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逸事 星鬥乾坤篇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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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在不起眼的角落處有著由一位粉色長發以紗巾遮臉的年輕女子所開的算命小店,並不像江湖術士那般把店麵裝飾得裝神弄鬼、自吹自擂,僅一桌、一椅、一書寫“一文算卦”字條而已。
此占命女子乃星鬥乾坤的北鬥紫微,不過如今的她早已離開門派長達六年之久,她生來便有預見未來景象的神奇天賦,即使不通過占星術也能預測命勢走向,是星鬥乾坤百年難得一見的好苗子,然而在六年前的天罡災變之日星鬥乾坤卻因為對她的信賴而中了天機星的圈套導致幾乎全軍覆沒,自己的能力並沒有替星鬥乾坤排憂解難甚至拉入萬劫不複之地,果然天命難違。
何為天命?乃大世前進的潮流,而在此之下人類渺小如土地上的沙礫、大海中的水滴、夜空中的星塵,隻能隨波逐流而非逆流而上,僅有少數天命選中者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其行為能左右人類這個群體整體的天命走向。
北鬥紫微小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腦海中時常閃現過的畫麵是為何意,直到懂事後才逐漸察覺自己身邊經曆的事情似乎早已預見,而自己除了偶爾能感知天命外還有另外一種能力,那便是用手指觸碰對方手掌心時可精確預見該人短暫的未來。
年幼的北鬥紫微通過自己的能力幫助村裏的人,讓他們能躲避災禍平安度日,最初大家並不相信小丫頭說的鬼話,然而在紫微的話逐一實現後他們不得不信這鄰居小娃是有神通之人,從紫微口中得知即將麵臨的不幸後人們有意躲避或想方設法解決難題,盡管並非所有的問題都能解決但至少人們提前預知了命運,減少了痛苦。
然而漸漸地村裏的一些人產生了歪念頭,他們帶紫微到鎮上或城裏參與賭局,借助紫微的預知能力提前知道結果下注,自然是賺到了不少意外橫財。
一切看似美好的發展卻在某一天迎來反噬,靠賭發財的村民被當地的賭場老板懷疑有出老千的手段,暗中派人把這些村民幹掉,而報應不止如此,紫微的村落遭受山賊的洗劫,小小的村落變得一片血流成河,那時候的紫微為了幫補家計常常出外做替人算命的小生意,當她回到村子時被眼前悲慘的一幕嚇得魂不附體。
為何自己明明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卻無法避免到這幕慘劇的發生?!為何!為何!!!
失魂落魄的紫微在三天後終於熬不住饑餓被迫開始覓食,她依舊從事算命的工作畢竟她也隻有這個才能,已經一無所有的她每天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勉強填飽肚子過日,對於村裏人的慘劇她並沒有聯想到與自己能力有關,唯一能責備自己的隻有自己的能力有限無法做到全知全能,替他人過多占卜算命自然會忽略掉關於自身未來的預測,如今悲劇已發生覆水難收,自己沒有任何能力挽回一切,隻能一直在自責仲渾渾噩噩度日。
不過這樣的日子不算長久,在某日紫微好心幫助一位年紀相仿的姑娘找到她走丟的愛貓,沒想到她是當地一位官員的千金,紫微的預知能力得到官員的欣賞,見她孤苦伶仃的悲慘身世便將其接回家當小姐的傭人,而小姐也沒把紫微當下人看待,紫微開始擺脫陰霾過上幸福的日子。
然而一摸一樣的過程再次發生,起初對於紫微的預知官員隻是抱有玩笑的態度,漸漸地他發現這位小姑娘確實具有異於常人的神通,憑借紫微為他專門的占命在短短的數年裏平步青雲,他總能提前知道哪些地方出現災情、哪些地方出現山賊需討伐可為朝廷立功,也能提前知道哪些上頭會在權力鬥爭中失敗而選擇正確的勢力投靠,仕途一帆風順,勢不可擋。
對於原本勢單力薄、缺乏人脈金錢的小小官吏能如此扶搖直上自然成為某些達官貴人的眼中釘,最終這家人還是慘遭被刺客滅門的下場,對於在官場混跡時間甚少的新晉之士自然對這種看不見的肮髒之事缺少防範,那一晚上紫微害怕得躲進了床底,房外傳來的腳步聲、吵雜聲、悲鳴聲是那麽的刺耳難受,清晨時分當屋子恢複平靜後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一家五口無一幸免,整座大院除了屍體空無一人,她又變回一無所有孤零零一個人。
那時候的紫微已十六歲芳齡,她開始能意識到這一切並非與自己毫無關聯,花費兩年時間對自己的猜想作出驗證,最終發現了“命不可逆”的真相。
若說天命乃曆史的長河,那每個人也有屬於自己一生命理的溪流,正是無數的溪流組成長河的一部分,而對於個人而言他們的命數分為大命與小命。
何為小命?日常中微不足道的選擇所產生不影響命數的結果,例如今日穿了白衣或者黑衣出門,今日早出門一刻鍾或晚出門一刻鍾,今日的工作是開心完成或辛苦完成……雖然結果不一樣但對一個人的命運沒有任何影響,也是讓人容易遺忘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大命則直接影響一個人一生中所能完成之事、所能過的日子、所能結交到的人……它具體體現為一個人在社會上的收入、在社會上所處的地位、在社會上擁有的權力,以及其父母為何人、相伴一生的伴侶為何人、子孫後裔為何人等等,不同階層的人所能完成之事,所能對人間作出的影響,乃至對曆史長河作出的改變是完全不同的。
正常情況沒有人可以忤逆自己的命運,可通過紫微的預知能力卻讓一些人試圖逆天改命,取得自己原來不該擁有的財富地位,最終違背天命遭到了天譴。
紫微察覺到父母以及同村人的死與自己有莫大的關係,是自己泄露天機太多而受到的懲罰,若沒有自己的幫助雖然他們過的日子不能稱得上如意但至少不會落得死於非命的下場,意識到這一點的紫微後悔莫及,從此她給自己加上不言的禁錮,一字一句皆用字筆寫出,至少在發言時從書寫到展示的過程還有兩次反悔的機會,紫微一直小心翼翼替他人算命害怕再次禍從口出,隻改小命不改大命,盡自己的可能為他人謀福。
數年後星鬥乾坤注意到了她的天賦,把她帶進門內踏入修仙煉道之路,給了她第三次人生。
星鬥乾坤的工作乃占星預知天命,為抵禦星宿魔獸入侵保衛人間而努力,在這裏紫微找到了嶄新的道路,她終於不用再刻意壓製自己的潛能,一心一意投入在這項工作當中……可惜的是在天罡災變之日悲劇還是發生了。
有時候紫微在想,既然天命不可逆,上回星宿魔獸的入侵注定失敗,是否少了自己星鬥乾坤便可免於此劫?
這深深的自責感迫使她離開,重回舊業,隻是如今的她不再需要為了錢財的問題而苦惱,一文錢隻是象征性地收取酬勞。
北鬥紫微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她不在乎自己生意是否熱鬧,能遇見找自己算命者便是一種緣分,今日有一家三口前來道謝,原因是在兩年多前一次夫婦二人無意間找自己算命告知了他們即將有洪災到來,當時他們並不在意,直到打聽到星宿魔獸接近禹水嶺大壩的消息才回想起這則預測,提前避難的他們雖然失去了家業但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經過兩年的時間才得以重建家園,此次特來謝恩報答。
其實北鬥紫微算命擺攤的地點並不固定,時常為了躲避找她麻煩的人群而四處“搬家”,但她已預知到這戶人家會在今日到此地找她,特意回到這座城、這條街、這個角落靜候對方的到來。
與這家人道別後北鬥紫微繼續靜坐於此,今天估計便是在這裏呆上一天,沒過多久又來一名女客人,隻見她衣著奇特,所穿衣服與北鬥紫微相似的星巫女裙但顏色為深藍,一文銅錢隨意丟在桌上,左手叉腰右手掌心向上伸出到自己麵前,輕蔑叫喊道:“喂,算命的,給我看看運程如何。”
北鬥紫微抬頭看了那女客人一眼,直接拿起毛筆在紙條寫上“大凶”二字。
那女生氣得把紙條搶過撕碎,怒道:“你這臭丫頭敢咒我?!你壓根就沒算!”
北鬥紫微拿出新的紙條寫上“不做你生意”。
藍衣女:“怎麽,還學會挑客人了?還是說離開兩年連自己師姐都不認識了?”
眼前女子名為北鬥文華,星鬥乾坤天賦凜然的才女,當然這一切都是在紫微加入之前。
北鬥紫微低下頭,在紙條上緩緩寫上“認識”二字。
北鬥文華:“回去吧,兩年了啥罪過都懺悔夠了,在這裏當個小算命虛度光陰有何意義?還是說你害怕敗給我才不敢回去?沒了你雖說我又重新當上星鬥乾坤最優秀的星巫女,可缺少個競爭對手總是讓我感到無敵是多麽寂寞……”
然而話未說完北鬥紫微已在字條上寫上“不要”。
北鬥文華生氣地雙手拍桌喊道:“為何?!這樣的生活有何值得留戀??”
這番喊話聲驚動到四周,北鬥紫微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去,臨走前破例開口道:“能助人便是樂事,無論在何處。”
北鬥文華可沒打算放她離去,然而剛欲伸手抓其肩膀卻發現她居然用早已準備好的移形換影符把自己連同桌椅一起傳送走,最終北鬥文華的手隻能抓在一塊石頭上。
“我是不會放棄的,紫微我一定要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