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凰樓賦詞 第七章 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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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慕姐姐和淚竹不期而遇。慕姐姐手上拿著一疊衣物,淚竹提著食盒,二人一同進屋。

    “公子,試試這身衣物是否合身?”慕姐姐攤開衣物,原來是一件白色長袍,樣式雖簡樸,用料卻是上乘,裁剪亦恰到好處。

    淚竹自告奮勇接過長袍,細心罩在謝予卿身上,圍繞謝予卿一番打量,不禁讚歎:“書生,看不出來你穿這身衣裳,還挺好看呢!”

    謝予卿不禁有些臉紅:“淚竹姑娘過譽了!”

    “哪有?本姑娘實話實說!”淚竹一本正經道,“那吳裁縫隻聽本姑娘形容你大致身材,不用親自丈量便做出成衣,還不停誇你生得一表人才呢。”

    謝予卿驚奇道“那可真是巧奪天工!”

    “書生,你不是有事找慕姐姐麽?”淚竹想起謝予卿曾問起慕姐姐,便打開話匣。

    謝予卿沉吟半晌,緩緩道:“承蒙慕姐姐與淚竹姑娘悉心照料,又贈與新衣,大恩不言謝。小生身體已然痊愈,不宜久留,此刻便與二位道別,慕姐姐所托之事小生謹記於心!”

    “臭書生,你要走了,去哪裏?”淚竹一臉懵懂。

    “淚竹姑娘,我,我打算去投靠金陵城中表親。”

    慕姐姐看了一眼淚竹,道:“公子不必客氣,相識即是有緣,若有閑暇,可來千凰樓找我二人一聚。今日天色已晚,公子亦不熟悉金陵,不如明早讓淚竹與你帶路可好?”

    謝予卿點點頭。

    “可是,書生你答應過要陪我,你不許走!”淚竹頓時急道。

    “淚竹,不得無禮!”慕姐姐自覺語氣有些重,轉而柔聲道:“公子還有要事在身,倘若有緣,自會有再見之時。”

    聽到慕姐姐嗬斥,淚竹頓時眼角泛紅,道:“書生,你答應我之事,不許忘了。”

    謝予卿隻道是作小乞丐夫子一事,拍著胸脯道:“一言為定!”

    “好,那我現在就要聽你講故事!”淚竹一臉期許神色看著謝予卿,又羞答答瞄了一眼慕姐姐。

    “公子,你們聊罷。奴家先告退。”慕姐姐說完便出去了。

    “書生,先吃飽肚子,再給我一一道來。”淚竹打開食盒,擺放桌上。

    “淚竹姑娘,要不咱們一起吃吧?”

    “算你有良心!本姑娘昨晚至今飯菜都分給你吃了,這會還餓著呢!”淚竹說完,分好碗筷,自個吃了起來。

    “原來昨晚也是淚竹姑娘送來飯菜,多謝了!”

    淚竹打趣道:“不然你以為是誰呢?這裏除了慕姐姐和我,其他人可不見得會對你這麽好。”瞅見謝予卿還未動筷,又道:“臭書生,快吃,再磨蹭我就吃光了”

    謝予卿頗有感觸,似乎此前除了俞伯父、寒嬋和太學一幫好友,還從未有人待自己如此之好,頓時倍感親切,吃飯時候不禁多瞅了淚竹幾眼。

    收拾了碗筷,淚竹伏在桌邊,問道:“書生,你獨自一人從京城來此,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謝予卿看著淚竹和寒嬋一般天真無邪模樣,似乎少了些許憂愁,低聲道:“我從小就是孤兒,被俞伯父收養長大。還有一個妹妹叫寒嬋,是俞伯父女兒。他們都不在了。”

    “你是否喜歡寒嬋?”

    謝予卿微微點頭。

    “怪不得你昏迷那三日,嘴裏喊著都是寒嬋!”頓了稍許,淚竹埋頭問道:“那我和寒嬋比,誰好看?”

    “這……”謝予卿躊躇片刻,“似乎一樣好看!”

    “這樣就好!”淚竹暗自嘀咕,接著又問:“書生,你明日投奔遠親,是否就在金陵長住了?”

    想到慕姐姐之托付,金陵隻怕不宜久留,謝予卿歎道:“暫且在金陵,往後再做打算。”

    “對了,慕姐姐托付你何事?”

    “這個……不便說道。”想來此事與淚竹有關,但事態未到那一步,一切隻是防患於未然,自是不便多言。

    “哼,神神秘秘,不說罷了!不知道慕姐姐為何對你如此之好?她對其他男子可是冷冷淡淡。”

    “我也不知道。”

    “也對!咱們才相識幾天。”淚竹轉念道:“不過你可是第一個住進千凰樓後院男子!這間小屋,原是慕姐姐練曲之所,甚是僻靜。”

    “怪不得此處少有人來!”

    “哼,你該慶幸呢!若是金陵的那些公子哥知道你有此遭遇,不知得結多少仇敵?”

    “不至於這般誇張罷!”

    “哼,今日聽一些姐姐閑言閑語,說你昨晚似乎得罪了黃公子!”

    “昨晚我隻是與慕姐姐飲酒奏曲,黃公子求慕姐姐奏曲,慕姐姐推辭了,又何來得罪了黃公子一說?”

    “唉,你這傻書生!昨晚你穿一身仆役衣裳,慕姐姐肯與你飲酒奏曲,黃公子卻無此殊榮,自然不甘心被你比下去,不記恨你才怪!不過,你明日便離開了,犯不著理會他!”

    謝予卿這才明了為何黃公子昨日離去時瞪他一眼,暗忖我不犯人,人還來犯我,這世道真是怪哉!

    “姐姐們還誇你彈曲子甚是動聽,若不是怕慕姐姐怪罪,還想請你與她們伴奏呢!”

    “這就不必了,曲子若賣弄於人,便落了下乘。”

    淚竹不解道:“那你奏曲給誰聽呢”

    “伯牙奏曲與子期,我奏曲給知己!”

    “這麽說慕姐姐是你知己咯,那我呢?”

    “淚竹姑娘自然也是。”

    淚竹心底高興,嘴上卻道:“哼,看不出你還油嘴滑舌!”

    淚竹接著又問了謝予卿身世、年少趣事和喜好,也敘說自己家世沒落,親眷死了一些,還有一些流放不知在何處,一個人隻能孤零零待在金陵,做一點善事,期盼將來有團聚之日。謝予卿側頭細細聽著,不知不覺將近子時,半晌不聞淚竹聲響,才發覺淚竹眼角泛著淚光人卻已然酣睡。

    謝予卿不禁苦笑,夜深人靜,不便擾人,也不知淚竹住在何處,暗道一聲得罪,輕手輕腳抱起淚竹放在床上,為她蓋上被子,自己則伏在桌邊就這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