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逝去又新生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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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嗽聲一直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聽得青源不自覺皺起了眉頭,然後隨著那咳嗽聲越皺越緊。

    就在他打算再次開口詢問時,那道咳嗽聲終於有了弱下去的趨勢。

    也不知道是那人好些了,還是刻意壓製住了。

    不過不管是什麽,青源都止住了開口的意思,又等了一會兒。

    他覺得,應該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聽到裏麵回複了。

    事實如同他想的那樣,確實沒過多久,便有一道聲音從屋子裏麵傳了出來。

    “他怎麽了?”阿晚虛弱地開口,她費力來到門口,伸手打開了門。

    聽見開門聲,青源原本落在門前的視線,就晃動了下。隨即穩穩落在那裏,等著屋裏那人出現。

    在這期間,他回答了她的問題:“王上受了些傷,挺嚴重的。但是不知為何,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大殿中發呆,既不調息,也不打坐,還趕走了所有人,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阿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此刻她依舊坐在言輕涯為她做的那個輪車上,如畫的麵上蒼白一片,看起來十分虛弱。

    這是青源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他心中唯一有的感覺,就是她的身體真是太不好了,不好的這般明顯。

    方才她咳嗽地那麽強烈,也不知道現在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真的好上一些了!

    這樣想著,他就問她:“晚姑娘,方才聽你咳嗽的那般嚴重,現在覺得怎麽樣?可好上一些?”

    阿晚因為他的擔心而愣了下,她很快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舊毛病犯了而已,不打緊。”

    就像是她說得那樣,她本來就隻是舊毛病犯了而已,誰承想剛好聽到他說得那句,一時之間不免有些擔憂激動,就咳嗽的嚴重了一些。

    眼下已無大礙,不需要過多理會。

    她很在意言輕涯那邊的情況,同時不太明白青源此行的目的。

    所以,就問他:“那將軍你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

    其實,她的心裏是有一個猜測的。

    不過,那隻是猜測罷了,在青源給她一個答複之前,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阿晚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站在院中央的人,等待著他的回答。

    很快,她就聽見青源和她說道:“晚姑娘,我覺得王上之所以會那樣,肯定和你有所關係。所以,便想著到這裏來,請你過去看看。或許王上見到你,就能回過神來,盡快恢複如常了。”

    既然他都到這裏找她了,肯定要實話實說。

    況且,這件事情也沒有要瞎說的必要。

    “和我有關係?”阿晚疑惑了起來,她忍不住問他,“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這隻是他的一個猜測,因此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來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沉默了許久,青源沒辦法,隻能將事情的經過說給了她聽。

    他將言輕涯的打算和所作所為,以及遇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在他們回來之前,言輕涯見到了桃七的那件事。

    當他說完後,便聽見阿晚自嘲般的冷笑了一聲,她的麵上顯露出幾分痛苦,開口說道:“他會這樣,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因為她才對!”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給他聽,還是在說給她自己聽。

    阿晚滿眼受傷地移開了視線,她扭頭看向院外,視線中出現幾棵不複從前的桃樹。

    桃樹還是原來的桃樹,可是建造出這片桃花源的人,卻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他不是因為我才這樣的!”阿晚重新回過頭來,將視線落在此時依舊盯著她看的青源臉上,“是他自己讓自己變成現在這樣的!”

    青源不解地看著她,就聽她繼續說道:“因為他的固執,讓事情走到了現在這種地步,無法挽回又讓他心生悔意。所以,他成了你看到的那副樣子。”

    青源不知道言輕涯是怎麽了,可她知道。

    當初他一意孤行,非要那麽做的時候,她就想到了他總會有後悔的那一天的。可是他不相信,他覺得他的心一如既往,不會發生改變,所以毅然決然地那般做了。

    結果現在,他的心不再像當年那般一如既往,他後悔了。

    可這世上有好多事情,不是後悔就能挽回的。

    正因如此,他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陷入了兩個極端的情緒中。

    一邊堅持過去,一邊後悔如今。

    在這樣的情況下,阿晚是不可能去見他的。

    就算她去見了,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況且,她也不想去見他。不想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這副因她而後悔的樣子。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當初那般美好,如今……

    如今不提也罷。

    阿晚在青源開口之前,再次同他說道:“我不會跟你去見他的,你回去吧。”

    她的聲音不大,但說得十分肯定。

    這樣的結果,是讓青源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他原以為她在知道了言輕涯的情況後,一定會去看看他的。誰承想,她居然一點兒都沒有那樣的意思。

    這是怎麽回事?!

    青源不明白,他想不清楚,也沒法想清楚。

    看麵前不遠處那個坐在輪車上的姑娘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或許猜到了什麽,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猜到。

    這樣稀裏糊塗地離開,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青源就迷迷糊糊地問了句:“為什麽不去?”

    為什麽不去?不是應該去看看的嗎?不是應該在知道之後,第一時間就去看看的嗎?

    青源皺起眉頭,緊緊盯著阿晚。

    阿晚卻沒有看他,她的視線又再次落在院外桃樹上,也沒立馬就回答他的問題。

    青源等了一會兒,不見她開口,而是在盯著某處看,就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然後,他看到了那些桃樹。那些不再像之前那樣,已然凋謝幹枯的桃樹。

    許是這麽多年從未跟人說起過心裏話,阿晚就不免多說了幾句。

    她沒有回答他的那個問題,隻是和他說道:“都說物是人非,現在不僅人非,物也早就不是了。”

    她問青源:“你知道這片桃花林什麽時候開的最好看嗎?”

    青源搖了搖頭,開口答道:“不知道。”

    阿晚想到了什麽,勾起唇角說道:“他最愛我的時候。”

    隨即,那原本開心的笑容中夾雜了些許苦澀之意:“可是自我親眼見到這片桃花林後,一次都沒有見過它開的最好看的時候。”

    這片桃花林是因為她而建,但最好看的時候,她卻並未親眼看到。

    至於她為何會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為她無意間發現,桃花聽的雜物間裏,牆麵上掛有兩幅畫。

    一幅正是這片桃花林最為好看的時候,上麵有幾行小字,寫著:

    一片最好看的桃花林,畫於桃林建成第三天,執筆人言輕涯,及最愛你的阿桃。

    末尾處,還有幾個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真是胡鬧!

    那幾個字出自誰之手,很明顯。

    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得出寫下這幾個字時,他是什麽樣的心情。

    嗬!真可笑!

    起初,言輕涯建造這片桃林她是最早知道的那個,因為他說這片桃林是送給她的,因為她最喜歡桃花。

    那時,他看向她的眼中滿是對她的愛意,她不覺得有假,也相信他是真的愛她。

    桃林建成的第一天,他特別開心地抱著她,說真想讓她親眼看看。

    隻是那個時候她的身體並不允許她外出,所以無緣見證它的建成。

    桃林建成的第二天,言輕涯又來到了她身邊,那天她病情有些加重,情況不容樂觀。

    言輕涯給她分了好多靈力,又喂她吃了好多丹藥,告訴她他的計劃已經在順利實施中了,讓她再等等她。

    桃林建成的第三天,她沒再見到他的身影,隻是收到了他的傳音,讓她等他,他一定會治好她的。

    傳音的最後,他說了愛她,然後他們兩個之間的聯係就漸漸少了起來。

    那時候阿晚還以為他是有事要忙,所以才無暇顧及她的。

    後來她才知道,或許他並不是因為有事要忙,而是要陪另外一個人。

    盡管在他看來,那隻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盡管他從不承認,他心中想法的改變。

    可是阿晚明白,他早就不再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人了。

    那個心裏隻有她的人,或許在桃林建成的第三天,便消失不見了。

    而那另外一幅畫,畫上是一個拿著桃花枝,以花枝為劍,朝前襲來,而麵上卻帶著盈盈笑意,眼波流轉盡是情意的姑娘。

    這副畫上也有幾行字,是幾句詩。

    上麵寫著: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不同另外一幅那樣寫著時間,可阿晚知道個大概的時間。

    因為,當初看到那幅畫的時候,上麵這幾句詩,墨跡雖然幹了,卻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剛寫不久的。

    那時,是在這裏原本的主人再也回不來,而她到了這裏之後沒多長時間時。

    看到這些的時候,阿晚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不敢去看那第二幅,就一直緊緊盯著第一副看,看了好久好久,將畫裏那片好看的桃花,也記了個清楚,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忘懷。

    青源不知道他們三個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她和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接話,就沉默著站在那裏,安靜地聽著。

    阿晚的聲音沒過多久,就又響了起來:“說來好笑,這片桃林最好看,我最應該看到的時候,卻是並沒有看到。可是,當它變了現在這副模樣的時候,我本不應該看到的,卻親眼見到了。”

    這話說的讓青源很糊塗,他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阿晚卻沒有再跟他多做解釋的意思了。

    她不做解釋,他也不能詢問,也更不知道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許是看出了他的茫然疑惑,阿晚抬手給他指了個方向,又跟他說道:“那邊那間雜物間裏,或許有讓你解惑的東西,你去看看便知道了。”

    那兩幅畫,如今還完好無損地掛在那裏,是何深意,明眼人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