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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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齒涯內
四周石壁冰霜覆蓋,洞內圓形中空,中間是冒著寒氣的池水,池的上方是渦形向上,有天光透下來。正好照在中間。
白沉脫了上衣盤腿坐於池中,雙眼輕閉,池水冰寒本是懲罰,但他卻感覺身體異常的舒適,氣脈遊走順暢,與他體內的熱灼之氣相互流轉,沁人心脾,他輕輕運氣,調息運作。
這明顯對他的內傷有溢處,師尊如此該是有意的吧,白沉這樣想,心中卻是滿滿的熱意。
日複一日,轉眼過了兩月,
熟悉的聲音響起,那是風溪菱給他送飯食來了,
原來,師尊說的送飯人是風溪菱,他早該想到,昆堯還能叫誰,也隻能叫她,也不知何時起,昆堯就願意讓他和風溪菱湊一對兒。
他多次讓她別再送,以打擾他修行嗬斥她,就是不想她徒勞,畢竟路途遙遠,還一路荊棘叢生,可這風溪菱就是每日準時送來。
一開始他是拒絕的,但因為這寸齒涯常年冰覆,難有走禽果蔬讓他抓和摘,想著昆堯也真不會看著他餓死,哪知昆堯從未到訪過一次,當真是對他不管不顧。
最後他妥協了,接受了風溪菱的飯食。
“你說昆堯師叔是怎麽想的,怎會讓你承受三月冰寒之懲,你又沒犯什麽錯,往日其他弟子就算犯了錯也不至於在此呆上三個月,”
“不許你說我師尊壞話”
“那,那我說的是實話”
白沉不語,依舊閉目,
風溪菱知白沉不願聽到別人說昆堯的不是,便閉上了嘴,“好,我不說了,那你把飯吃了,這次你一定要吃,我不打擾你了,”
風溪菱走後,洞內落下了安靜,白沉睜開了眼,看了眼飯食,便又閉目。
洞外昆堯站於遠處,看著走出來的風溪菱。
她罰白沉到此,除了對他的傷有溢處,再者便是讓風溪菱給他送飯的機會,兩人好發展感情,
見那風溪菱剛進去沒多久就帶著失落走出,她便明白了,那傻小子,又辜負了風溪菱一番心意,也浪費了她一番折騰。
想到此,氣便不打一處來,待風溪菱走遠後,昆堯悄無聲息進入洞內,池邊是一裝飯食的籃子。
此刻,白沉盤坐於池中,臉色卻是煞白冒虛汗,唇紫打顫,身體周遭散發寒氣,周圍的水卻好像已經沸騰。
見勢不妙,昆堯飛入池中,同樣盤膝而坐,兩掌扣在白沉的背上,為他輸入內力,
白沉體內冷熱相衝,扭轉混亂,想來該是他意識不集中,行叉了氣,導致走火入魔。
昆堯也受感染,額頭被熱汗打濕,心道好家夥,好好的寒冰池硬是被你整成溫泉。
忽然,白沉冷熱匯聚形成一股氣團,直往外噴發,昆堯被這氣團一震,上半身跌入水中,整個池水都在顫抖沸騰,應該說整座山都在動搖,
昆堯捂住胸口,口吐一口鮮血在池中,兩掌間竟然如同被灼傷,卻沒有灼傷之痛,而是寒冰刺骨冷徹由手掌蔓延而上,
她能感覺在他體內,除了崆峒火灼之氣,還有一股力量在釋放流竄,好似是突然出現,將火灼之氣與冰寒之氣同時震出。
難道是那半塊石頭的力量?
他輪回了幾世,那塊石頭依舊跟著他嗎?
一千年了,那顆天外星石落下人世間,撞碎了蒼穹之燈,同時也吸走並相融了芯燈,
天外星石內的石心被當時的知情人稱為石魂眼,因為石心其貌與人眼極為相似,又是整個天外星石的主魂中體,便稱之為了石魂眼,也簡稱為魂眼,說來其實就是一塊長得像眼睛的石頭。
昆堯猶然記得十為清晰,千年前她遠赴百萬裏到北疆極寒之地,承受萬寒冰刺,散盡法力,用元神溫養著魂眼,讓其不受寒氣侵蝕,才得以把魂眼帶出極寒之地,
也因為魂眼,她才落得今天的地步,她怎會忘記。
是啊,她怎麽就沒想過,她的芯燈就是被吸入那魂眼中,魂眼落入輪回之道,成了形態,也就應該一直存在,沒有消失的可能。
天外來石中的魂眼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這股力量,在千年前引發了三界大亂,一個個像瘋狗一樣互相撕咬,爭奪魂眼,利欲熏心,野心膨脹,都想利用魂眼之力稱霸三界。
而在爭奪中,魂眼消失得無影無蹤,眾人都說魂眼被天界收了去,隻有她知道一半的魂眼在爭奪中流入凡界,落入了輪回之道。
可那股魂石強大的力量一下子消失在三界中,就是天界的神也未能感受到半分的氣息,她一直認為,魂眼化成人體便消散,原是一直存在,並被壓製得極好。
或許是崆峒的火灼之氣和洞內的冰寒交迫,加之她的第三股力量介入,三力鼎盛,才開啟碰觸到了體內魂眼,一股強大的力量自我保護,將三股力量瞬間同時震出。
一切的一切白沉隻覺一股溫潤的內力被注入體內,讓他一顆焦躁不安的心穩定下來,內息遊走緩和,漸漸地氣脈調和,身體裏不再一會冷得猶如冰凍刺骨一會熱得猶如烈火焚身。
他能感覺有一個人在他的身邊,還十為熟悉。
“師尊”
他一下子驚醒,身後卻無一人,周圍依舊是冰冷的池水和空蕩中那聲師傅的回音。
扶去額頭的冷汗,陷入沉思,難道真是他走火入魔糊塗了。
此刻無人發現他的右眼變成了藍色星瞳……
經過這一次走火入魔,他感覺,他的身體極其輕鬆,所受的崆峒火灼之氣也從體內消失殆盡。
洞外,昆堯一手扶著一旁的老樹,另一隻手捂住胸口,心裏直言還好跑得快,好小子,差點震碎我全身的經脈。
眼瞅著手掌心的灼傷之處,就地盤膝而坐,運氣調轉內息。
也是他的造化,若不是她剛好撞見他走火入魔,怕是要被自己體內的亂氣遊走爆破而死。不幸的是挑起了那股隱藏的力量,好在那力量很快又消失不見。
……
過了二日,風溪菱又如期而來,帶來了香噴噴的飯菜,
一眼見著昨日的飯食未動半分,此刻已結冰覆蓋,她便怒了,“你怎麽又沒吃,就這麽看不上我的飯嗎,”
最近不知怎麽了,她所送來的飯菜,他基本上都沒動,對於想入非非的她自然往壞的地方想。
白沉也奇怪,他最近竟然很難感覺到餓,便很少吃風溪菱送來的飯食,
“昨天的飯菜賣相不好,不堪入口,就沒吃,”
白沉隨口而出,他知道她的心意,也想斷了她的心思,見她生氣,白沉繼續故意氣她,
“給你送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我忍讓著你,你是不是得寸進尺了”
昨日,那飯菜是她第一次下廚所做,就想為他做一頓飯,期間還弄傷了手,
從頭到尾白沉都未看過那飯,本來就是胡編了借口氣她,哪知還撞上了槍口,那飯菜因為第一次做,確實賣相不好,被他說著了點上,
“不好還不讓人說了,”
“你,你給我上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嘿嘿,就不上,就不上去,有本事你下來啊,你下來啊”
白沉略帶挑釁,就賭她不會下來。
“你……你……”
望著冰水池中寒氣彌漫上冒,不禁打了個哆嗦。
風溪菱一手指著他,牙差點咬碎,
“以後你就餓著,本姑娘還就不送了,哼”說著便提起飯籃向洞口走去,
“哎,開個玩笑,”
風溪菱走到洞口,卻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給彈了回來,
試圖再去試探,屏障如同水波遊動忽然有形,完完全全堵住了洞口。
白沉看出了事態,便上了岸,穿上衣服,來到洞口,手輕輕放上,果不其然有道法印屏障,不去抵觸便沒事,一旦稍稍用力,便會被反噬。
“一定有人從外麵結了法印”
“那,那怎麽辦”風溪菱看向白沉。
“你退開”
白沉凝結氣力狠狠劈向法印,卻依舊毫無反應。
一抹纖長的紅衫立於寸齒涯半山腰處,手上逗弄著一朵未知名的花,不屑道“不自量力的臭小子,你若是能打破為師的法印,你來當師傅好了,兩個小東西,就給我好好呆在裏麵,”
“咳咳……”隻聽她一聲輕咳,因為昨日被白沉體內的力量反噬,到現在依舊還是一副病體之態。
終於,洞內安靜了下來,白沉放棄了,雖然不知道外麵的人是出於什麽目的要困住他們,但肯定沒有要傷他們性命的意思,因為能結出此印的人,定是修為上乘之人,如果有這等修為要殺他們這種修為低下的人,定然簡單,何必設印。
“此人並非想了我們的性命,我們就先等等,看他玩什麽把戲,放心,不會有事的,相信我”白沉安慰道。
“嗯”風溪菱點頭,她完全相信白沉,隻要是和他在一起,她便感覺什麽都不可怕。
白沉倒是習慣了這裏的冰冷,這裏就像一個冰窖,普通人熬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成冰,之前來送飯,送完飯,說上幾句話便離開,從不久待。
見風溪菱一直在打哆嗦搓手,白沉忽然想到那日在赤雲盤穀內,她受了寒氣昏厥不醒。
現在又是因他才又受寒氣,莫名有些愧意。
馬上脫了外衣,為她披上,讓她盤坐在地,白沉為她輸入真氣,好讓她抵抗這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