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另一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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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魔界異聞錄》中的後麵還記載著魔域血池生金蓮,出魔池而勃然,有抵魔靈之能,取之心子有壓製之效。
所以這金蓮能蓬勃生於充滿魔氣的血池,對魔氣就有相克壓製的能力,書中記載不無道理。
而這衝衝彌漫而起的魔氣充滿刺激排斥之力,叫他們難以再靠近,甚至難以施展法術直接取到蓮心,隻能硬淌過去。
昆堯見所取之物就在眼前,便邁出大步,&nbp;卻被白沉攔住,“師尊,我來”
“這池中魔煞之氣強烈,你退開”
說著昆堯便又要向前,卻不想手腕被白沉抓住,大手有力的握著,望向他一張肅清認真的臉龐,她有些許錯愕。
“讓我來吧,師尊修的是正仙靈氣,受這池中的衝煞更為嚴重,如今我身上氣脈混雜,下這池最合適,”
雖說她本體是妖,可用了禁術脫骨遮掩,就是一個實實在在修仙的人,用的一身純靈之氣,而白沉現在身上有魔心和魂眼隱匿還有本身修的靈氣,混亂交雜,下血池確實比她合適。
且見他眼中堅毅之氣更是灼烈,手握得更緊,
她微微一愣,他的認真竟讓她難以拒絕。
白沉走至池邊輕輕下腳,
“若感不適就退回來”&nbp;昆堯交代到。
他回頭給了她一抹燦爛的笑,“放心吧師尊”
慢慢探尋摸索著每一步,時而被裏麵的碎骨刺痛,還要撥開浮起的被血氣侵透的深深人骨和金色流通的腐爛菏葉,而人骨紅白交雜更顯得詭譎陰森。
越走越深,白沉的臉上也顯出了痛苦難色,周圍的魔氣圍繞著他,好似與他身體中的魔心相牽引。
很快到了離得最近的金蓮處,一手握住金杆,另一隻手抬起,將裏麵的金仔一顆一顆摳出。
放下手,將金豆揣進囊布中,昆堯一顆心安然放了下來,金豆終於到手。
而她以為的,白沉接下來應是轉身摸索回來,但白沉卻對著蓮台上的魂眼停住了動作,愣在原地,雙眼直直望著那燦亮灼烈的魂眼。
“好了,夠了,可以回來了,”
白沉未回答,背影卻在微微顫抖。
越發覺得不對勁,“你怎麽了,快回來”
“你聽不見嗎,先給我回來”昆堯心焦如焚,望著那衰弱微顫的身影,已陷入了迷離恍惚之中,聲音帶著命令。
見事愈發不對,她手間凝結靈力,想將他引回來,“回來,給我回來”
奈何她的法術與血池相衝,靈力極弱,無法將他拉回,而白沉形如魔怔再次上前。
越來越近,是離金蓮越來越近還是離那半塊魂眼越來越近?
昆堯踏至池邊,顧不得一二,一腳便要往裏伸,
但血池對她的衝煞極為嚴重,就像一塊冰放進火中,她瞬間被灼烈冒出煙,竟然不知她與這血池相衝到這樣的地步,灼痛侵蝕中本能的縮了回來。
正這時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襲開,身後一團濃黑之氣間出現了一個人。
來人身形寬碩,大袖長擺,黑衣襲身,額角印刻著紅色彎形詭異紋,眼窩深陷深幽邪重,輕微皺紋排於兩側,上唇上一字胡腮。
自身軀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黑氣輕繞。
而他看到血池中的兩人和石蓮上魂眼灼烈閃動明顯也是震目雙瞳。
昆堯上前全身上下無不在提醒著警惕。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來人看見她帶著些恍然大悟,先認出她來,反倒是勾唇輕笑。
她先一愣,那個邪笑,是那麽的熟悉而深刻,那樣的叫人恐懼,那股蝕骨噬心之痛從身體中湧現,背脊間生起的寒意叫她一顆心冷戰寒栗,雙腳竟然不自覺地軟糯起來,瞳孔急驟。
如果說之前見到他隻是一個身著藍灰道袍的道士,平凡人之驅,她半點認不出。也難以聯想到是那個人,那此刻他將所有的身形和氣息全都展現在她的麵前,再加上那半塊魂眼就在此地,讓她不得不想到那個身著黑袍。
就算沒有十足的肯定,卻也足夠讓她心生了怨恨與懼怕。
不知恐懼這幅身形與氣息,還是恐懼那記憶深處那些惡狠而扭曲的麵目。
她牙關緊咬控製著緊顫,“你,你是他……”
蔭胄輕笑,略帶著些玩味與不解。
昆堯見此,身體中的血管猶如爆開,曲張顫抖,“啊,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這次你認出我了?”
微顫的身軀一怔,瞳孔驟縮。
“當年的那個人類小姑娘叫做溫百合吧,多好聽的名字,多虧了她,才能讓你束手就擒交出神石,不然還真不知道如何擊敗你,想起來都是一件奇談之事,掌燈萬年的神女,穿越冰域,又攪得天界一片混亂的人,最後竟然被一群普通的人類折磨囚禁苦海。是你太愚蠢,還是本座太過高明,”
聽此,她已完全瘋狂,整個身軀都不像再是她的,手間凝聚著鮮紅光力,迅速向前,手間一陣揮舞亂斬,招招殺氣力擊,猶如一頭被關已久的蠻獸,籠門一開,將所有的積怨化成堅韌有力的咬合力,毀滅一切。
蔭胄隻是躲閃,沒有認真每一個動作,聲色低沉“沒想到你的命這麽硬,當年應該直接殺了你才是”
昆堯內心是無數的咆哮,這個人造就了她一生的噩夢,奪走了她認之美好的東西,奪走了她的光明,給了她幾百年的蝕骨黑暗,而現在這個人現在卻如此逍遙自在,將一切看成他的一項成功驕傲侃侃而談的傑作。
她恨不得殺了眼前的這個人,眼目中是燦紅的血絲,她想對他拔骨抽筋,要將他剁碎,將的骨血融入地上腳踏至幹裂或者成為一攤肮髒惡臭的爛泥。
“我要殺了你”她已經瘋魔,招式混亂沒有理性,
她就像一個瘋癲的怨婦,就算拚了命也要為自己討上一個公道。
黑紅兩光炫交疊雜亂,血水被激蕩而起。
而白沉似乎未感受到這一切,蓮台上的魂眼閃爍更加強烈,似在吸引控製著他。
他漸漸靠近,身形顫抖,兩手抱頭,麵目扭曲難耐,眼睛緊閉,腦袋時而搖著猶如要甩掉些什麽。
一些畫麵湧現,一層又一層地砸落,那雙幽怨又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等待著救贖與解脫。
微微迷離之間,一個顫抖的白色身影出現站在他麵前,一張臉極為蒼白模糊,就像是那白色蒼雪,沒有任何血氣。
手間持續輸出很久的靈力,才將他從冰石中凝結而出,但因為寒氣淩冽,他很快又覆上了一層冰,漸漸冷凍,那女子將他握在手中,摩擦搓著,又將他放在口下,不斷的哈出氣息想讓它別那麽快結凍,可是仍然沒有用,它的光澤漸漸失下,冰域就沒有不覆冰的東西,
而後,女子將他放入心窩口,絨羽覆蓋,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熱,能感受到她每一次的心跳和每一寸脈動,同時他也能感受到來自這顆心的孤寒與血泣,這是他最初有的意識。
這顆心也有短暫得怡然和悅動,為此他也跟著喜悅歡快,而它也感受到來這個女子的敵意,她厭憎自己,厭憎到要將它毀滅,可就算如此,它還是要跟著她,靠近她,要逗她開心,要博取她片刻的笑意,
盡管每次她都冷漠粗魯的將它扔掉狠砸於地,或者將它鎖起來,想方設法毀掉它。
白沉努力的追尋那個白色的身影,想看清她的臉,想知道她到底是誰,為什麽它會這樣粘附依戀她,
畫麵扭轉,一間暗沉的屋中,她被牢牢鎖著,寒光亮刺的刀片劃開了她的皮肉,鮮血流出,鮮血染紅了她的大片白衫,白衣成了紅衣,她所有的痛苦與怨恨都被無視,所有人望著燦烈的血液隻帶著歡喜與期待。
熱蠟冷卻,黑色降臨,她無盡呻吟與咆哮,無人理會無人問津,
畫麵再次扭轉,那女子帶著絕望恐懼與怨恨哀怨靜靜躺著,無能為力是任由人宰割的羔羊,等待著被釘上無上的罪惡,等待著被判入無間地獄,鐵錐釘入身軀,那一道殘血嘶啞的聲音響破雲霄,響徹至骨子中。
她的心再次泣血,隻有他能感受到,她所受的一切苦難,都像百倍的印烙在他身上,她的悲傷難過,哀怨憤恨,
他咆哮呐喊,那是他的全部,是他的世界,
怎麽能,
怎麽能這麽對她,
怎麽能這麽傷害她,
怎麽能讓她承受這些,
她的血赤紅了他的眼目,渲染了他的世界。
他爆怒,他要掙脫枷鎖,它不知道什麽東西束縛囚困著它,他要去找她,要去她的身邊,要保護她,解救她,他要讓傷害過她的人都受到付出代價。
畫麵變黑,在一片黑色海洋中,它終於找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它知道,她就在下麵,在這片墨海之下,離得越近越能感受她的悲怨與悲鳴椎心。
它等不及了,它要把帶走她,要永遠在她身邊,要守護她,要撫平她一切的傷痛,要成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它毫不猶豫的掀起驚濤駭浪,翻滾席卷,殘毀水體,甚至一點一點的將水搬走。
而這粘稠的黑水似是活的,由無盡的惡魔組成,無論如何破開水形,搬移走水,那水很快又會恢原樣,變成一攤平靜的死水,縱使他賣盡驚旱的力量,這片海就是無盡的深淵,都會無盡的吸納盡數消弭。
墨黑的水氣形成無數惡魔的爪子與鬼臉掙紮著要衝出水麵,各種各樣的哀嚎憤怨的聲幽咆哮,更像是在向他挑釁,在嘲笑他,在勸他放棄,想要將他拉下水,將他吞噬成為它們的一部分。
而它隻是更加怒恨固執,隻倔強的散發出更加強大的驚天的力量與這些黑暗的惡魔對抗。
明明就隻隔了一層海水,她明明就在下麵,卻像天與地之隔,她正在下麵飽受著折磨,而它卻無能為力。
不知持續了多久,星輝日月恒替,朝露陽初,餘暉送霞,雲卷又雲舒,燦虹又陰雨,而這裏仍然是一片黑色的死水,一片空洞的深淵,沒有流動浪卷,沒有潮起潮落,
最後一身的通體紫藍光輝散褪去,石身出現裂紋,漸漸沉入那片無盡的黑域當中,落在她交疊的手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