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江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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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要救我呀?”
等到周圍的人已經換了一波麵孔,燕絕撫著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才緩緩的平息過來。
倒不是因為被那牛博弈嚇唬到了,卻是因為京墨帶著他走的又快又急,一時匆忙之間岔了氣,才會這樣氣喘籲籲。不然,以他在外遊曆多年的體力,怎麽就會輕易的疲倦呢?
“您年紀大了,就別做這種逞強的事了。”京墨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亦是稍稍平複了下急促的呼吸,“我隨便編了些話,估計留不了他多久,您快走吧,別叫他再碰見了。”
燕絕輕輕一挑眉,露出些興趣來:“你騙他?膽子倒是挺大呀。”
“他又不知道我是誰,這輩子我們兩個估計都再也見不了麵了,騙了他又怎麽樣?”
京墨又打量著燕絕,見他沒什麽問題了,才放開了攙扶他的手。
“您快找個地方歇息吧,我還有事要做,就不陪在您身邊了。”
她還記掛著要去找白檀的事情,便要起身準備離開。
“小丫頭,你是哪家的丫鬟呀?”
燕絕捋捋自己那亂糟糟的胡子,對這個年紀輕輕卻十分勇敢的小丫頭起了興趣,也對她口裏那個少爺有了些好奇。
京墨本是追著白檀來的長安書院,可沒多一會兒,眼前便出現了一堆人,將書院團團圍住,也因此才見到了牛博弈欺壓這位老乞丐。老乞丐一幅飽受風霜的模樣,還這樣仗義出言,要是再叫他平白無辜再受磨難,心裏實在是不忍,才想著出言替他解圍。
“隻是個小小的丫鬟而已,您不必在意我是哪家的。”
辨認過方向,京墨本想著重新回到長安書院門口,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白檀的身影行蹤。可聽那邊的聲響,又嘈雜起來了,想來極有可能是牛博弈又帶人殺回來了。她也不敢再回去,隻能又調轉了方向,往白府那兒去。
眼看著現在是沒有機會找白檀了,京墨預備著晚上再去找一趟他,看能不能請他幫個忙,出手救如意一把。
但其實說到底,她自己心裏也沒底。如意是外府的人,再怎麽有困難,找白府少爺幫忙,都帶著些隔靴搔癢的意思,與其找他,還不如找官府來的實在。可就是這樣奇怪,在看見白檀的那一瞬間,不知怎麽的,京墨就篤定,白檀一定會幫這個忙。
她心裏想著事情,走路就有些橫衝直撞,連旁邊的人都閃開了也不知道。
“哎!快躲開!”
突然一聲尖銳的喊叫將京墨從沉思中驚醒,一抬眼眸,卻是一駕失控的馬車疾馳而來。那車夫正努力地拽著韁繩,試圖控製這駕馬車,好避開一路的行人。
可京墨因著剛才的走神,不偏不倚,正好走在大路中間,回過神來時,幾乎已經是避無可避的情況了。
眼見著那癲狂的馬嘶鳴著就要撲麵而來之時,從旁傳來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竟將她推了開來,跌在一旁,接連打了幾個滾才勉強停下身子。
是誰?
京墨沒來得及顧及身上的疼痛酸楚,急忙就要起身,可半晌都沒能起來。她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被人禁錮在了懷裏。
淡淡的沉香傳來,縈繞在京墨鼻間,似乎在暗示她救她之人的身份。
懷抱在腰間的那雙手十分有力,京墨掙紮不開,也就放棄了掙紮,使勁地偏了偏頭,想要看清楚身後之人的容貌。
入目是是一雙深邃的眼睛,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保持著鎮定,靜靜地看著京墨。隻是雙眸之上的劍眉輕皺,代表著主人不是很好的心情。
“少爺,你沒事吧?”
京墨還以為是自己壓疼了白檀,急忙就要起身,想要查看白檀傷到了哪裏。
“我沒事,”見京墨還是活蹦亂跳不像是出了什麽事受了什麽傷的樣子,白檀才鬆了環在她腰間的手,“你也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
感受到阻攔自己動作的力氣一鬆,京墨連忙爬了起來。剛剛想的東西一瞬間便消失了,大腦一片空白,看著癱軟在地上的白檀,哆嗦著嘴唇,不知該不該伸手去觸碰。
“少爺…”
“咳——我沒事。”
接連咳了好幾聲,白檀才像是緩了過來一般,勉強支撐起身子,安撫驚惶未定的京墨。
“抱歉抱歉!公子還好嗎?”
那馬夫原本以為這下必定要出事故,本嚇得要死,可見京墨被救了下來,心裏安定了大半,一咬牙強行勒緊韁繩,總算是重新馴好了馬。他趕忙將馬車停下,拴好馬車,就來看京墨二人的情況。
“沒什麽大礙。”
白檀本想著起身說話,可剛剛摔的那幾下實在是不輕,他支撐了好幾次都沒能起來,隻好大喘著氣回答道。
京墨跪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著白檀的胳膊,卻也不敢使勁,生怕再次傷了他身上不起眼的哪個地方。
馬夫撓撓腦袋,回頭看了一眼馬車,見那掀起來一個小角的窗裏,有人打了個手勢,便明白了該怎麽做。
“這位公子,還有這位姑娘,我家主人心裏愧疚,想著帶二位去趟醫館,看看身上有沒有哪裏傷到了,不知二位可願意?”
他的話說得誠懇,落到京墨耳朵裏,便連忙就要答應下來。可話剛要出口,攙著白檀的手就被輕輕拍了拍。
“我們沒什麽事,就不勞煩你家主人了。”
京墨一愣,還想說些什麽,目光落在白檀溫柔而又不容拒絕的眼裏,想說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我家主人心裏實在是愧疚,叫二位平白受了苦,想著能不能做些什麽幫幫您們。您看,是不是…”
那馬夫還想再勸,白檀卻搖了搖頭,指指地上散落著的書籍紙張道:“旁的就不用了,隻幫我把書撿起來就行。我們兩人還有些手軟腳軟,起不來身,就麻煩你了。”
沒想到白檀拒絕的這樣幹脆,叫這馬夫也沒了辦法,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向馬車。
馬車之中的人亦是收到了馬夫無奈的眼神,也出了聲:“公子既然這麽說了,你就照做就是,別叫旁人覺得我們管教不當,丟了臉麵。”
那聲音千嬌百媚,慵懶嫵媚,簡單幾句話,卻仿佛是嬌鶯鳴啼一般,叫人沉迷。京墨不由得抬眸看去,隻見聲音傳來之處,停著一架用紅花梨木做成的馬車,車上雕花繡蝶,好不華麗。
紅花梨木本就貴重,又做成了馬車,可見這女子也是出身華貴人家。
京墨正在猜測,那車夫已經將散落了一地的書籍全部拾起,整理在了一起,捧過來遞給白檀:“少爺,您的書。”
他說完,也不等白檀接過去,又連忙道:“我家主人在江南岸等您。”
白檀接過書的動作一頓,繼而像是沒聽見一般,伸手拿過書來。
馬車夫傳完話,便作了一揖,退回馬車旁,不知與馬車裏的女子說了什麽,便牽著馬,離開了此處。
周圍圍觀的人群見狀,知道是沒什麽看頭了,也各自散去。隻有三兩個人還不甘心,對著遠去的車架指指點點。
“少爺,咱們回府上去嗎?”
京墨伸手接過白檀拿的書,抱在了懷裏。他原本背著的書箱,在情急之下隨意地脫下扔在了一邊,已經是摔壞了。京墨便暫時替代了那書箱的作用,替摔得不輕的白檀抱起了書。
“不,”白檀皺了皺眉,“咱們去江南岸。”
本以為白檀要回去,卻沒想到他竟然要去赴那女子的約,京墨攙扶的動作一頓,卻又很快地回過身來,繼續攙著白檀起身。
江南岸不是旁的什麽地方,正是這清陽鎮上數一數二好的酒樓,與春滿樓並稱為清陽鎮“兩絕”。他家的菜肴美味無比,價格也是不便宜。京墨從前隻聽過這江南岸,卻從未去過。今日倒是沾了這一跤的光,竟是去了趟江南岸。
白檀拒絕了京墨要去叫輛車過來載著他過去的建議,叫她攙著自己,一瘸一拐地去了江南岸。
好在這江南岸離著二人出意外的地方不算遠,隻半盞茶的教程。不過因為身上有傷,才走的慢了些,可也沒花多久時間,便到了江南岸門口。
江南岸不愧是頂尖的酒樓,裝飾豪華富貴,門口兩個石獅子威武霸氣,直叫那些囊中羞澀的人不敢抬頭去看。
京墨攙著白檀剛站到門口,便有一個穿著統一製服的夥計湊了過來,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番。
“二位是來打尖還是住店的?我們江南岸別的不說,在…”
那人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
“二位,這邊請。”
京墨抬頭看去,正是那駕車的車夫,正站在不遠處,像是在等候著兩人的到來。
“哦,是貴客啊!快請進快請進!”
那夥計見到車夫來迎接,瞬間就變了臉色,一副極盡諂媚的模樣,搓著手弓著腰,帶著二人進了江南岸。
那車夫在前頭領路,夥計就在後邊,盡數介紹江南岸的種種美食佳肴。他口才極好,一路上竟然沒有一個形容詞是重複的,直把京墨都說的瞪了眼。
“您二位請進。”
前頭的車夫領著上了幾層樓,才停了步子,推開一扇雕龍秀鳳的門,微微躬身,示意京墨二人進去。
那夥計才意猶未盡地住了嘴,也學著車夫的樣子,做出一副請進的樣子來。
“您請您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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