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身上披著棉襖，笑吟吟的靠在門框子上，看見陸昊翻車，沒有一點想要上前去幫忙的意思。

    “傻小子，得罪了廠長你還想在這裏混下去？我要是不折騰你，回頭挨折騰的可就是我嘍。”

    陸昊再次將小推車擺正，抄起大鐵鍬再次往裏麵裝著煤。

    這次有了教訓，陸昊沒有盲目的瞎使勁，而是小心翼翼的慢慢將車子抬了起來。

    一點一點的往前用力，小推車緩慢的向外行進。

    可是方才走了兩步遠，小推車再次一頭栽倒，撒了一地的煤。

    老黃見此，臉色不善的走了過，叫嚷著說道：“哎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這就麽點活你都幹不了啊，瞅瞅你撒的這一地的煤，這可都是花錢買來的，現在都讓你給糟踐了。”

    “這小推車我沒用過，不會用，地上的煤我會收起來的。”

    陸昊被老黃這麽一說，臉上也有些不大自在了，半大的孩子自尊心強，被人指著鼻子數落，臉上有些掛不住。

    將小推車放到了一邊，陸昊沒有理會老黃，徑直回到了鍋爐房內，先是又將自己的棉襖給穿在了身上，然後又去了器械室，拿出了一對土籃子和一根扁擔。

    來到煤堆前，便往土籃子裏麵裝起了煤，挑著土籃子一趟又一躺的往返著兩地。

    直到挑了十來趟以後，陸昊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手掌心被鐵鍬給磨出來了兩個血泡，疼的陸昊呲牙咧嘴的。

    而此刻，天也已經黑透了，廠區內的路燈全部亮起，燈光下絲絲雪花飛舞著。

    不少人都從生產車間裏麵走了出來，此刻已經到了下班點，大家都下班了，數百人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看啥呢，他們下班了，咱們又不下班，燒鍋爐是一天一宿的活，現在距離交班還早著呢。”

    老黃見陸昊看著下班的車間工人，用力的吸了一口手裏的旱煙，對陸昊說道。

    “要幹一宿？”陸昊聞言呆愣愣的問道。

    “是一天一宿，廠子裏是三班倒，機器二十四小時轉，工人是輪班上，這批工人走了，下一批工人馬上就上崗，隻有咱們和食堂不換人，屬於幹一天一宿，休息一天一宿，現在這才5點鍾，明天早上9點才交班呢。”

    老黃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口大黃牙，嘿嘿直笑。

    “那吃飯咋整啊，我都一天沒吃飯了。”陸昊聞言，反問道。

    “瞧你這話問的，好像是第一天才進廠子似的，那不有食堂嗎，餓了就去吃飯，晚飯時間是5點到7點，半夜12點還有宵夜，是給夜班的工人準備飯的。”老黃詫異的開口說道，他還真不知道陸昊是第一天進廠，對這裏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隻以為這小子的那個車間的，得罪了沈廠長，才被發配到這的。

    “那我現在就可以去吃飯了吧？”陸昊問道。

    “可以啊。”老黃回道。

    陸昊得了老黃的答複，當即便把手中的鐵鍬往地上一丟，抬腿就要往外麵走。

    這時老黃卻是出手給陸昊攔了下來。

    “哎，你幹啥去啊。”老黃攔著陸昊問道。

    “我去食堂吃飯啊。”陸昊不明白，自己剛才明明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老黃為什麽還要攔著自己。

    “活沒幹完你吃什麽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你抬頭看看那上麵寫的是什麽？”老黃雙手叉腰，下巴往上一抬示意陸昊往上麵看。

    “鍋爐重地。”

    陸昊順著老黃的指引，抬頭向上麵看去，牆上用白灰刷的幾個大字，赫然在目。

    “對嘍，鍋爐重地，咱們這人雖然少，可是這裏卻重地，什麽是重地，那就是責任重大的地方，知道不？這裏可是關乎著全廠的熱力問題，絕對是不能有失的，你要想去吃飯可以，但是要保證爐火的旺盛，這個時間正是要加大火力提高水溫的時候，你工作沒有幹完之前，那都不可以去。”

    “那是要幹什麽？”陸昊問道。

    “燒煤啊，還能是幹什麽，不燒煤我讓你往屋裏運什麽煤，你這孩子看著挺尖挺靈的，怎麽一說話竟是冒虎氣呢。”

    老黃沒好氣的說道。

    “跟我來，我告訴你怎麽往鍋爐裏麵添煤。”說著，老黃便往鍋爐房內走去。

    陸昊看著老黃，心裏很是不爽，可是想起自己和陸野的打賭，陸昊還是跟著老黃往鍋爐房內走去。

    跟著老黃來到了鍋爐前，老黃一手拿著一把短把的鐵鍬，對著陸昊說道：“看見這腳踏板了沒有，用腳一踩，爐子的進料口就開了，這個時候用鐵鍬鏟煤快速的往裏麵添煤，眼睛要看著點，哪便沒有煤了，就往那邊添，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陸昊聞言回應說道，都是字麵意思，老黃的話並不難理解。

    “那行，我給你示範一下，你看著點啊。”

    老黃說著，手上便有了動作，雙手手握短柄鐵鍬，在煤堆裏鏟了一鍬，踩著腳踏板的右腳一用力，鍋爐的進料口上的蓋子便從中間分開向兩邊倒去，一股熱浪襲來，進料口裏麵滿是火光，十分烤人，而且刺眼。

    老黃手腳麻利，在那蓋子打開的一瞬間，雙手便很有節奏的將鐵鍬中的煤給甩進了火爐子裏麵，緊接著腳下收力抬起，鍋爐進料口上的蓋子又再度合上。

    整個過程都不超過兩秒鍾，可謂是十分迅速。

    “看明白了嗎？”老黃看向陸昊，張口問道。

    “看明白了。”陸昊剛才看的仔細，老黃的動作都被他看的清楚。

    “那剩下的活就交給你了，我得去開水泵了，看著控住水循環的流速，這就交給你了，你把這些煤都添進去，就可以去吃飯了。”老黃將手中的短把鐵鍬遞到陸昊麵前，輕聲說道。

    “行。”陸昊接過鐵鍬，點了一下頭。

    陸昊來到老黃剛才站立的位置，學著老黃的樣子右腳踩在那個踏板上，雙手握著短把鐵鍬，鏟煤、踩腳踏板。

    嘩···

    鍋爐的進料口打開，一陣劇烈的熱浪打在陸昊的臉上，陸昊隻感覺自己都快要被烤熟了，扭過臉，不去看那進料口，強忍著熱浪陸昊便要往裏麵丟煤。

    嘩啦啦···

    一鍬的煤幾乎全部都打在了鍋爐壁上，然後撒的滿地都是，卻是沒有一點被丟進進料口。

    很顯然，陸昊第一次的嚐試，失敗了。

    休息室內，老黃站在門後麵，偷偷的隔著玻璃窗看著陸昊這邊偷笑著。

    “這傻小子，這活看著簡單而已，想要熟練，可沒那麽容易啊。”

    陸昊見撒了一地的煤，便用鐵鍬收了收，將那些煤聚攏在一起後，又給鏟了起來，再次踩開鍋爐進料口的蓋子，陸昊頂著熱浪，用力的將鐵鍬裏的煤甩了進去，然後才快速的收回右腳。

    熱，是陸昊此刻最直觀的感受。

    再一次的將棉襖脫下，陸昊穿著跨欄背心，一鍬又一鍬的往鍋爐裏麵添著煤。

    身上的汗水打濕了背心，臉上的汗水卻是被進料口的熱浪給烤幹了，陸昊感覺自己的臉上有東西，伸手一摸，卻是一些若有似無的晶體，那是汗水蒸發後留在臉上的鹽分。

    渾身滾燙，陸昊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才從火鍋中被夾出來的羊肉卷一樣，渾身上下都在冒著熱氣。

    又堅持著幹了一會，陸昊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丟下鐵鍬光著膀子跑出了鍋爐房，才一來到外麵，一陣寒風吹來，陸昊感覺自己渾身舒爽。

    鍋爐房門前的燈光下，陸昊渾身散發著熱氣，猶如超級賽亞人變身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