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今日無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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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劍即是勇氣、聖劍即是命令、聖劍即是正義。
    法蘭西島伯爵根本無法違抗這聖劍的光芒。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撿起了克羅狄斯拋在地上的那把劍。他的臉因為掙紮而扭曲變形,但他的身體卻已經不聽他的指令,甚至就連他的意誌本身都在違抗著他。不多時,那把冰冷的劍已經被他自己緩緩地架到了他自己的脖子上,那動作,就像是在拉著一副小提琴。
    劍在擠壓到他的血管、即將就要將其割破時停滯了一下,法蘭西島伯爵在用自己殘存的最後理智,試圖違抗咎瓦尤斯。
    “居然能堅持到這個地步嗎?真是令人驚訝。”
    克羅狄斯的目光已經不在法蘭西島伯爵的身上,似乎他早就已是一個死人。他自顧自地看著天空中流轉的星辰,回憶著往事:“卡爾.加洛林,我還記得那個年輕人。他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但卻隻是一個還算入門的魔法師。他的佩劍本不該擁有這樣的力量,但是,他求索著知識,所以找到了我。”
    “他詢問我,如何才能讓他的王朝代代延續。我回答他說,要讓王朝代代延續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的意誌並非他繼承人的意誌,他繼承人的意誌,也並非他其他子女的意誌。這樣的事情我已見了太多太多,每個王朝都有著起始、興盛、衰落、滅亡的周期,正如那天上的星辰。”
    “但是,他是一個野心很大的人。他進一步地詢問我說,是不是存在什麽魔法,能夠讓所有人都遵從他的意誌,甚至在他去世之後,這意誌也依然能在他的王朝中永世流存?”
    “我回答他說,這樣的魔法是存在的,但是要讓他的願望實現,卻並不可能。魔法並不複雜,關鍵是它所需消耗的魔力太過龐大,使得基本沒有魔法師可以長久維持。更不用說在他本人死後,還要讓這個魔法繼續維持百年、千年。”
    “他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向我索求什麽,就離開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知識的代價是知識,他並沒有足夠的知識,來從我這裏得到這一些。”
    “可是,當時的我卻沒有意識到,光是‘這個魔法是存在的’這一個答案,對他而言就已經足夠了。我忽略了一點——這是擁有一個帝國的人。”
    說著,克羅狄斯搖起了頭:
    “利用這一整個帝國的力量,他很快就從其他地方探求到了我說的那個魔法。但是,最關鍵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那就是如何讓這個魔法維持百年。千年。”
    “……當然,這樣的方法其實是存在的。”
    “那就是哲人的器皿。依靠哲人的器皿,這個魔法就可以維持凡人難以想象的悠久時光。”
    “以他的那點微末道行,製作哲人的器皿是不現實的,唯一可能的方法就是去搶已經存在的那一些。而在當時,最容易得到的那一塊‘哲人的器皿’,就在七丘帝國的朗基努斯之槍上。”
    克羅狄斯舉起了咎瓦尤斯,把它放在月光之下細細端詳:
    “麵對著這把劍,你們所注意到的無非就是上麵的黃金、寶石,而我所注意到的卻是基努斯之槍的核心。看這道從劍柄中隱隱透出來的鮮紅色的微光,它的價值,是多少黃金和寶石都比不上的。”
    “我不太注意世間的事情,不知道朗基努斯之槍的核心是怎麽來到他手上的。也許發生了戰爭,又或許是欺騙性的外交交易。總之,咎瓦尤斯繼承了朗基努斯之槍的力量,而朗基努斯之槍,則差不多已經變成了廢鐵。”
    “我說這麽多,就當是在你死之前,給你講的最後一點睡前故事吧。”
    克羅狄斯終於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法蘭西島伯爵的身上。他手上的咎瓦尤斯,一瞬間放出了比先前還要強烈十倍的光芒:
    “故事講完了,現在該安息了,法蘭西島伯爵。”
    “誰……要安息啊!”
    法蘭西島伯爵怒吼了起來。他睜著血紅的眼睛,緩緩、緩緩地把那把已經架到脖子上的劍給抽了開去。
    於是,咎瓦尤斯的光芒又一次增強了十倍。
    “你的表現很令我吃驚。”克羅狄斯說道,“也許是因為你本身就很擅長這個魔法?但是,你知道的,這是無謂的抵抗。法蘭西島伯爵,咎瓦尤斯的力量,不是你能夠反抗的。”
    “我之前確實沒有幻想過能夠反抗它。”法蘭西島伯爵咬牙切齒地往嘴外一個個地蹦著字,“但如果你說這一切都是那個卡爾.加洛林一手打造的話……如果你沒有給他任何幫助,他光靠著自己的力量,就打造了出了這一把的劍的話……”
    一顆牙齒崩斷,向外飛了出來。
    猛然間,法蘭西島伯爵把那把劍一把拉了開來,狠狠地擲向了前方的克羅狄斯!
    空間中響徹著他憤怒的吼聲:
    “那我憑什麽要聽幾百年前的那個混球擺布!他是加洛林——我,也是加洛林!”
    在劍飛過來的那一瞬間,克羅狄斯的身形就從原來的位置消失了。下一個瞬間,他的身體出現在了法蘭西島伯爵的跟前。
    他的眼睛大睜著,法蘭西島伯爵剛剛的那一劍,已經切切實實地驚到了他:
    “你真令我感到意外……確實,咎瓦尤斯的力量雖強,但他所運行的魔法本身卻並不複雜。隻要在這個魔法上的造詣超過那位加洛林,就有可能抓住魔法中的破綻而擺脫控製。但是,你在這個魔法上的造詣居然高到這個地步嗎?一位瘋瘋癲癲、不理政務、敵人一來就投降的庸才……居然擁有著這樣的才能?”
    他讓情緒穩定下來,然後深深吸了口氣:
    “也許,我們可以繼續合作,法蘭西島伯爵——不,也許我該稱呼你為加洛林。加洛林二世,大戰在即,不用再韜光養晦了,加入我們,然後盡情地展現你的才能吧,如何?”
    法蘭西島伯爵惡狠狠地瞪著他,良久,他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手朝前一攤,說道:
    “既然如此,那先把咎瓦尤斯還給我。”
    “自然,這本來就是你的。”
    克羅狄斯隨手就把咎瓦尤斯放到了法蘭西島伯爵的手上。
    “在我們一族中,一直有一個傳聞,說隻有純血的加洛林,才能將這把劍使用。我不行,而我的妹妹可以,所以我妹妹的血統在我之上。”
    法蘭西島伯爵學著克羅狄斯剛剛的樣子,把咎瓦尤斯高高地舉起,在月光下,他看到了克羅狄斯剛剛提到的那淡淡的紅光。
    “……但是,如果你剛剛說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不妨再用一次試試。”
    說著,法蘭西島伯爵把劍給舉了起來,那一瞬間,咎瓦尤斯發出了完全不亞於在克羅狄斯手上時的強光!
    在光芒的照耀下,因克羅狄斯的魔法而暈厥的士兵們紛紛站了起來,他們沒有意識,但是卻在無意識中列成了整齊的大軍,麵無表情地看著克羅狄斯。
    “聖劍即是勇氣,聖劍即是榮耀,聖劍即是命令……”
    聽著法蘭西島伯爵不停念誦著的咒文,克羅狄斯終於意識到法蘭西島伯爵並不是在單純地試用咎瓦尤斯。
    “你在幹什麽?加洛林?”他沉聲發出警告,“你不是一個不識時務的人,仔細考量一下吧,向我揮劍,會有怎麽樣的後果?”
    “無需考量。”
    法蘭西島伯爵把咎瓦尤斯的劍尖有力地朝著克羅狄斯一指,同時,他將宙斯的加護施加到了身後的大軍身上:
    “聖劍所指,即為惡鬼;聖劍之下,即為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