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魍魎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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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南璃大祭司是真的可憐,”

    “嗯?怎麽說”

    “我適才在於持國打聽了一下這個女人,當了十年的大祭司,以仁兼政,讓於持國強大富裕,為於持國國民做了不少事,深受國民愛戴,聽說甚至有將她奉為一國之主的謠言,在於持國國民心目中的地位完全超越了那個王上,但一朝魍魎人的身份被曝光,就從天上落下塵埃,成了欺騙民眾,受人唾棄厭恨的死刑犯,你說可不可憐,碰上這些偏執無知的人,雖說是異類,卻也實打實為他們做了那麽多事,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人心中的成見真是可怕,還好今日師尊救了她,也不算把命送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中。”

    聽此,昆堯諷笑冷哼一聲,今天她還真是做了件善事。“啊,那就算我積德了唄”

    “這魍魎人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於持國的人成見會如此深,甚至是恨之入骨”白沉好奇問道。

    昆堯努力搜尋著記憶深處聽過魍魎人有關的信息,“我大體能記住的就是,魍魎人數量極少,很稀有,也是很奇怪的一類人,其貌醜陋,又天性孱弱,是這個世上唯一不屬於哪一界域中的種族,非人,非妖,非魔,非仙,非神,隻能說是在道之內,也大體是因為這些原因才為各個族群所不容,甚至是見之就殘殺,也有的抓來圈養玩弄折磨,也有抓來讓其相互角鬥隻為供觀者一樂,嗯……,反正就是很下等,不受待見,不受世間所認可,別看是一身剛強的外膚,實則是軟脆的骨子,孱弱的身軀,又靈識低下,就算是天賦最高,最努力的魍魎人修行過後的修為也隻是低階的自我保護能力”

    白沉虛汗,也震驚,未想到還有這類人,卻也更生了憐憫與同情,“我怎麽看那個大祭司也沒有弱到這種程度”

    “嗯,這我也好奇,那個魍魎人雖然修為不高,卻也沒低到那種隻有自保的能力,”適才與她接近,便能感受她身上有力氣,有些力量,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這點。

    “按師尊這樣說,魍魎人如此孱弱,又為各個地方所不容,應該被這世間的法則淘汰消亡了才是,”

    “是弱小沒錯,但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生存延續的看家本事,便是變化皮囊,更可以變幻身體的氣息,如同本身就是一張白紙,可以渲染上色,可以根據自己所選擇寄居,所處的群落裏而上染適合的顏色,從而能依附存在於各個界域之中,大概就像那種變色的蜥蜴吧,比如可以化成人樣,那便有的是人氣,難以辨出是異類,由著這個本事,他們分散潛藏於各個界域,因此而得以保護自身也得以讓這個悲哀的魍魎人一族延續下來。”

    昆堯停頓,這一類人,永遠隻能躲在麵具之下,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時刻警惕著別被發現,深怕下一秒就會被死神無情的拽下地獄,承受著最殘暴的酷刑折磨,直到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繼續道“雖然他們的幻皮真實,但如果不小心漏了餡,那就注定是以可悲的命運收尾結束”

    “唉,他們既不能選擇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活在遮掩之下,實在是可悲啊”白沉不禁感慨。

    “對於這世上比較弱的人類而言,人間是大多數魍魎人寄居的首選,因為他們化成人後能力弱與人就相差不多更不容易被發現,若是在其他界域內,就算你種族的身份放在那,由於孱弱也容易被欺負被淪為芻狗,與本身命運無差己,所以人群是他們最好的生存之地,而在人群的魍魎人也有諸多不小心露餡的,弱小人類見到魍魎人本像後,恐懼害怕,各中人都有誇張的一麵說辭,魍魎人殘血吃人,以人肉養容,陰毒狡詐等等,以至此人類的祖祖輩輩刻在骨子裏對魍魎人的恐懼就傳了下來,這大概就是,盡管那個魍魎人做了十年大祭司,為這個國家付出許多,愛民為民讓他們過上富裕美好的生活,也還是難以消滅這人類骨子裏的成見和害怕,”

    白沉靜靜望著昆堯,有那麽一刻愣神,竟未想到她還能懂那麽多,還能立馬的想到那個大祭司的處境,理解她的所有悲哀與無奈,話語間帶著一種悲傷和同情,這是他問她問題,她說得最多,也是解釋得最透徹的一次。

    “這就是師尊執意要救她的原因嗎”白沉問道,一直好奇為什麽她會突然決定要救下這個大祭司。

    “不是”昆堯直接一口回絕,微微抬頭,望向下墜的瀑布。

    “啊?”白沉一時也不知所以,沒想到她會直接否決。“那是……”

    “一時興起”

    “呃……”他直接一時頓塞,不敢相信,她明明再說那些話的時候滿是同情。仍然不願相信,再拐彎抹角問道,“魍魎人這樣叫天下人厭惡,那師尊對他們真實的看法是……”

    他開始有些懷疑剛才她說話間流露出來的傷感隻是為了烘托氛圍,果不其然,

    “容不容跟我沒關係,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於我來說都一個樣,我也沒那閑心去搭理評價,我沒那麽操心,各有各自的生存之道,還是自在逍遙最好”

    “哈哈,師尊,這是我最真心讚同你的一句話,過好自己才是最好的”白沉聽此拍手叫好。

    “最真心?那以前的都是敷衍嗎”說著昆堯已經掐住了他的耳朵。

    白沉隻有吃痛的喊。

    他說的是真話,雖然昆堯從他小時便以師傅的身份對他進行說教,他也言聽計從,但他也知那些都很不恰當,很不合理。

    比如最初他剛進星月峰時,她不會做飯,又怕他餓死,為了給他尋口飯吃,帶著他去蹭飯,然後苦口婆心教導他,“等會到了別人的地盤呢,要大口大口吃,不能浪費,要知道食有時……”

    “食有時”這是多麽好的一句話,而對她來說潛藏的含義就是,有飯的時候你要多吃點,否則下頓就該餓肚子了。

    再比如,她要鼓勵他盡快懂得男女情愛,說的大致內容是情劫是修行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她總是能應著事,隨口說一些教育的道理,有的話在幼時他竟然覺得還非常有道理,直到長大了些,自己也就通曉了些東西,再不完全信她的話,卻還是耐心地聽著答應著,隻是在背後都會忍不住覺得好笑。

    在揪著他耳朵時,忽然瞅見他耳下的一小片藍磷光粉,在陽光的折射中,還能發出燦燦反光。

    停下動作,手指一抹,將其抹在手上,仔細觀察,

    白沉先是一愣,看到她手指上的藍粉也頓時明白了什麽,一手也從耳下將其抹掉。

    昆堯靜靜看著,端正嚴勢,“這是什麽?”

    “額,這個是……”被揪耳朵的人還有些賣弄和糾結。

    “你再回到於持國發生了什麽”昆堯直接質問,

    將那魍魎人從街道中帶走後,見她身上實在髒,於是便讓白沉再回到於持國弄了一套女服,他自離去到再回到此處用了三個時辰,以他現在的能力來說這樣的速度不應該才是。

    她本來就好奇,這下又發現這磷粉,更加懷疑,這磷粉並非普通的胭脂水粉,而是帶著奇異的光彩和味道。

    這下白沉隻好妥協,“路上遇上了幾隻花妖,糾纏了一陣才逃脫”白沉悠悠道。

    “妖,你確定是妖,不是魔”昆堯神色微變。

    按理來說,此刻魔族已經對他們恨之入骨,且白沉身上的魂眼在魔族暴露,怎不追來,搶奪魂眼。

    “是妖,絕不是魔族”

    “因為魂眼?”

    白沉輕輕點頭。

    “在何處,我們現在回去,必須殺了他們”斬釘截鐵中已經挪動了步伐,才發現腳上鞋未穿,便要準備拿起一旁的鞋,

    然白沉卻快速的先把鞋拿到手中,待昆堯穩定後,便要給她穿上鞋。

    才剛碰上,昆堯便一顫,本能的縮進裙擺中,白沉忽然一笑,竟覺得有些可愛,“怎麽了”

    “有點癢”

    白沉直接將那隻腳握住,坐著的人還有縮意,但見著白沉認真的模樣,又自覺是自己多了心,反應過激。

    那人此刻的臉上再沒有了玩鬧與不正經,換之的是認真,“師尊,這件事好像已經藏不住了”

    溫柔的握住她的腳,慢慢為她穿上鞋。

    昆堯眼中一怔,又垂下了眸,那密睫之下,一雙瞳孔有些恍惚,一句話直擊深處,

    很早就知道白沉身有魂眼的事不再是秘密,大概在除了人族少有人知外,其他地方這樣的消息已經潛開,神族也遲早會發現,雖然現在隻是一些小妖秉著試一試的心態找上白沉,過不久就該有強大的妖魔,甚至是凡人找上他。

    這個趨勢是絕對的,魔族現在已經通曉他有魂眼,甚至更早以前就知道,那個賭坊的大痣男人就是個魔族,他接近白沉也是因為魂眼。

    “盡管師尊你殺了這些找上門的人,也殺不盡這天下覬覦魂眼的人”白沉再次提醒道。

    是啊,怎殺得盡這天下貪婪的心。

    “師尊真的變了好多,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師尊這樣的人怎麽會為一個人費盡心思呢,哈哈,我都快有師尊也是喜歡我的錯覺了,”白沉笑著,帶著調侃也帶著傷感。

    話語才落,昆堯立馬縮回那他手中的腳,眉眼肅穆“胡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