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巨響傳來的地方，就是妖族禁地的所在之處。

    山南盯著那處看了好一會兒，確保聲音沒再繼續響起之後，這才收回視線，鬆了口氣。

    隻不過一聲而已，許是被關押在那裏的妖獸察覺到封印有所鬆動，從而在嚐試著衝破罷了。

    山南對此並沒有太過擔心，畢竟那禁地的封印可不僅僅隻是和言輕涯有著關聯。

    要知道，早在言輕涯之前，妖族還有幾位妖王。那時世界雖然混亂，但禁地卻是已經存在了的。

    所以，除了他之外，過去的每一任妖王都曾和禁地建立起過聯係，也曾加固過封印。因此就算禁地裏的那些妖獸妖族都聯起手來嚐試著衝破。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可能成功。

    山南還有很多時間來找到言輕涯，了解他的情況，並和他商量出個對策來。

    “走吧。別看了。”她招呼著同她一樣在盯著禁地看的出神的周夕眠。

    雖然他們還有很多時間沒錯，但也不能平白浪費了這個時間。

    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嘛，早解決早省心。

    暗室位於妖族最中心的位置，那裏原本是妖族大殿，但在言輕涯繼位之後，因為他不是很喜歡那裏，就將大殿改在了其他地方。

    於是，原本的大殿，就成了放置雜物的地方。

    說起來以前的山南倒是挺喜歡那個大殿所在的地方的，那裏周圍都是藤蔓大樹，陽光偶爾能照到那裏，終日看起來陰森森的，很符合大同福地中那些話本子裏描寫的妖族生活環境。所以她就經常會到那裏去，還將自己從四處搜尋來的奇珍異寶往裏麵放。久而久之，這被言輕涯當做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就成了妖族存放靈物的暗室。

    桃花聽距離暗室可是有一段距離的，山南就時不時加快些速度，跟在她身後的周夕眠也跟著她變換速度。

    他知道他們現在是要往哪裏去，所以就沒有再問這種問題。

    兩人保持著沉默，往前走了好一會兒。

    周夕眠一邊跟著山南，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慢慢的他發現，越是往前走，地上的血跡就越是在減少，最後更是徹底不見了。

    “山南，這兒沒有血跡了。”他忍不住開口將這個發現告訴山南。

    山南自是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她“嗯”了一聲，已經放出的神識歸體，將此處的情況說給周夕眠聽：“這附近是軍營，周圍住的都是一些老不死的家夥。那些沒骨氣的東西，他們早在魔族入侵時，就當機立斷投靠了魔族。以背叛換來了生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這裏便沒有發生殺戮，自然不會有血跡。”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討厭那些老東西們。

    以前她當上妖族大將軍時，那些老東西就嘰嘰歪歪的反對個不停，後來還時常和她對著幹，給她找一堆事。甚至當初她被打入噬魂穀時，他們可都還出了一把力呢。

    “原來如此。”周夕眠聞言了然地應道。

    他不了解情況，但現在卻是明白了。不僅如此，他還清楚的感覺到了，山南對於那些老家夥們的厭惡。

    “你很討厭他們嗎？”周夕眠問她。

    “嗯。”山南不假思索地應了一聲，而後說道，“那些老家夥們一天到晚隻會找我的事，我自是討厭他們的。”

    光是這麽說，周夕眠就完全已經可以了解到她的厭惡從何而來了。

    平白無故，沒完沒了的找事，確實挺討厭人的。

    “他們直接就歸順了魔族，難道就沒有想過他們的妖王會怪罪他們嗎？”周夕眠還有疑惑。

    “從魔族闖入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不覺得言輕涯能保他們不死了。”山南不厭其煩地回答。

    弱者總是習慣性地去依靠強者，這是他們的本質，不可能輕易改變。

    這個強者倒了，他們就開始尋找下一個強者，繼續依靠。

    他們不會想著要改變自己，因為他們早就看清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懦弱，認定自己不行。

    魔族闖入時，那些老家夥們在第一時間投靠了他們，他們便是他們認定的下一個強者。

    都依靠上新人了，哪裏還會去想什麽舊人啊！

    “管他會不會怪罪呢，他們可不會去考慮這些。”山南繼續著剛才的話，語氣滿是輕蔑，“或許在他們心裏，言輕涯已經必死無疑了，所以他們就趕緊找好了下家。”

    她扭頭看向周夕眠，笑著問他：“如果換做是你，對於一個死人，你會害怕他怪罪你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周夕眠搖了搖頭，心裏也同山南那般對那些老家夥們生出了幾分嫌棄。

    “這樣的人，也不知道留著他們做什麽！”周夕眠感歎了一句。

    是啊！這樣的人，留著他們幹什麽呢！

    山南也很奇怪這件事，不過是以前很奇怪。

    早在被打入噬魂穀的那一刻開始，以前很多不理解的事，她就都想明白了。

    自她當上妖族大將軍之後，勢力就堪比言輕涯，甚至有些時候她說的話要比言輕涯管用的多。

    自古坐在王位上的人都多疑，就算他清楚山南對他的心，清楚她根本不會對他有二心，他也不會就此放任她的勢力持續增長，走到滿族聽任的結果。

    所以，就得有這麽幾個不滿山南的存在。他們既可以給她找事，又能打壓她的勢力發展，甚至必要的時候推上她一把。

    就例如那時她被言輕涯推出去頂罪，那些老家夥們就站出來義憤填膺地狀告她平日裏的那些惡劣的所作所為，為她的罪孽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樣的人根本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山南淡淡說了這麽一句，聲音很輕，卻清楚地傳進周夕眠耳中。

    周夕眠扭頭朝她看去，見她已經將注意力移到別處，好似從來不曾說過這句話一樣，就打消了問她的念頭。

    總是提問題，會招人煩的。

    他隻需要好好跟著山南，找自己的記憶，不給她添亂就行了。

    周夕眠一不說話，兩人之間就又恢複了先前的沉默。

    山南帶著他一路走向暗室，在即將到達暗室之前，她停下來加深了兩人身上的隱身隔息訣，又囑咐周夕眠跟好她。然後，這才繼續往前。

    又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前麵烏泱泱站了好多魔族。

    闖入妖族的魔族大部分都圍在這裏，剩下的那些在屠殺小妖怪開心之後，就守在那些老東西身邊看著他們，順帶著問他們一些妖族的寶物所在地，而後將它們搜刮殆盡。

    先前放出神識探查時，山南了解到了所有魔族的去向，還在軍營附近發現了些幸存的小妖怪們，以及被鎮壓在那裏的有些能力的將軍們。

    那些將軍都是新麵孔，山南沒有一個認識的。

    說來也挺奇怪的，她以前認識的那些人，除了那些討人厭的老家夥之外，如今妖族中好像就沒有了。

    難不成是在她被打入噬魂穀後，也被言輕涯連帶著處理了嗎？

    不應該啊！

    雖然有很多小將軍是她帶出來的，但她平日裏對他們的態度都很冷淡，他們和她扯不上什麽關係，也不會追隨她，按理說不應該受到她的牽連的。

    但他們去了哪裏？

    一回來就有數不清的問題出現，山南覺得有些頭大。

    她暗自歎了口氣，將思緒收回，專心盯著麵前。

    “前麵就是暗室了，你是要跟著我一起冒險，還是在這裏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我？”山南在繼續行動之前，詢問了周夕眠的意思。

    看著麵前那麽多的魔族，周夕眠作為一個人類是感到害怕的。因為種類不同，他們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讓他滿心慌亂。

    可

    “我”周夕眠猶豫了片刻，他想了又想，最後看向山南，“我跟著你一起。”

    就這麽躲著實在不符合他的性子，畢竟他還是很期待見到傳說中的妖王大人的。

    周夕眠還是之前的周夕眠，那個對於和他所見所識所感不同，而好奇的想要探索的周夕眠。

    既然他選擇了要跟著她一起，山南就拉了他一把，讓他牢牢跟著自己。

    隱身隔息訣捏了一遍又一遍，確保他們兩個不會被周圍這些魔族給發現。

    山南依舊走在前麵，周夕眠緊緊跟在她身後。兩人從大片魔族身邊穿過，來到暗室門口。

    這裏依舊還是很多魔族，不過這些魔族不像方才她見到的那些那般敬業，四處張望注意情況。他們隻盯著站在暗室門前的那個人看，觀察著他的動作。

    隻是一個背影，距離他們此時所在之處還有一段距離。

    山南拉住周夕眠停下，她盯著暗室門前那人看了會兒。她知道那人就是淮南一，但卻已經認不出了。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過往的故人此時再次出現在麵前，卻猶如一個陌生人一般。

    放棄了妖族的一切，投身於魔族的淮南一，渾身都縈繞著讓她陌生的氣息，再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淮南一長大了，和她那時認識的小孩子不一樣了，他高了很多，也壯了很多，同時更強了很多。

    此時他正捏訣試圖去摧毀門上禁製，專心致誌，一臉的認真。

    山南能感覺到他的強大，他體內有著洶湧的靈力，修為更是高過了以前的自己，比肩她記憶中的言輕涯。

    怪不得他會做出這樣的行為，原來是因為有著十足的底氣。

    實力和權利，淮南一都在魔族得到了。魔族如今最痛恨的就是妖族了，剛巧碰上他們那個腦子有問題的妖王為了個女人舍棄整個妖族不顧，便趁機而入，打算一舉拿下言輕涯，就像當年他妄想的那樣，吞並他的領地。

    若如今的妖族沒有她的努力和功勞的話，她覺得放任淮南一這樣做也沒有什麽，反正與現在的她無關。但如今的妖族偏偏有著她的努力和功勞，那她就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落入魔族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