的肌膚。

    不對。

    不是像！

    她就是人類！

    我心頭一顫，猛的往後縮了一步。

    月光，漸漸亮了起來。

    我看清了她的臉。

    盡管已經被重重修飾過了，她的臉上還是可以看出利刃劃過的痕跡。

    她就是那個在洗手間劃傷臉的女孩子。

    她就是薄月圓！

    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她……已經死了嗎？！

    不，沒有。

    她還有著微弱的呼吸。

    我輕輕將手探上她的胸口。

    微弱的跳動告訴我，她還活著。

    既然她是一個活人，那又為什麽會被擺放在這個地方？！

    “它們的眼睛，都是我挖出來的喲。”

    這聲音讓我從頭寒到腳。

    我迅速轉身。

    薄星辰的魂魄就站在我身後。

    他舉起一個娃娃，食指和中指探進了娃娃的眼底。

    “隻要一擠，一抽，眼睛就會出來了。”

    他笑嘻嘻的樣子，讓我身上有些發毛。

    “可玩娃娃，哪有玩活人有意思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步一步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