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噴泉是怨念所化，它隻能留在這裏。”

    “可是我要救侯傲！”

    我很著急。

    好不容易到了眼前的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它消失吧？

    又一塊巨大的石頭落了下來。

    青魘蹙眉，手掌一用力。

    噴泉應聲破開。

    在噴泉裏麵，我看到了一樣奇怪的東西。

    它約莫隻有指甲大小，黑色的一團，散發著黑沉沉的光。

    “拿走它，它能幫你。”

    我來不及思考。

    青魘一定不會騙我。

    我二話不說就上手去，將那塊黑色的東西拿了起來。

    就在我將那東西拿到手的瞬間，青魘將我一把抄起。

    我們回到了廢墟處。

    十九層樓的高度，青魘輕輕鬆鬆就帶我上去了。

    昏黃的燈光下，我站在一樓的地麵上，雙腳還是有些不穩。

    我們逃出來了！

    “轟隆隆——”

    巨大的響聲，從地下滲透出來。

    不用看也知道，那地下的十九層，應該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

    我一下子坐了下去。

    此刻的我，有種劫後餘生的欣喜。

    而且……我還拿到了能夠救侯傲的東西。

    想到這一點，我身上又生出了力氣。

    我想拉著青魘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他卻一把推開了我。

    從剛才我們回到地麵上那一刻起，青魘就有些不對勁。

    他單膝跪在地上，始終低垂著視線，不曾抬起。

    我不禁擔心了起來，難道是他的傷口又嚴重了嗎？

    我想去將他攙扶起來。

    青魘卻又一次將我推開。

    這次他的力度更大，被推出去的我，險些踉蹌在地。

    他這是怎麽了？

    我不明就裏。

    青魘上半身低垂著。

    他音色低沉。

    “走。”

    “去哪？”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話。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

    “哪裏都好，走！走的越遠越好，不要靠近我！”

    我一愣。

    從青魘的聲音裏，我似乎聽出了幾分低吼的意味。

    “你怎麽了？”

    我仍是擔心。

    “讓你走，聽不懂嗎？！”

    青魘猛地抬頭。

    我指尖狠狠一顫。

    一道寒氣，沿著我的脈絡走了個遍。

    青魘此刻的模樣，幾乎讓我有些認不出了。

    他的一張臉上，滿是戾氣。

    那一雙好看的鳳眸，已經被血色徹底撐開。

    尖銳的利齒，從他唇旁探了出來。

    這一刻的青魘，像是一頭狂躁的獸，隨時都會將身邊出現的人撲殺撕咬。

    我被他嚇住了。

    此刻的青魘，比我們初見時帶給我的恐懼還要大。

    我嚇到一步都不敢動，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青魘盯著我。

    那眼神，似一頭饑餓的饕餮。

    他按住了我，逼迫我身子不得不繼續前傾，幾乎要跟他的臉重疊在一起。

    他的目光是著了火。

    我能看出他的渴求。

    隻是，他那渴求，令我有些顫栗。

    他應當是拚盡了全力，才將那念頭壓下。

    “再不走，我不敢保證我是不是還能保住你……”

    喑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

    莫名的撩人。

    我喉頭禁不住緊了一緊，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血氣，在他周身翻湧的更加強烈。

    我的手摸上他的身體。

    一絲濕漉漉，凝結在我的掌心。

    我抬手去看。

    在我掌心裏，全都是鮮紅的血。

    可我剛剛觸摸的地方，他明明就沒有受傷啊！

    青魘的視線，凝聚在我裸露在外的脖頸上。

    他的手指，控製不住地向下挪動。

    滾燙的指尖，掃在我的脖頸處。

    “血衣第一重要練成了……”

    他用力閉上雙眼，似乎這樣就能壓抑住他的渴求。

    “我也不知道會在這時候……”

    “總之，你快走……”

    血衣？

    我回想了起來。

    我幫他查探獰蛇咒的根源，破咒之後，獰蛇咒就會成為青魘的力量。

    這可以幫他煉成血衣。

    我身體禁不住顫抖了起來。

    起初，我不明白血衣是什麽。

    現在，我也無法真正了解血衣。

    但我之前從民二嬸那裏聽到過，要煉成血衣的必要條件。

    血衣一共分七重。

    每練就一重血衣，就需要吸食一個活人的鮮血。

    而身為宋家後人的，我的鮮血，更加能夠令他事半功倍。

    我終於想起來了。

    他眼底的那濃濃的渴求，正是對待鮮血的渴望。

    可我還記得……

    民二嬸當初，一臉憂心地看著我。

    她告訴我，血衣每煉成一重，青魘都會經曆一番巨大的苦痛折磨。

    隻有鮮血，才能解除他的痛苦，助他煉成血衣。

    民二嬸當初沒說出口的憂心，我都明白。

    即便沒有對煉成血衣的渴望，單單是為了緩解那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青魘就有理由來吸食我的血。

    當初的民二嬸，很怕他煉成血衣，我卻連第一重都撐不過去。

    我還記得，當時我問她，如果他煉成了第一重血衣，卻不吸我的鮮血，會怎麽樣。

    那時的民二嬸搖了頭。

    她說，青魘沒有理由放過我。

    所以，我心裏一直是忐忑的。

    我在忐忑，他什麽時候會煉成血衣，什麽時候會要了我的命。

    然而，那時候的我們，誰都沒有想到。

    在他真的煉成了血衣，正經受著苦痛的時候，他會選擇讓我離開。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扶住他的肩膀，“如果不吸血會怎麽樣？”

    青魘按住我的手，聲音艱澀。

    “生死參半。”

    我頓時愣住了。

    要練就血衣，就要經曆如此劫難，為什麽他還執拗的要煉成？！

    但我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青魘悶哼一聲，額角又凸起了青色的暗紋。

    似乎在他極為痛苦，或是極為專心的時候，他的臉上就會浮現出這種暗紋。

    他說，生死參半。

    可我卻覺得，倘若現在不讓他吸到足夠的血，他隻會……

    他原本就遍體鱗傷。

    現在浮現在他身體表層的血霧，和他原本傷口流出的鮮血摻雜在一起。

    血，浸透了他的身體。

    我蹲下來，凝視著他的眼睛。

    “吸我的血。”

    民二嬸不是說過麽，我的血，能夠令他事半功倍。

    也就是說，不需要我所有的鮮血，就能助他度過這個難關。

    青魘卻笑了起來。

    我不明白他為何而笑，抬起眼神，便撞到了他那毫不遮掩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