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戰場，放眼滿是硝煙過後的彌漫。

    整片樹林已經被移為了平地，方圓幾裏之內，除了雲瀾揮下的兵馬已經沒有其他的生命存在。

    本地的原住民都被入侵的夷人殺光了，而那些夷人，已經被雲瀾所部的鐵衛團正麵擊潰。

    雪狼部落的首領被當場斬殺，除卻已經擊斃的人之外，還俘虜了七八千夷人戰士。

    雲瀾選出了其中的兩千人送往後方作為奴隸看管，其他的人則是都被坑殺在了當地。

    幾千人的物資補給不是小事，雲瀾並不想要這些夷人成為他的負擔。

    對於他來說，擊潰這一個方麵的敵軍隻是一件小事，至少在解決掉東石城的困境之前，凡是會給他增加負擔的，全都是可以拋棄的。

    鐵衛團的不愧是寄托了何平希望的部隊，從補給到待遇，在整個軍團中都是最好的。

    僅僅是正麵的一個衝鋒，就將朱子明的隊伍從搖搖欲墜中拉了回來。

    夷人引以為豪的英勇與數量優勢，在這一支鐵軍麵前，根本發揮不出力量。

    每一名戰士，都像一個無情的收割機器。

    一名鐵甲正兵的身邊安排著兩名輔兵，正兵在前方突擊，輔兵緊隨其後，擴大戰果。

    雙方接戰不到半個小時，人數眾多的雪狼部落就全軍潰敗，連酋長都死在了雲瀾的手中。

    鐵衛團裝備精良，士兵悍勇，連輔兵單獨拿出來，基本都能夠完虐其他部隊的軍士。

    僅僅一千正兵加上兩千輔兵，投入了不過三千的戰鬥力量，就完全奠定了這場戰鬥的勝利。

    至於後麵跟來的兩個營，基本上都投入到漫山遍野抓俘虜的環節當中。

    沒有投入戰場的機會。

    何平是隨軍而行的，他不懂君略，排兵布陣什麽的完全都是雲瀾負責的，不過對這個世界的戰爭，他還是非常好奇，雖然他並不會出手，但看著雙方主將你來我往的出招，也算是漲了點見識。

    當然，因為雙方統帥的能力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在何平眼中，就相當於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了。

    這麽輕鬆就解決這一方麵的戰爭，何平覺得很驚訝。

    “雲瀾，你做的很好，不過眼下還不到休息的時候，西風小徑那邊的戰事危急，還需要你跑一趟了。”

    出自何平的吩咐，雲瀾本就沒有拒絕的道理，本來他在他的計劃中，也是需要轉戰的，要是調動上萬人，那準備的東西就多了，然而夷人的戰鬥力不值一提，也給了他很大的信心。

    即便隻有鐵衛團前去支援，殲滅那一隻部隊完全足夠，更別說那邊應該還有先諍的一個補充團作為後備兵員。

    雲瀾抱拳回應“末將遵命！”

    鐵衛團修整了半天，直到第二天清晨，便在向導的帶領下前往西風小徑。

    而何平這一邊則是在收攏著剩餘的人手。

    朱子明所部損失很大，看得出來這位土匪大當家的手下對此很有怨言。

    “我們為侯爺出身入死，結果卻被侯爺拿來當雜牌軍消耗，大當家，你一定要為死去的弟兄們做主啊！”

    “是啊，大當家，硬仗是我們打的，但好處確是雲瀾那人全給撈走了。要不是我們在這裏拖住了敵人，消耗了他們的大部分力量，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取勝。”

    “害，大家都別說話了，那雲瀾是侯爺的嫡係，我們這群後娘養的怎麽配跟人家相提並論，我現在也不想當什麽兵了。要是侯爺能放了我們就好。”

    “嗬，放了你你能幹嘛？雲家小爺可是在清風山繼續著剿匪大業呢，就你這樣的也不會種地，到時候活的下去？”

    朱子明被手下的人吵得頭疼，他可是知道無論是何平還是雲瀾都不是什麽好人，要是留著他們不能夠做事，說不定就會像那些夷人一樣被活活的坑殺掉。

    自己好不容易通過這一場戰役得到了點侯爵大人的信任，你們在這叨叨的，完全是把他在往火上推啊！

    你們性命算啥，有我的前途重要嗎？

    我要是不能升官發財，你們就算活下去，也不知道在哪一天就會戰死。

    不過好歹是自己的老兄弟，在平遠軍中的班底就剩這麽點了，也不能完全無視他們的意見，畢竟這一次鎮守關隘，損失確實超出他們預料了。

    單單是死亡的人數，就達到了兩百二十三人，這裏包括了受到重傷救不回來的人，至於救回來的，也沒必要提了。

    他們營一共才三千出頭的人，死亡率快達到十分之一了，部隊有些怨氣也是應當的。

    大家出身入死跟著侯爺幹，無非就是想要搏個出身，搏個功名，再不濟，也能賺點財富。

    朱子明心中有數，雖然此戰的主要功勞肯定是雲瀾將軍的，不過自己拿個次等功，肯定不過分吧。

    要想馬兒跑得快，還得多喂上幾口草呢。

    想到這裏，他決定應付完了這群手下，就去侯爺那邊探探口風，看看有什麽能夠賞賜的。

    隻不過現在可不能隨便應允了部下，否則何平要是拒絕了，他豈不是在這群手下麵前會很沒麵子。

    朱子明揮了揮手，沒好氣的說“一個個的，打仗的時候都沒見你們這麽上心，都給我回去，被別人看到指不定說我們這群人成何體統。”

    罵了手下兩句，朱子明語氣又稍微緩和了一點“咱們現在是官軍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侯爺是個慷慨的人，不會忘記我們的功勞的。”

    “你們都先回去，西風小徑那邊還有戰鬥，另外東石城都沒拿下來，就算是論功行賞，也輪不到現在吧！”

    在老大的督促之下，這些土匪出身的驕兵悍將一個個的都回到了自己的營地。

    養傷的養傷，修整的修整。

    而朱子明在安撫好手下的弟兄之後，就私自向何平稟告了一聲，悄的來到何平的營地。

    說歸說，要是朱子明僅僅是為了自己去向何平邀功，那肯定是不行，不過現在有自己的兄弟可以作掩護，偷偷打聽一下應該沒什麽關係，這是在為自己的手下爭取功勞嘛，也不全都是為了自己！

    何平正在接待一位客人，聽到朱子明前來匯報工作，便讓他走了進來。

    朱子明看到營帳內居然還有其他人，先是一愣，然後乖巧的做到一旁，等著何平處理完工作再跟他進行討論。

    這位客人正是來自西風小徑的呂四海，正在向何平回報他們部隊的戰報以及現在的情況。

    明明是腥風血雨的戰鬥史，在他的口中講出來，卻沒有多少波瀾，很是平淡。

    “就這樣，我們全大隊攻擊八百餘位戰士，到現在活下來的也就剩下了五十二人。”

    呂四海是今天剛到這邊的，在先諍抵達目標地點之後，汪明等人自然撤下了一線，為了讓身在後方的何平了解到第一手的消息，先諍便將汪明大隊中的戰士送了過來。

    報信的人選是汪明挑的，汪明是這隻隊伍的主心骨，先諍那邊也需要老部下，自然不可能回營進行匯報，原本最後資格的馬生卻斷了一條手臂，還在接受治療中，自然也不會奔波回營。

    呂四海這位在戰爭中表現出色的弩手，便被推薦了回來。

    在了解到前線的戰況之後，何平不禁覺得雲瀾走的有些匆忙，要是再留一些日子，說不定那邊的戰報就直接被送過來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西風小徑的戰役確實讓何平感覺到非常驚訝。

    汪明小隊一共才不到九百人，據守山堡抗擊了數萬人也就算了，居然後來還配合先諍的部隊直接將雪獒部落打垮了。

    盡管沒有將這隻夷人部落全部殲滅，但他們明顯已經失去了想要戰鬥的決心，退回大山之中是早晚的事情，在路上稟報這一刻，說不定已經全部撤離了。

    何平拍了拍腦袋，早知道汪明的戰果如此出色，他這邊的俘虜就不殺留著好了。

    殺掉的四千人可都是強壯的勞動力，隻是因為考慮到自己這邊還需要打仗，就沒有留下他們的姓名，畢竟在短時間內處理不掉這麽多人，留著也都是負擔，還要派遣部隊看守。

    平遠軍的兵力本來就不是很足。

    要是早點得到汪明那邊的消息，說不定能賺的更多一些。

    現在考慮這些當然已經來不及，夷人的腦袋都掉了下來，還能安回去不成，好在還是留下了兩千精壯，沒有虧太多。

    汪明等人一定是要好好獎勵，除了發錢之外還要升職，就算是活下來的普通士兵，也得至少做一個統帥五十人的小隊長，這些人經曆過死戰都是精銳了。

    得拿他們作為整個部隊的表率。

    呂四海不停的向何平報告情況，一邊等著他們談話結束的朱子明則是越聽越覺得驚訝。

    等聽到汪明所部八百餘人就隻剩下了五十二人的時候，更是捂住了嘴才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這真的是太恐怖。

    大家都是剛組建起來不久的部隊，差別也沒必要這麽大吧。

    朱子明帶入了一下自己的部隊就剩下一百多人，根本不能想象這樣的情況發生會怎麽樣。

    那些老弟兄，要是死傷三分之一，估計就嚷嚷著要散夥了，要是傷亡率像汪明大隊一樣高，自己這個營長，也沒必要再幹下去。

    想到這裏，他就想起了自己來這邊的目的，原本他還想著，自己的部隊傷亡這麽高，侯爺總該表示表示，哪怕是一個態也好，等到戰爭結束再實現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這是因為對比雲瀾的鐵衛團根本就沒有多少軍士受傷，他這一營的士兵死亡數量已經夠大了。

    真的是萬萬沒有想到遠在西風小徑的這一場狙擊戰會這麽慘烈，這讓他還怎麽好意思開口。

    人家打的這麽辛苦都沒有說什麽，自己更是沒有什麽資格說話。

    何平跟呂四海的談話已經進入到了尾聲“行，你放心下去休息吧，那些陣亡將士的撫恤，我會足額發放的，另外肯定會上浮，但是這項工作需要在戰後才能統計完成。”

    “我在此用侯爵的名義向你表態，你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在南邊我們殲滅了一萬六千多人的大軍，損失微乎其微。若是日後有犧牲將士的家人衣食出現問題，侯府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呂四海麵上也是很感動，鏖戰數天，幾經生死，無論是口述還是寫在紙上的報告，都沒有親身體驗過一遍來的感受深刻。

    他自己活了下來，其實到沒有什麽所謂。

    反倒是那些戰友們的家人，讓他覺得肩膀上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怎麽去麵對陣亡弟兄們的家人。

    眼下侯爵大人親自發話了，他便放下了心，以侯爵大人的身份，根本沒比要欺騙他。

    不過接下來對於自己的安排，呂四海則是拒絕了“感謝侯爺的好意，不過我的弟兄們都在前線，我不可能躲在後方休息，這我接受不了。我身上也隻是一點點小傷，不礙事的。侯爵大人您放心！”

    何平笑了笑，也沒有強行安排呂四海的人生，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精彩，他們應當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

    “行，我知道了，一路舟車勞累，你等休息好了就回去吧，一路小心！”

    呂四海聞言退下了，何平這才看向已經在旁邊等了半天的朱子明，問道“朱營長你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朱子明嘴邊的話一滯，他是想要給弟兄們討要封賞的，但呂四海前腳剛走，何平也隻是允諾對方一定會給他們升職加薪，具體的表示都沒有，那自己這邊，又怎麽好意思開口。

    見朱子明愣在了原地，何平便笑著說道“此次戰役很順利，估計雲瀾去西風小徑要白跑一趟了，接下來我們的目標就很明確了，那就是消滅東石城外夷人部落，然後質問盤踞在東石城的馬家是何居心。”

    “解決完這兩件事情，我們就能打道回府去建設家園。”

    “朱營長既然來了，那我便提前問一聲，將來你準備回清風山還是先跟我回平遠城。”

    朱子明一個激靈，不假思索的開口回答道“我去哪裏都可以，我全聽侯爺的安排！”

    既然已經成為了官軍，何平也沒有虧待自己，朱子明自然是想將這一份工作好好幹下去。

    他年紀也不小了，自己做土匪到是也沒什麽，孩子長大了每個好的前程，那不是隻能跟他做土匪嘛？

    從一開始，朱子明的姿態就放的很低。

    見朱子明低著頭，很順從的樣子，何平便說道“我們的軍製你應該是知道的，普通士兵一個月的薪資在一兩到三兩之間，戰時翻倍計算，完成戰略目標自然也是有獎賞，陣亡的將士也需要撫恤。”

    “你在軍中也算是老人了，將來不可能衝殺在第一線，將士們為我殺敵，獎勵自然要讓他們滿意，你有興趣來幫我做這些事情嗎？”

    朱子明啊了一聲，頓時明白過來何平的意思。

    腦子不停運轉，想著何平到底是什麽用意，但一想到剛才他才說全都聽何平的安排，朱子明便沒了其他的想法，低眉順眼的說道“侯爺讓我做，我自然是願意的。”

    老實說，他不怎麽願意。

    這個工作一聽就是偏文職方麵的，以後還能繼續帶兵嗎？

    要知道現在他手下的那一個營，可是他最後的底牌了，說句大實話，這三千兄弟雖然拿的是侯爵府的薪水，但從根本上說，是自己的私兵。

    要是有一天朱子明不想跟著何平幹了，那他完全可以帶著這隻部隊跑路。

    朱子明也不像雲家兄弟一樣，職業將門出身，平時管理都更加注重軍規，也沒有私軍的這一個概念，他們的權勢是建立在何平給予他們的基礎上的。

    而朱子明確是積年老土匪，整個平遠軍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兵員來自他的徒子徒孫。

    手上有兵，才有話語權，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但朱子明是真的不敢跟曹國這個龐然大物競爭，原本政府的目光沒有聚焦到他身上，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然而何平可是王室出身，對他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嫡子和庶子，也沒啥區別。

    那都是王上的兒子，更別說這是一個實權侯爵。

    從汪明部隊的戰鬥力就可以看出，他從王城帶出來的八百親衛，每一個都是人才。

    他手下到哪裏去找這麽強的部隊。

    戰鬥力最強的鐵衛團跟他毫無關係，兵員構成是侯府親衛與鬆山衛士，土匪出身僅占了很少一部分，隻有最出色，身家最清白的人才能加入。

    而其他諸如王長龍，魏陽的兩支步兵營，先諍的補充團，這些將領全都是何平的嫡係。一起從定陶出來的，如果有麵板顯示忠誠度的話，至少也在以上，基本不存在背叛的可能。

    再說自己的老家清風山，原本他還在山寨營地的時候，雲飛將軍還多少比較收斂顧及到他的想法，但眼下他征戰在外，家裏也估計被完全滲透，再回這塊地盤的可能性，也是更加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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