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四章

    老友相交，眼中皆有情誼，鯤的情況沒有讓蘇儒點評什麽，倒是蘇儒現在的情況讓鯤一愣。

    身旁怎麽跟著一個姑娘?

    鯤輕掃一眼彭瑤，目光落回蘇儒身上，眼神疑惑，仿佛在質問什麽，最後看到的是蘇儒輕輕搖頭。

    噸噸噸！

    戰鬥中時，分心乃是大忌，鯤看回自己身周圍，那些自己的繩子，眉頭一皺，調動江河之水，形如水柱，朝自己身上亂動。

    隨著這道水柱旋轉，摩擦力減小，鯤的身體便從這些繩子與繩子周圍的空隙中轉出，逃離了束縛。

    後來鯤犀利的目光轉到蘇儒方向，似是給著暗示，隨後蘇儒空蟬杖一收，金色的護盾便消失。

    鯤迅速接上動作，快速閃避魑魅的鐵球，旋即加速衝向鐵球，用身子作為引流的工具，將水柱牽引至鐵球上。

    水柱的吸力十分巨大，加上又有鯤的協助，那些妖師的繩子，盡數不能被他們收回，連繩帶人的被鐵球的重力壓下，掉入江河的漩渦。

    “大湯圓，你怎麽在幫倒忙?”

    彭瑤觀其前方情況，知道蘇儒與鯤在默契配合，可默契的隻有他倆，卻牽連那些妖師，彭瑤不明白他倆的折磨計劃的。

    “…有一些事，你未必明白。”蘇儒緩緩回答，沒有給彭瑤任何解釋。

    “我不明白的事情可多了，可你倒是說明白呀，不說我怎麽懂?”

    彭瑤覺得蘇儒看不起自己，為自己奪回顏麵。

    “說了你也不一定明白。”蘇儒沒功夫理會彭瑤的取鬧，直接了斷話題。

    氣打一處來，可奈何自己本領不夠強，彭瑤隻得忍忍，嘴巴瞎嘟囔幾句咒罵。

    呼！

    一陣強烈的波動突然從江河處散發，氣勢差點將彭瑤吹下屋簷。

    蘇儒見況抬起手臂，衣裳而開，為彭瑤遮擋前方波動，這才讓彭瑤沒有受傷。

    究竟是什麽情況，有這麽大的氣勢，彭瑤小心翼翼的探出頭，觀望前方。

    數百妖師，道術舞動，手勢聯動，將手中格鬥的器具幻化為種種樂器，奏響一曲，悠揚傳空。

    “這個曲調…好是耳熟，和大湯圓你彈奏的曲子好像。”

    長笛尋玄琴，琵琶環簫塤，盛放之景，悅耳之音，令彭瑤享受，同時也讓她注意起來。

    一旁的蘇儒，聞聲無話，直直盯著前邊情況，好像就是默認了彭瑤的說法。

    諸位妖師手中樂器，綜合名為“淨靈音”，作用乃是彈奏出聲，淨化惡妖心性。

    而現在彈奏的曲目，名為《回響》，參照“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之句所創曲目，含義指示信念堅定所在，必能受到回應。

    妖師淨化世間之信念，必有將天下萬惡除盡的一日。

    淨化能力居中，針對修為超過五千的妖魔。

    可對著鯤，《回響》一曲卻像是失效了一般，他不僅沒有一點難受的樣子，好像還很享受。

    “不能讓你們失望了，哎呀呀，好痛啊我的頭，我是惡妖，我要完蛋了。”

    鯤悠哉的坐在水柱上，看著掉進漩渦中的妖師，跟著曲調搖晃著頭，後來覺得更是無趣，配合起了妖師的曲調。

    簡直是在蔑視伏妖闕的諸位妖師。

    不過這也怪不得那些妖師沒有作為，鯤不是惡妖，他除了貪色一點，心性正直，所以諸位妖師的曲調才會失效。

    見到女人，鯤就來了興趣。

    特別是蘇儒帶來的彭瑤，瞧瞧蘇儒這光頭呆腦的和尚模樣，帶個小女子，果然是引人注目，鯤不禁就對彭瑤拋來媚眼，遠處調戲了。

    “小和尚，特地來看人家的嗎?”

    彭瑤對視上鯤的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的退避起來，轉眼鯤就轉移注意力到了蘇儒身上。

    似乎是用著心靈傳聲的方法，鯤不開口說話都能與蘇儒交流。

    “明知故問。”蘇儒也能聽得到鯤的話，冷漠回答。

    “這魑魅的身上，可是有你一直想找的東西，要我幫你拿嗎?”

    鯤對蘇儒這種說話態度已是習以為常，反倒是用著爽朗的口氣說道。

    “還要我親自動手嗎?”蘇儒悄悄瞥了彭瑤一眼，又看著前邊陣仗，覺得鯤可能應付不過來，打算幫忙，卻有刁難鯤的意思。

    “小和尚，你可真調皮，不打算幫我，你可就要少了我這一個好弟弟了。”

    鯤有些不開心，用著陰陽怪調的語氣求情蘇儒，本人的麵色也開始委屈起來。

    “草魚。”

    “是鯤。”

    蘇儒嘴角一揚，忍不住一笑，調侃一句，鯤無奈接話，之後就看到蘇儒放下了遮擋彭瑤的衣袖，脫下了袈裟，準備出手。

    “披上這件袈裟，便可禦敵，我去前方支援，不要跟過來。”

    蘇儒一聲囑咐，雙臂張開，道術周身環繞，直接騰空飛近，喚出“仁韻”，與諸位妖師同奏。

    咕嘟咕嘟！！

    魑魅在躲在水下，妖師們的彈奏聲難以在水下傳播，導致抓捕計劃終止。

    可當蘇儒加入到彈奏的隊伍時，水下的魑魅卻有了反應，開始在水下掙紮，在水下不停的打滾，導致江河中連續出現不同程度的漩渦，江河混沌。

    “…來者何人，竟敢效仿我闕獨家之音?”

    曲調聲音有所變化，引來諸位妖師察覺，可他們不能分心，代替他們發現蘇儒出現的人，是伏妖闕闕主。

    他先是仔細聽著蘇儒彈奏的曲調，最後臉色嚴肅，因為他覺得蘇儒彈奏的曲子，音調實在與本闕相似，聽懂後直接是斷定照抄。

    各家門派，各個有曲，調所不同，器所不似，奏樂淨化效果必定不同。

    不可效仿，不可照搬，不可盜用其他門派任何之物，乃是江湖規矩。

    這和尚是何家門派，管教無方竟敢破壞規矩?！

    蘇儒沒功夫理會這伏妖闕闕主的怒火，他要沉靜下心，聽聽魑魅心中的怒火，究竟從何而起…

    …

    陽光正好，大海無垠，又是一年夏季，捕魚時節不可錯過。

    海上漁船一艘艘，吆喝聲自海上不間斷響起，趕上了夏天的氣氛。

    “哎，可是累了一天了。”

    “趕緊的，還有一些就搬完了。”

    日暮，臨晚，漁船歸。

    忙碌了一天的張叔與王嬸也是將船停好，每人來回提過今日的收獲回家。

    他們的家，就住在海邊的小木屋那。

    “哎喲！”王嬸走得急，忽然就被什麽東西絆到，差點摔倒。

    “哎呀，老太婆你小心點。”

    張叔聽到王嬸的聲音，趕緊放下手中的兩大筐魚，往回攙扶王嬸。

    “…沒事…這條魚突然跳出來嚇到我了。”王嬸擺擺手說著沒事，看看地麵示意。

    突然這會就嚇到了兩人，這條在地上撲騰的怎麽長著一雙翅膀?

    是一隻妖！

    …

    “蠃（o）魚。”

    彈曲的蘇儒，能聽到了魑魅的故事，聽聞就判斷出了故事中，“長著翅膀的魚”的原型。

    …

    “哎呀，佛祖保佑，抓到了神魚啊，馬上將您放回海裏。”

    故事繼續，張叔合十手掌拜起了天地，捧著蠃魚就要放回海裏。

    “老張，不能這樣，我們已經觸犯了神魚，而且它有傷，一定是在求助我們，讓我們好好對待它，才可原諒我們。”

    王嬸走過來，小聲阻止著。

    “不能讓鄰裏鄰居看到，不然哪，神魚出醜被傳開了，我們以後都不能撈到大魚了。”

    王嬸曾聽聞過一些妖魔故事，趕緊說給張叔聽，聽罷的張叔也點頭同意王嬸的話，急急捧著蠃魚回到家裏，用海水養著。

    兩人對待蠃魚的態度，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兒子一樣，每日換水，每日用新鮮的食物喂食。

    而這蠃魚，最後好像是賴上了張叔王嬸這個家，有著翅膀也懶得飛走了。

    這一幕還讓王嬸高興呢，神魚能留下，就是得到了它的信任。

    為了討好蠃魚，王嬸還將祖傳的鈴鐺掛件，繞到蠃魚的脖子上，感覺每天聽到這鈴聲，都是蠃魚在為這一家祈禱呢。

    但越是這樣想，往往事態不願人。

    養著蠃魚一年半載，海上突然就頻發水災，周圍一片靠海吃飯的漁民們都失去了生計，處處避難，有的甚至直接搬遠，遠離這一帶。

    由於張叔王嬸年邁，所以他們選擇留下，這裏也就隻剩他們，與那幾十戶與他們年紀相仿的老人們了。

    而就算自己吃不飽，張叔王嬸也要養活這所謂的“神魚”。

    但“神魚”不僅不能保佑他們，甚至還將惡難降臨至他們頭上。

    頻發水災的罪魁禍首便是這蠃魚。

    一些門派查到此處，就要抓捕這蠃魚，鬥上一個時辰，終於是將這蠃魚抓到，可張叔王嬸不肯蠃魚被妖師帶走，這可是他們的“神魚”。

    協商無果，鄰裏鄰居起哄，其實早就發現張叔王嬸私藏這蠃魚。

    最後妖師協商，共同懷疑上了蠃魚是張叔王嬸調教出來的惡妖，還有包庇罪，說是要一起逮捕，卻被鄰裏鄰居扣留。

    按照他們這邊的風俗，犯了大罪的人，就要被扔到海裏祭奠“海神”，來保佑海上安寧。

    最後妖師是放過了他們，可那些老人家們沒有放過，封建迷信讓他們喪失理智。

    張叔與王嬸就被被老人們用各種鐵融合製成的鐵球捆綁，活生生的推到了海裏麵…

    信奉神明，神明佑我，違背神明，神明弑我。

    張叔與王嬸他們被冤枉而死，心中怨氣與戾氣層層疊加，化作那海上的魑魅，泄憤萬家。

    魑魅引浪向北，淹了許多村鎮，既然今生不可再豐收，那後人也休想有作為。

    最後幸好是魑魅來到這鬼國江河裏遇到了鯤，鯤的實力足以與魑魅鬥爭，這才將它的氣憤鎮壓一些。

    鯤想除害，誰知魑魅倒是本領不錯，一路過來拾到古歌的靈魂碎片，這才這麽猖狂，不然鯤也不至於與魑魅鬥上幾月份。

    為何魑魅非男非女，因為魑魅是兩個人死後的化身。

    ……

    “寒涼的是人心，還是神明?”

    曲停，浪靜，蘇儒感歎。

    張叔與王嬸一生忙碌，善意了神明，卻抵不過人心的陰寒，終是神明也佑不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