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街道被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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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沉不禁想起那夜,他出去尋水回來時,昆堯如同一個被獨自丟在家中的孩子,任性抱怨責怪他回來得晚場景,那時她真就像一個孩子,嬌弱,縮在他的懷中會哭,會鬧,會尋求安慰,會碎碎念叨。
第一次見到她這不為人知的一麵,那副柔弱動人,濃濃的破碎感,惹人憐愛,直讓人產生無限的保護欲。
而那晚的一切她都忘得一幹二淨,忘記了她做的事和說的話,暗想,果然他這個師尊還是昏昏沉沉的時候最可愛。
畫麵停頓,氣息凝固,“師尊……”
昆堯眉擰在一處,眼睛聚焦期待著。
“打呼嚕磨牙了”
話音才落,一個巴掌直向他拍來,他被這不重也不輕的巴掌呼摔在地上,
昆堯猛然坐起,看著床下委屈的人。
“給我滾出去”
白沉立馬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房門,若他再敢待上一分鍾,恐怕今天得被抽成隻紅油肥豬。
在門口的白沉帶著不服冷哼一聲,暗道下次還睡一覺就不記事,我就編個嚇死你的事。
身體還有些沉重,身體內還有些鬱結,靈脈不暢,但不影響她起身,躺得太久,四肢酸痛至極,腦袋也迷糊生疼。
走至窗邊,外麵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來人往,小販叫賣聲最為突出,有拉垂髫孩童提菜籃的中年婦女,有背背籮挑擔的中年男人,有巧笑倩兮簪花的年輕的女子和舉止文雅握扇瀟灑的年輕的男子並肩出行,更有待字閨中蒙上輕紗羞怯的少女。
她伏手撐在窗欞上,望著下麵來往的人群,從前她不喜鬧景,不喜歡熙攘人多,而此刻她卻有些迷戀這樣的繁市。
踏出房門便看到搖頭擺腦走來的黑曜,昆堯霎時一驚,竟然下意識的在廊道兩邊警惕看了看,確定沒有白沉的身影。
“呦,醒了啊”黑曜隨意客氣道。
“你怎麽會在這”&nbp;話語中帶著絲威脅,
“我?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你現在立刻離開,否則……”
昆堯話語未落,一旁的房門突然打開,白沉從裏麵走出。
她立時收了情緒,轉而嚴肅凶惡“你這隻小妖好大的膽子,你可知我是誰,竟然敢在這裏撒野,信不信我除了你”
黑曜霎時一愣,傻傻望著昆堯,不明所以,不知她突然的轉變,白沉則靜靜的看著昆堯發揮。
“還不走嗎,是真的想死嗎”昆堯惡狠狠瞪著黑曜道,
久久,三人陷入詭異的沉寂,
她感覺氣氛有些怪,卻又不知是何原因。直到黑曜很是無語的開口“別演了”
昆堯一怔,不知他突然的這句話“什麽?”
白沉在一旁輕歎了口氣,又挑了挑眉,完全無視她,悠悠對著黑曜道“師尊的演技一直很差”
疑惑的看著兩人,“你們……”
“你徒弟都知道了”黑曜見她迷糊無知得可憐,忍不住提醒。
“知道,什麽?”她懷疑地望向白沉,
白沉勾唇一笑,手放在嘴邊又咳了咳,轉移其他話題,“額,那個,他呢,救了我們,”
他向昆堯解釋了逃出魔域,又遇上黑曜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卻沒說她昏迷時做的事和說的話,更不敢說自己偷偷親了她。
昆堯早已忘記剛才尷尬的事,而是神情一變,再次轉向白沉。
“你把金蓮子給我了”
“嗯”
聽此她怒喝一聲,“胡鬧,誰允許你擅自作主,你憑什麽決定”她眉間一蹙,咄咄逼近,牙齒緊咬,一氣之下推搡了一下的胸口,
白沉被這一推撞上了後麵的門,麵露艱難之色,手本能的撫上胸口。
她瞬間意識到什麽,眼中飛速閃過一絲心疼,而後臉上又變得極為陰沉複雜,手放了下來,
此刻她既不能打也不能罵,畢竟金蓮子用在了她身上,他的身體明顯還有傷,她這是該氣他呢,還是該氣自己。
最後隻能憋悶著,憤然拂袖離去。
白沉瞬間變得低沉下來,不知該如何是好,對著離去的昆堯無奈喊了聲“師尊”
那個紅色的身影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也沒有任何回應。
黑曜就眼看著兩人的變化,作為一個旁觀者,慫了慫肩。
鬧市中,
她獨步走著,穿插在人群之中,麵目清冷,神情懨懨,卻又沒有任何表情。
此次涉險入魔域就是為了取到血池中的金珠子為他抵禦控製魔心,卻沒想到,差點喪了師徒倆的小命,好不容易拿到的金珠子,最後竟然被她吃了,想到此她怎能不氣。
金蓮子用在了她身上,魔域吃了一次虧,定然不會讓他們輕鬆再入,如此沒了金蓮子,該如何抵製魔心再犯。
她這是該怪誰,該氣誰,該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所有的事情完全不是所預料的那般,沒想到白沉會跟著她去,也沒想到會見到另一半魂眼,更沒想到會再次見到那個於她來說噩夢一般的人。
想此,她的心緒更加複雜,那個巫師竟然是魔族人,還是魔域的皇,還好好而尊貴地活著,她該怎麽辦,該怎麽殺了他。
她以為她在將笙複活後便可以放下過去,可以一身輕鬆閑雲野鶴,可以放浪尋求自己的自由然後了此一生。
可再見到那個人,從前所有的痛瞬間全都傾巢而出,恍如昨日之事,曆曆在目,這千年來她日日夜夜飽受夢魘的折磨。
是啊,怎麽能真的忘記,真的放下,她哪裏有那種看淡一切的高尚心胸,不過都是在欺騙自己,在逃避,在逼迫自己看到所想看到的東西。
在見到那個人還活生生在她眼前時,傷疤被揭露鋪開,她心中築起堅硬的城牆瞬間崩塌稀碎。
曾經的那個滿目星光,青春幹淨的女孩到最後暴血而亡死在她的麵前,她無能為力的看著她死去,無能為力的等待著被釘入噬魂釘囚入苦海,承受百年瘴氣侵蝕,千年夢魘纏身,對黑暗恐懼入骨,
她早已被拷上枷鎖,就算逼迫自己走向自由,也永遠走不出囚籠,這一切都是蔭胄帶給她的。
沉迷於思緒的昆堯並未發現街道中已經一片混亂,前麵敲鑼打鼓的聲音和呼喊的聲音響徹整條街,人們開始往兩邊撤開,紛紛議論著些什麽。
“聽說了嗎,伏魔觀的道士抓住了傳說中的魍魎人,現在正要帶去東街口當眾斬殺呢”其中一個肥胖的婦人一臉浮誇道。
“啊,你還不知道啊,這魍魎人是南璃大祭司,”
“什麽,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竟然不知道這囚車中的魍魎人就是大祭司”
“怎麽會,大祭司明明是人啊,明明是那麽賢明仁慈的人”
“魍魎人會法術,變化個人皮不是難事,前幾日王宮中宮變,就是為了聯合了伏魔觀的道士擒拿大祭司,我也不敢相信,為什麽大南璃大祭司是魍魎人,她竟然一直欺騙我們”
“沒想到,我們一直奉為最尊貴的的南璃大祭司是魍魎人,真是寒了一國人民的心”
“啊,南璃大祭司,體恤百姓,起壇求禱上天令我們於持國風調雨順,嘔心瀝血怎麽可能是魍魎人,”
“都是裝出來的,別傻了,魍魎人卑鄙歹毒,無惡不做,聽說原貌醜陋唯有吃人才能保持好看的相貌,可是會吃人的,我看她就是故意假扮位高權重的大祭司,好掌控我們於持國,讓我們於持國作為她圈養的食物”
“那這大祭司的外貌這十年裏一直未變,這是吃了多少人啊”
“啊,前幾日最西郊的那李婆子的丈夫失蹤了,你說會不會就是被這魍魎人吃了”
……
昆堯隻是聽著雜亂入耳,碎碎之語使她更加煩躁,卻也不想理會,隻繼續按著原來的步伐不緊不慢向前走去,外界的變化好似與她無關。
不知何時一個人大步走在她的跟前,昆堯未抬頭看,隻以為前麵有一人,便本能的挪開步繼續走,哪知那人直接一手擋在她的麵前。
“你怎麽回事,是耳聾了嗎,聽不見嗎”
男人極為不悅,
聽此昆堯才抬頭,看向麵前的人,是個麵目凶惡身穿鎧甲的男人,手中還拿著銅鼓。
再見兩隊手握劍矢身穿銀色鎧甲的人從前方奔來,所到之處,人群散至兩邊,路中清理出一條寬闊幹淨的道,
“走開”昆堯冷冷道,也不想與他囉嗦。
穿鎧甲男人明顯不耐煩,一手要推開她,哪知沒動手,昆堯反手一個巴掌便直接將他拍倒在地。
男人在巴掌的愣神中不忘喊著“抓住她,抓住她,她和魍魎人是同黨”
昆堯不屑於看地上的人,繼續再走上幾步,然許多身穿鎧甲的人已經將她包圍。&nbp;不以為然,見此囂張絕倫的樣子,所有官兵手握長矛便擁上前向她刺來,
她已然更加煩躁,袖子一揮,圍堵的人紛紛掉了兵器摔在地。
不屑道“不自量力”
見此,周圍的人都驚在原地,有的甚至已經躲了起來。
“這人是誰,不會也是魍魎人吧,為什麽要劫車,是想救走大祭司嗎”
“我看八成就是,就是想救走她的同類”
“沒什麽可怕的,伏魔觀的弟子還在,今日斬兩個魍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