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還在猶豫著要怎麽開口和他解釋這件事情，結果他就先一步來到了她麵前，一臉無奈地低頭看著她，然後朝她伸出了手去。

    “沒事吧？”離醉開口問她，見她還處於愣神的狀態，就彎下腰去，直接拉著她的胳膊，將她給拉了起來。

    “沒沒事。”山南在他的詢問聲中回過神來，順應著他給的力，在他旁邊站直了身子。

    “沒有摔到哪裏吧？”離醉的臉上出現了緊張的表情，他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後將視線落在她的腿上，“腿怎麽樣？應該沒什麽事吧？腳呢？沒有崴到腳吧？還能走嗎？”

    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問的山南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

    她張了張嘴，本來在他問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打算回答他的。結果還沒等她說什麽，他就又問了那麽一大堆。

    如此一來，搞得山南隻能咽了口唾沫，閉上嘴，保持沉默。

    真是的！這人怕是完全都沒有想要她回答的意思吧！根本就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好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離醉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能說的？！

    “怎麽不說話？是哪裏不舒服嗎？”等了會兒不見她開口，離醉的聲音就再次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山南到底是沒有將那個疑問問出口，她抬頭朝離醉看去，愣愣地應了一聲，而後和他說道：“我沒事，就是剛才在想事情，一時沒看路，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子，然後就摔了。”

    餘光瞥見他的袖子，山南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又特別不好意思地開了口：“我本來隻是試圖拉你一下，避免摔倒的。結果沒想到，不僅沒有避免，還”

    後麵的話，山南實在是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她光是看著他那因為她而撕壞的袖子，就已經很尷尬了，還如何能再將事情的經過複述一遍啊！

    想想就是一件難以完成的事情。

    既然難以完成，那就算了吧！

    山南已經完全放棄了，不過盡管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離醉也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她的視線還落在他被撕壞的袖子上，離醉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便滿不在乎地將視線移到了山南臉上。

    “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你。”他盯著山南的臉，後者聞言吃驚地抬頭朝他看去時，兩人的視線就交織到了一起。

    “我我真的沒什麽事，不信你看，你嘶”本來為了掩飾尷尬，山南是打算走幾步以此來證明自己確實沒事的同時，還能不留痕跡地擺脫掉離醉扶著她的手。結果她剛往前走了一步，腳下就傳來了鑽心的刺疼，讓她在落地的同時下意識就又收回了那隻腳。於是重心不穩，這下，直接撞在了離醉懷裏。

    老天爺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嘛！受不了了啊！

    山南一臉生無可戀地歎了口氣，而後直接將臉埋在了離醉懷裏。

    麻了！她徹底麻了！

    從來沒有什麽時候，她像現在這般對一個男人“投懷送抱”過。雖然都是意外，但這意外來的，實在是太頻繁了吧！

    真完蛋！嘖！不想活了！

    山南閉上了眼，心如死灰。

    她是想要逃避現實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但離醉卻因為她這個動作，瞬間僵硬了身子。

    “離醉，我不想活了。”山南的聲音從他懷裏甕聲甕氣地傳出。

    雖然一點兒都不想麵對這件事了，但她又清楚的知道，不麵對是不可能的。

    離醉的身子此時還保持著僵硬的狀態，不過山南的話傳進他耳中，將他不知道飄到哪裏去的思緒給喚了回來。

    他低頭朝依舊趴在自己懷裏的山南看去，不解地問她：“為何？”

    他其實是知道原因的，但因為她的行為，讓他的思緒變得亂糟糟的，他就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

    本來都已經很尷尬了，結果他還問為什麽，山南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她想哐哐撞大牆了。

    算了，累了，不說了。

    不活是不可能的，不麵對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山南整理了情緒，緊接著又脫離了離醉的懷抱，在他麵前站定，抬眼朝他看去。

    不同於她強裝出來的淡定，離醉像塊木頭一樣站在那裏，盡管她已經從他的懷裏離開，他卻還是像沒有反應過來一樣，杵在那裏一動不動。

    “離醉。”山南叫了他一聲。

    “嗯。”離醉聽見她的聲音，就機械般地應了一聲。

    應了這一聲之後，他就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

    反應過來的離醉收回微微抬起的胳膊，快速整理了情緒，朝山南看去。

    看著他朝自己看來，山南突然有好多話想要跟他說，但話到嘴邊，卻猛的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麽。最後，隻是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再說。

    她不說什麽，不代表離醉不想說什麽。

    “山南。”他叫了她一聲，在她重新朝他看去時，試探性地問她，“等你報了仇之後，你想做什麽？”

    其實想要問的並不是這個問題，但離醉不敢將心裏那個最真實的問題問出來，隻能繞著彎子問了這麽一句。

    報了仇之後想要做什麽？

    說實話，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認真地想過。

    以前，剛剛重生的那段時間，她迫切地想要報仇。那時一心想的都是報仇這件事，隻是順帶著有想過若她報了仇之後，還能活下去的話，她就想方設法的報答了離醉對她的恩情。

    可那隻是順勢想出來的打算而已，現在也根本沒辦法再那樣說出來。

    因此，當離醉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她就被問住了，好久都沒能回答。

    見她一直不說話，離醉便在猶豫之後，再次開口和她說道：“若是報仇之後你願意的話，可以留在鬼族。”

    留在我身邊。

    他真正想說的其實是沒有說出口的這半句話。

    可因為種種原因，至始至終都沒能說出口。

    山南還在猶豫著要怎麽回答他，結果就又聽他說了這麽一句。

    她抬頭看向他，很湊巧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

    離醉在慌張，他在慌張什麽？

    每次在麵對他的時候，她心裏就總是會有新的問題出現。

    不過，這些問題，她都隻是想想而已，並沒有問出口的打算，也不會去問。

    留在鬼族嗎？

    山南沒有想那麽多，開始思考起離醉給她的這個提議。

    其實留在鬼族也挺不錯的，有時衡在她肯定不會無聊，而且還有離醉陪在她身邊。回想起之前三人在一起相處的那段日子，山南覺得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提議，值得考慮。

    “若是有機會的話，這個選擇也不錯。”她給出了回答，但並不完全確定。

    “好。”盡管如此，離醉也還是覺得開心。

    經過了這麽一個話題的交流之後，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再提起方才的尷尬事。

    眼看著快要中午了，離醉瞥了眼山南的腳，問她：“還能走嗎？要不我背你吧？”

    山南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方才那一下絕對是扭到了，所以後來才走不成路又摔進了離醉懷裏。

    不過像這樣的小傷，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大礙的。隻要使用點兒靈力，就能快速恢複。

    但，當離醉問了她那麽個問題之後，她就鬼使神差地忘了可以使用靈力這件事。在猶豫之後，朝他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不過，在說完之後，山南很快就又反應了過來，在離醉蹲下身去準備背她的時候，她猛地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可以用靈力療傷的。

    “我”山南沒有做出絲毫動作，她站在那裏看著離醉。

    “怎麽了？”離醉回過頭來看著她。

    看著離醉的臉，山南遲疑了，然後，她終究是沒能將後麵的話說出來：“沒。沒什麽。”

    聞言，離醉就收回視線，和她說道：“那上來吧，我背你。”

    山南應了一聲，彎下腰慢慢趴在了他的背上。

    也不知道是為何，她在明明可以將事實說出口的情況下，選擇了什麽都不說。

    而離醉在將她背起之後，很快也反應了過來，但他同樣什麽都沒說。

    他們兩個什麽都知道，但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心照不宣的繼續趕路。

    後來桃七總是能時不時地想起來這件事情，每每想起來的時候，她都會拉著離醉的胳膊，讓她背自己出去轉一圈。

    然後離醉會聽話地背著她，一邊出門，一邊和她說話。

    “離醉，你那時真正想要問我的是不是我願不願意留在你身邊？”桃七抱著他的脖子，將頭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歪著腦袋看著他的側臉。

    那個時候的離醉還是依舊的沉默寡言，遇到他不為之所動的事情，他的反應就總是淡淡的。

    當然，有些時候他其實是假正經，因為不好意思，所以裝出來的沉默寡言。

    就比如桃七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

    他一沉默，桃七就知道他是承認了。於是，她便朝他笑了起來，又湊過去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然後，離醉就更是沉默了。

    看著他漸漸紅起來的臉和耳尖，桃七笑的合不攏嘴。她趴在離醉耳邊，慢慢又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那時，離醉背著她一路往前走去。路上，他們兩個時不時會說上幾句話，然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第一個開始有人生活的地方。

    越往前走下去，人就變得越多。

    在人多的時候，他們兩個這樣怎麽說都有些不太好。

    “放我下來吧。”山南在離醉耳邊說著，手上施法以靈力愈合了扭傷的腳。

    在大同福地，男女之間是要講究“避嫌”二字的。所以離醉就沒有強求，聽話地將她慢慢放了下來。

    落地之後，山南適時收回手，靈力完全湧入腳踝，她嚐試著活動了幾下，那道鑽心的疼慢慢散去，她很快就又恢複成了原先的樣子。

    “走吧，去問問路。”山南抬頭看著離醉，朝他笑了笑。

    離醉的視線快速從她腳上移開，抬眼看著那般坦然自若地她，有些不自在地應了一聲，而後和她一起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