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我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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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龍秋月一直保持著他的興奮勁,他還在極力邀請桃七同他一起回去,然後一起尋去找那隻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藍色小貓。
自桃七開始覺得他腦子多少帶點兒問題的時候,就很排斥和他相處了。
他有些興奮過頭了,她不是很能理解他在興奮什麽。
看見她緊皺著眉頭,盯著自己也不說話,眼中還有些嫌棄的情緒,這眼神讓他太過於熟悉,淩龍秋月想到了什麽,他問:“怎麽?你是覺得我有病嗎?”
桃七聞言當即瞪大了眼睛,順帶著擺了擺手:“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什麽都沒有說啊!”
這確實是她想要說的話,但她並沒有要直接說出來的意思。
既然淩龍秋月幫她說了,那她隻需要順勢而下就好了。
她的反應已經完全表露了她的想法,淩龍秋月當即收起了笑意,冷著臉朝她一步步靠近:“你覺得我有病?!你也覺得我有病!?我不過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我怎麽就有病了!?”
“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我沒有錯。”
桃七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這麽一句話,那道聲音和淩龍秋月的聲音重合在一起,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瞬間的怔愣,讓桃七更是覺得淩龍秋月很熟悉了。
但還沒等她細想,就被他的怒吼給震的回過了神來。
本來就覺得他的狀態很不對勁了,現在隨著他的靠近,看著他那張帶著陰沉凶狠的臉,她便覺得他更是不正常了。
“這世間所有人都覺得我有病,我有什麽病!我隻不過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這就是有病了嗎?”淩龍秋月的眼中帶著十分濃重的疑惑,他不明白為何總是有人覺得他有病,明明他隻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他沒有錯!他何錯之有!
淩龍秋月從始至終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他堅信著自己做的一切,但盡管如此,他還是無法忍受有人說他有毛病,有人說他有錯。
原本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就很近,隨著淩龍秋月的靠近,他站在了桃七麵前,幾乎是貼在了桃七身上。
對於他這樣的行為,桃七並沒有往後躲,她很清楚現在這種情況,她越是往後躲,淩龍秋月就越是會起勁,往她那邊去。
因此,她隻是站在那裏,就在他貼過來的時候皺了下眉頭,而後又迅速恢複正常,往後仰著身子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你既然都已經決定好了要這麽做,而且也已經這麽做了,為何還要在意別人的看法,難道你會這麽做,就是為了別人的看法嗎?很顯然不是這樣的吧!”
“當然不是!”淩龍秋月怒視著她,因為生氣,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我為何要在意別人的看法!我一點兒都不在意!一點兒都不!!”
桃七險些就要相信他說的話了,要不是他一直在重複強調這件事,她會相信他是真的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既然如此的話,那你為何還要在意我是不是覺得你有問題?”一直保持著上半身往後仰的動作很累,桃七就往後退了一步,在重新抬頭看向他時,她看到淩龍秋月原本藍灰色的眼睛變成了灰白色,一種看起來很可怕的灰白色。
在那個瞬間,腦海中多出了一段記憶。
桃七突然就想起來了,自己為何會覺得他讓她十分熟悉。
也是在這個瞬間,她明白了他為何在知道別人覺得他有病的時候,反應這般強烈。
在那雙灰白色的眸子注視中,桃七的思緒飄飄蕩蕩,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時,桃七還不是現在的桃七,她還隻是一個剛剛幻化出來人形不久的小妖怪。
她在化形之後不久就見過言輕涯了,還總是時不時去找言輕涯,跟在言輕涯身邊。
那時候的言輕涯也不是現在的言輕涯,他跟時衡差不多大,正少年,腦海中裝的想法也和現在完全不同。
桃七去找他的時候,有很多次他都在妖族大殿中處理族中的事情。她因為心智不成熟,就被允許待在他身邊,看著他處理了好多關係到妖族名譽的事情。
其中有一件,讓當時的她印象頗深。
在一個叫做月洲的地方,出現了一隻喜歡折磨人類並啃食人類的妖怪,那是一隻貓妖,一隻因為從小就深受人類虐待,而產生了極端想法的貓妖。
貓妖因為殺害了太多人類而被發現,被身為妖王的言輕涯捉回了妖族。
在將它關進妖族禁地之前,言輕涯問他為何要做出那些事情。
那隻貓妖還沒有完全化形,他擁有著人形的身體,腦袋卻還是貓的腦袋。
桃七躲在言輕涯身後,遠遠盯著那隻貓妖看。她看見他長著一雙灰白色的眼睛,看起來有些嚇人。
貓妖在聽見他的詢問後,突然咧開嘴露出兩排尖利恐怖的牙齒大笑著,他說:“因為他們做了錯事,就要受到懲罰。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我沒有錯,你不應該捉我的。”
“沒有做錯嗎?你殘害了一整個村子的人,就算他們是傷害了你沒錯,你報複他們也情有可原,可以理解,但你身邊的那些親人呢?你說你沒有錯,他們又有什麽錯?”言輕涯因為他的話而怒上心頭,他質問他道,“是什麽原因讓你還將你身邊的親人也一同咬死了?你做下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你說你沒有錯?真是好一個沒有錯,你真對得起你那些親人!!”
對於他的反應,貓妖並不在意,他還是在笑:“我沒有錯,那些人類打我罵我折磨我,傷害我身邊的親人,我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我有什麽錯。”
“以牙還牙?”好一句以牙還牙,言輕涯冷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般好笑的事情,“你既然這麽做也是為了你的親人,又為何要將他們一起咬死?”
“因為他們阻止我懲罰那些愚盤的人類!”貓妖給了他答案,“他們不理解我,他們說我有病,我有病嗎?我沒有!有病的是他們才對!他們生病了,我送他們解脫,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錯了嗎?我並不這樣覺得!”
貓妖又開始笑了,笑得有些瘋狂。
他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卻還在狂笑不止,看起來特別嚇人。
畫麵太過於衝擊,桃七往言輕涯身後躲了躲。意識到他的動作,言輕涯回手摸了摸她的頭,給她安慰。
貓妖的話讓他覺得不可理喻,他絲毫都不認同他的做法,在他看來,他就是犯下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可饒恕也永遠得不到原諒。
言輕涯氣極了,大罵了那隻貓妖一頓後,將他關進了禁地,關進了有著他天敵的那處,讓他永生永世都隻能待在那裏,受著無盡的折磨。
桃七記得那時候言輕涯生了好久的氣,她也因為貓妖的樣子被嚇了好久。
等她後來終於不再害怕的時候,還問過言輕涯,那隻貓妖為何會那樣,他究竟犯下了什麽錯。
言輕涯用她能明白的話跟她講了一遍,向她說明了貓妖造下的孽。
可,其實桃七並不覺得那些事情完全都是那隻貓妖的錯。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言輕涯時,還被言輕涯教育了一通。
說來也真是可笑,那時的言輕涯明明那般有同理心,那般為生命的喪失而著想。後來卻不管不顧地挑起了三族之間的戰亂,引得多數族人喪生,後來還因為一個女人,陷崇拜他,信仰他的那些族人於極其危險的地步,導致他們死傷無數,因為他而往生。
這樣的變化讓桃七現在想來覺得特別諷刺,如果那時候的言輕涯知道他後來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話,會是什麽想法,什麽心理呢?
他應該會是像她一樣的感覺吧!
桃七以記憶中的言輕涯作為參考,她覺得他一定會像她這般想。
可這些終究隻是她的幻想罷了,過去的言輕涯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的那個隻是一個和他長的一樣,內裏卻完全陌生的人而已。
她沒有在這件事上麵多想,想那麽多也是徒勞,沒有一丁點兒意思。
將注意力收回,她重新將視線落在淩龍秋月,也就是當初那隻貓妖身上。
淩龍秋月的眼睛還是灰白色的,不管過去了多少年,他都堅持著這麽一個想法,固執地做著自己認定的事情,也反反複複說著那句話。
如今的桃七已經不怕他了,她也敢直視他的眼睛,然後叫出了他的名字:“淩龍秋。”
這是一個很有記憶感的名字,在她叫出來的那一瞬間,淩龍秋月臉上的凶光就盡數散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你你怎麽知道我叫這個名字!?”淩龍秋月睜大了眼睛盯著桃七,他內心一片不解,表麵也依舊如此。
在很多年前,淩龍秋月還不叫淩龍秋月,而是叫淩龍秋,並沒有那個月字。
之所以後來會加上那個月字,是因為他想記得月洲。永遠記得那裏,永遠記得他的傷痛,然後堅持心中所想,繼續做完他應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