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相其實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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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洲如月,當年乃至如今,仙族的王上。

    要問桃七是如何和他相識的,那就還得從言輕涯說起了。

    自如安誓約建立起來之後,五族之間確實保持了幾千年的相安無事。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誓約中的力量漸漸衰弱,眼看著就快要約束不了各族蠢蠢欲動的勢力了,仙族就提議要每隔二十年重新簽訂一次。

    算來那時候距今應該有千百年了,而桃七和洲如月相熟大概就是在如安誓約重新開始簽訂之後的幾百年間。

    本來五族重新簽訂誓約是必須要各族王上親自去的,但言輕涯在按時去了幾次之後,就嫌麻煩說不再去了。

    起初桃七以為他隻是在開玩笑,並沒有怎麽在意。後來又到了簽訂的日子,她找遍了整個妖族都沒有找到言輕涯的身影,這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眼看著仙族派來迎接的使臣就要到了,卻依舊遲遲找不見言輕涯,更也聯係不上他。沒辦法,桃七隻能找來言輕涯的金絲鳳鳥羽翎,代替他前去赴約。

    那前來迎接的使臣看到她時,還疑惑地詢問了她緣由。

    桃七倒也不怯,拿出金絲鳳鳥羽翎給他看,然後告訴他,妖王有事去不了,有她去就夠了。

    金絲鳳鳥羽翎是妖王的象征,隻要有它在手,不管旁人如何覺得不妥當,她都能代替言輕涯行事。

    使臣沒再說什麽,他引著桃七去了那次仙族選定的簽約地點。

    她去的還算是挺早的,到的時候就隻有洲如月和另外兩個使臣在那裏等著。

    那時她還不認識洲如月,也從未見過他,不過見他一身繁瑣卻繁華的錦袍,左耳上戴著銀龍玉麟耳掛,就在瞬間明白了他的身份。

    “言輕涯呢?”洲如月在她出現時,就淡淡地將視線落在她身上,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桃七任憑他打量,她走過去在他左手邊的位置坐下,笑著答道:“我家王上臨時有事,著實走不開,所以就讓我來代替他赴約來了。”

    “就憑你?一個小小的將軍,你能代替你家王上嗎?”一道帶著不屑輕蔑的嗤笑聲響起。

    桃七還未來得及答話,聽見這道突如其來惹人煩的聲音,就扭頭朝來人看去。

    一個長相周正卻滿臉高傲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桃七移動著視線,在看到他領口的雄獅蠶絲貓眼扣時,便知曉了他的身份。

    魔族王上顧千畫。

    很快,她以同樣的輕蔑的態度朝他笑了笑,而後拿出金絲鳳鳥羽翎,看著他反問了道:“有羽翎在此,我有何代替不得?”

    “放肆!”顧千畫被她的態度冒犯到,當即冷了臉,語氣冰冷地吼了她一聲。

    “我隻不過是在為你解答而已,有何放肆之處?”桃七依舊保持著那副笑意,十分不屑地盯著他看。

    那時她的修為並沒有顧千畫的修為高,但她根本不怕他。

    顧千畫做了這麽多年高高在上的王上,還沒遇到過像桃七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硬茬子。

    他又擺出王上的身份壓她,結果桃七直接來了句:“我家王上來不了,今天就我,能簽就簽,不能簽那你就換個時間,大不了大家今天都白跑一趟,反正我無所謂。”

    她擺出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氣惱了顧千畫,但卻逗笑了洲如月。

    就這樣,她被洲如月所注意到,隨著一次又一次代替言輕涯前往仙族赴約,他們兩個便漸漸熟絡了起來。

    相熟了之後,有時候妖族沒什麽事了,桃七就會往仙族跑。

    有次她去找洲如月,本來是想著借他幾件仙器用用,結果就看到他坐在雲端發愁。

    於是乎,桃七就去了解了下那讓洲如月這般發愁的原因。

    在得知他是在考慮要做兩件新的類似於銀龍玉麟耳掛那樣象征著身份的配飾時,就給他提了主意,讓他可以考慮考慮腰飾。

    洲如月最後果真聽從了她的建議,決定做兩件腰飾。

    剛好桃七閑來無事,就在一旁看著他做,順帶著偶爾給他出出主意。

    經過一天一夜的忙活,一件銀鈴玉環腰飾從洲如月的手中誕生。

    但桃七總覺得它還缺些什麽,於是仔細盯著那兩件看起來好像是斷了半截的腰飾,親手串了兩個流蘇,掛在了最下麵。

    再然後,銀鈴紅繩流蘇環就這麽完成了。

    這就是為何桃七會認識銀鈴紅繩流蘇環,然後得知封竹如今在仙族中必定身份尊貴的原因。

    這東西算是有一半出自她之手,她不認識就奇怪了。

    封竹驚訝於她說的話,不光是她,就連坐在桃七身邊的時衡,甚至是離醉都有被驚到。

    “小狐狸,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時衡對此簡直難以置信,他緊緊盯著她,瞪大的眼睛和合不攏的嘴,看起來十分滑稽。

    “我為何要跟你們開玩笑?”桃七笑著反問了句,不等他說什麽,就簡短地和他們解釋道,“當年因為每隔二十年就要重新簽訂一次如安誓約的關係,一來二去我們兩個就認識了。後來有次我去找他碰巧他在想著做兩件象征身份的飾物,剛好那時我閑來無事,便給他提了個建議,然後又在一旁看著他做,偶爾給他再提個小建議,再然後這銀鈴紅繩流蘇環就誕生了。”

    她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因此說的話封竹也是聽見了的。

    “將軍,你和王上是認識的!?”她在意的不是流蘇環,而是他們曾經相熟這件事。

    聽見她的聲音,桃七就又扭頭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嗯。”她應了一聲,朝她笑了笑,“不過那已經是以前了,後來因為妖族聯合鬼族主動挑起了和魔族之間的戰爭,我們兩個就再沒有聯係過了。”

    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正事上,封竹哪裏還顧得上那些旁的不重要的事情。她接過她的話,順勢問道:“當年謀劃這件事的人其實就是言輕涯對吧?”

    當年如安誓約已經檢測到他違背了上書的條條約定,但他一口咬定事情都是桃七謀劃的,還將其中細節講的清清楚楚。因為他的身份,無法對他使用真言術,又因為桃七曾經代替離醉重新簽訂過好幾次誓約,所以便也被誓約檢測到,進一步的加深了她就是主謀的可能性。

    相比於一個將軍,好像一族王上的話更有信服度,再加上桃七一句話都不曾為自己辯解,所以她就背下了所有罪過,被打入噬魂穀,承受一切責罰。

    她又將話題引到了當年的事情上麵,桃七的思緒跟著回到當時言輕涯推她出去頂罪的畫麵中,她再一次經曆了一遍被背叛的滋味,但這次卻沒有那時那般痛苦了。

    “仙子,當年的真相是什麽,其實所有人心裏都明白,但那並沒有改變最後是我受罰的結果,你說這是為什麽呢?”桃七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

    封竹被她問到,她是清楚原因的,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沉默不語地看著她。

    桃七在她的注視下,依舊保持著那副笑意,唯一不同的是,現在那笑意中帶著幾分無奈:“因為根本沒有人在乎真相是什麽,他們要的隻是一個結果。隻要能讓他們看到這個結果,真相什麽的根本就不重要。”

    就算拋去這個不談,假如封竹真的查明了真相,然後還了桃七清白,又能改變什麽呢?

    責罰她已經受過了,事情也已經平息,言輕涯不會為他的行為受到任何懲罰,頂多就是遭人罵兩句,但那些罵又能持續多久呢?

    不過三五年,甚至緊緊兩三天。

    很快,這件事就會被一件新的事情所替代,沒有人會再記得這個真相,言輕涯依舊做著他的王上,而她所做的這一切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努力,但我並不在乎別人知不知道真相,會不會還我清白。那些懲罰我已經受過了,就算有了這份清白,也平息不了這麽多年來我所承受的痛苦。既然我現在已經從噬魂穀中出來的,那我在乎的,就隻有為自己報仇,從言輕涯手中拿回本應該屬於我的一切,讓他受盡折磨,往後餘生都不得解脫。”

    封竹沒多久就離開了鬼族,走的時候,她已經不再執著當年的真相。

    桃七後來如實回答了她的問題,告訴她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噬魂穀,讓她回去之後跟洲如月說說,若是他不相信的話,就好好查查這件事,查到了也好告訴她,讓她也知道知道。

    送走封竹之後,天色已經徹底不早了。

    齊淵被束靈筋打了一擊,魂魄受到損傷,短時間內難以恢複。

    時衡就將原本所有想要斥責他的話都咽了回去,讓他好好養傷,早日恢複,好為他今天做的蠢事而懺悔彌補。

    桃七他們又在鬼族多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時衡送別了他們,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然後轉身,回了鬼族。

    當甘棠帶著淮南一趕到鬼族的時候,桃七他們早已離開,而封竹也已經回到了仙族。

    洲如月在等著她的消息,她一回來就去見了他,跟他說了這些事情,以及桃七讓她帶給他的話。

    桃七說,他的眼光不錯。

    洲如月聽了她的話,好似又看到了當年第一次見時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懟了魔族王上,又笑的一臉燦爛的桃七。腦海中被那些年的回憶填滿,讓他足足傷懷了好久。

    最後,他跟封竹說,讓她好好查查桃七是怎麽離開噬魂穀的,並囑咐她查到了之後,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告訴他,然後再告訴桃七。

    封竹領了命,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就專心將精力放在這件事上,認認真真仔仔細細調查了起來。

    彼時,桃七他們再次來到了大同福地,他們在距離大同福地中心地帶最為繁華的地方相近的地界上,買下了一處小鋪子,頂著獵妖師的身份,做起了為人類解決各種妖魔鬼怪靈異事件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