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龍門 十,龍門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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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仗著酒膽,叫嚷道:“今日既然這般快活,不如請龍三少、龍五少、龍六少施展幾招龍爪手,讓咱們開開眼界。各位說好不好?”

    有好事者紛紛附和道:“對對,龍爪手天下聞名,究竟怎麽厲害,這裏好多人都不曾見過。”

    “不到龍門非好漢,不見龍爪手嘛……嘿嘿”

    “比武比武!哪位英雄出來較量一下?”

    龍易水見眾人喧嘩,有些猶豫,說道:“今日乃家父壽宴,動手比武,恐傷和氣,這個……”

    古鬆笑道:“在座的都是成名的人物,眾目睽睽之下,點到即止,算不得什麽大事。”

    天劍撫須道:“大家都仰慕龍門的絕學,比試幾招也無妨,權當給老爺子的壽宴增添幾分熱鬧。”

    主桌其餘幾位含笑不語,不置可否。

    龍易水沉吟片刻,高聲道:“既然大家都有興致,龍門便藏拙不如獻醜了。”

    他這句話平平和和,聲音不算洪亮,但遠近數十桌、大廳內外,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好像就站在身邊說話一樣。

    單憑這份內力,就顯得超群脫俗。

    “好好,三少爺做事痛快!”

    “高手過招,那才叫精彩。”

    眾人齊齊鼓掌叫好。外麵前院的聽說有好戲看,都擁到大廳門口及兩側的長窗邊,伸長脖子觀看。

    龍易水道:“老六,你先來。”

    龍潛淵略一點頭,走到大廳中間的空地上,抱了抱拳,說道:“在下龍潛淵,哪位朋友先來賜教?”

    他長身玉立,端凝如山,一亮相已經盡顯高手氣度。

    有幾個人躍躍欲試,一名青衣漢子率先離座上前,大聲道:“在下青竹幫程放,領教六少爺的高招。”

    程放乃是青竹幫的副幫主。青竹幫原為挑貨腳夫出身,南方水路縱橫,除了舟船,人力搬運一般用獨輪車或者竹扁擔,久而久之,聚集成幫。

    青竹幫的慣用兵器是竹杖,剛柔並濟,既有棍棒的招式,也混雜有軟鞭的招式。

    南方的竹子遍布山川河澤、村鎮茅舍,所謂:森然一萬竿,白粉封青玉。隨地取材,幾無成本,適合貧苦的幫眾打造兵器防身製敵。

    龍潛淵道:“程兄,請!”

    程放從身後抽出一根四五尺長短、墨綠色的細竹杖,穩穩前指,沉聲道:“請!”忽然一晃,青影霍霍,從四麵八方向對方襲去。

    青竹堅韌又富有彈性,因此程放的招數輕靈飄逸,姿勢舒暢,小小的一根竹杖,勾畫出一片竹影婆娑的氣象,挑刺點撥,專攻要穴。

    而龍潛淵身似遊龍,足下迅捷如風,在程放周邊不停遊走。

    那竹杖化成道道青光,好似萬千片竹葉不住地飛舞,卻無半點可以沾到他的衣衫。

    霍地一聲龍吟,響徹天地。

    程放雙耳嗡地一震,恍惚了一下,龍潛淵的右手龍爪已經穿過重重青影,虛懸在他的頭頂。

    青竹幫敗得太快,眾人尚未反應過來,比武已然結束。

    程放棄了杖,抱拳道:“好身手,在下服了。”

    龍潛淵道:“承讓承讓。”

    大廳裏數十人轟然叫好,青竹幫屬於小幫會,幫內高手不多,但龍六少爺能一招擊敗對方的副幫主,武功之高,的確令人欽佩。

    龍潛淵臉上沒有半分傲色,微笑道:“還有哪位英雄願意賜教?”

    主桌的天劍古鬆風滿樓等人自重身份,自然不會出場,其餘人等你望我,我望你,舉棋不定。

    片刻,一人施施然落場,說道:“東海三真雲海濤前來領教。”

    那人一襲黃衣,麵目清朗,飄然出塵。廳內好些人指指點點,不知此人來路。

    龍潛淵隱約記得賓客名單中有那麽三位。東海三真,分別是江長天、雲海濤、齊落霞,兩男一女,隱居於東海外一個小島,煉丹修道,屬於涵靜衝虛的方外之士,武功家數不詳,中原武林知之甚少。

    龍潛淵不敢怠慢,施禮道:“雲先生請!”

    雲海濤拔出腰間的一把木劍,那劍色澤金中帶紫,紋理如同雲紋,不知是何材質所製,淡淡道:“在下用木劍,領教名震中原的龍抓手。”

    龍潛淵左手負於身後,右手輕輕一揚,內勁如驚濤拍岸,轟然而至。

    附近幾桌客人立即感受到一道剛猛的氣息迎麵撲來,令人窒息,心想:龍門的龍爪手號稱天下至剛,果然名不虛傳,他隻是輕輕一個動作,內力已發揮得如此恐怖。身在場中,隻怕沒有幾人能抵擋龍爪手的連續攻擊。

    嗤嗤兩聲,龍潛淵左右兩爪閃電般飛出,雲海濤亦同時發動,木劍劃出兩道美妙的弧線,刺向對方掌心。

    龍潛淵根本不作閃避,斜斜向上躍起,雙手一翻,左手蕩開木劍,右手飛抓對方麵門。

    龍爪手的精髓在於隻進不退,有攻無守,一招既出,招招搶先,遇強越強,氣勢如虹。

    雲海濤每一劍都是弧線劃出,劍尖帶著隱約吞吐的劍芒,可見其內力精純,不在龍潛淵之下。

    木劍運行的線路,如燕子抄水,如飛鷹翱翔,曲轉如意,變化多端,難以捉摸。

    偏偏他衣袖飄飄,姿態優雅,在龍爪手狂風暴雨的攻擊下,絲毫也不慌亂,舉手投足,宛如翩翩起舞。

    雲海濤在海島之上潛心修煉,因見海鳥展翅飛掠,姿勢從容,經年累月,悟出一套飛鳥劍法。

    島上有幾株奇異的大樹,樹身剛硬,擊之如聞鐵石之聲。削而為劍,輕似無物,極為趁手。

    以輕盈的木劍,施展飛鳥之術,威力更是大增。

    昆侖派天劍一邊觀戰一邊讚歎道:“此人劍法了不起啊,輕功也自成一派,你看他出招輕如羽翼,招式流暢,以輕卸重,深得自然之理。”

    古劍會古鬆連連點頭,道:“一般的劍法,直刺砍削,他的劍法不同,沿弧形飛出,飛舞盤旋,一般的高手,很難判別他劍指何處。”

    兩人都屬於不世出的劍術大師,眼光獨到,寥寥數語便道出飛鳥劍法的奧妙。

    場中龍潛淵、雲海濤二人一剛一柔,激鬥十數招,不分勝負,看得眾人如癡如醉,全然忘了歡呼鼓掌。

    龍潛淵乍逢強敵,精神大振,龍爪手中夾雜的勁氣越來越威猛。

    他一抓橫掃,見對方飛身錯開,正要回身再攻,忽然身子一晃,丹田一空,真氣渙散,內力提不上來,心中頓時大驚。

    而雲海濤臉上也是微微變色,木劍劍芒褪去,劍身不住地顫抖。

    此刻,大廳中數十人搖搖晃晃,站立不穩,有數人撲倒在地,帶翻跟前的桌椅,桌上的碗碟杯盤嘩啦啦摔得粉碎。

    龍易水高聲大呼:“酒水中有古怪!大家小心!”

    天劍、古鬆、風滿樓、魚玄陽等人麵色大變,紛紛喝道:“怎麽回事,何人如此大膽,在暗中做的手腳。”

    龍易水扶住桌椅,頭腦中陣陣昏眩,大聲道:“費總管!費總管!”費總管卻不在跟前。

    他又喊道:“管事!哪個管事在此?”

    有人勉強說道:“幾個管事和仆人都暈倒在外麵的走廊裏了。”

    大廳裏功力高深的,運起內力辟毒解毒,強行凝聚真氣,另外一些功力稍弱的,驚慌失措,左奔右突,大聲叫罵。

    龍易水暗叫不妙,酒水食物都是他們兄弟幾個和費總管親自經手查驗,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關鍵是酒水裏到底下了什麽厲害的藥物,連場中諸多頂尖高手也分辨不出?

    由瘋藥師炮製,要離暗中安排的藥物好生厲害,但份量有限,原本隻是針對一兩百人。

    但大廳內聚集了三四百高手,藥性無形中被稀釋了許多,因此飲酒多的中毒深些,飲酒少的中毒淺些,一直到此刻才集中發作。

    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當廳內眾人苦苦運功,抵抗毒藥的要緊關頭,外麵傳來一片喧鬧和驚呼聲。

    未幾,有一個龍門的好手踉踉蹌蹌跑入大廳,叫道:“不好了,魔教的賊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正在和兄弟們混戰。”

    龍門在雲旗山莊外一共布置了三道警戒線,分別由九大龍子中的蒲牢、狻猊、狴犴、負屭(囚牛、嘲風、螭吻已經派往大巴山、巫山一帶尋找地獄十殿,贔屭已死,睚眥在山莊內)率領門中高手及少林派的武僧們把守。

    魔教的人馬消沒聲息的掩至,證明這些人都出了意外,甚至已經全軍覆沒。否則怎麽會無人示警或者報信?

    龍易水問道:“外麵的兄弟們和客人有沒有中毒?”

    那人說道:“中毒?沒有啊。魔教的人馬眾多,弟兄們抵擋不住,一片混亂,三少爺趕快拿主意。”

    大廳內修為弱一些的,麵色煞白,滿頭大汗,尚在拚命聚集內力。包括龍易水、龍潛淵、龍辟火在內,武功最高的那十幾個,剛剛才勉強壓住毒性蔓延,恢複了兩三成功力。

    聽聞魔教大隊人馬殺至,人人心急如焚。

    龍易水、龍辟火、龍潛淵互相望望,瞬間心意相通,即使功力未曾回複,也要挺身而出,對抗魔教。

    龍易水振臂高呼道:“諸位!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也,眼下龍門危在旦夕,有誰願意跟我們三兄弟一道,與魔教的賊子決一死戰?”

    一名儒生打扮的老者咳嗽一聲,走到龍易水跟前,說道:“在下是黯然銷魂樓謝東流,有一句要緊說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黯然銷魂樓的藥庫、毒庫天下知名,謝老便是其中的醫術聖手,龍易水連忙道:“老先生快請講。”

    謝老道:“老夫剛才運功內察,此毒和我們樓裏的化功軟筋散類似,不是致命毒藥,而是克製內力運行的藥物,但藥性要更強一些。老夫身上攜帶著化功軟筋散的解藥,可能對此毒有些效果,三少爺願否一試?”

    龍易水深深作揖道:“事情危急,顧不得了,請老先生賜藥。”

    謝老取出一支小藥瓶,將瓶中的解藥倒在手掌中,隻得三十幾枚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他伸手隨意拈起一枚,拋入口中,以示清白。

    龍易水三人毫不猶豫,每人拿起一枚吃了。

    天劍、古鬆等人聽得分明,看得清楚,紛紛走上前,去拿謝老手中的解藥,大廳武功最強的三十幾人,人人都分得一枚。

    其他人聽謝老如此一說,又發現除了內力無法凝聚之外,身體並無其他異樣,心中一寬,加緊運功逼毒。

    龍易水道:“老五,你帶人去內堂,看看老爺子和老七有沒有事。老六,你跟我一起殺出去。”隨即一聲怒吼,高聲道:“大家聚在一起,不要走散,今日誓與魔教拚個你死我活!”

    群雄齊齊呐喊,三四十人搶出大廳,其餘人留在廳內,繼續加緊運功。

    大廳外,前院和山莊外麵,東一簇,西一群,千百人正在亂鬥。

    各大門派沒有首領在場號令,各自又互不統屬,魔教人馬殺來,輕易將眾人縱橫切割成數十塊,圍住纏鬥不放。

    不遠處,一排排的竹棚燃起熊熊大火,濃煙團團衝天而起,呼叫聲、哀號聲、兵器相交的聲音此起彼伏,殺聲震天,如同地獄。

    廳內眾人衝出,外麵頓時一片驚喜歡呼。“掌門人!”“幫主!”“門主!”

    龍易水一馬當先,數十人保持陣型,如牆推進,一往無前。

    龍易水大展神威。一爪正中一名魔教教徒的後心,那人哼也不哼,倒地斃命,跟著雙爪齊飛,擊落另外幾名魔教教徒的兵器,感覺內力比剛才增強了許多,黯然銷魂樓的解藥果然神妙無比。

    群雄每解救了一處,實力便增加了一分,人群如滾雪花一樣壯大。不多時,身邊已經聚集了兩三百人。

    龍易水見不遠處有一百多個手持噴火筒的白衣人,正在列陣噴射火焰,那些火焰青幽幽的仿佛鬼火,中者全身冒煙,蝕骨消肌,情狀慘烈。心想:原來是烈火堂的火器,難怪一般的高手抵擋不住。

    沉聲道:“會暗器的朋友,速速繞到那些毒火的後麵,用暗器招呼!”

    東南暗器聶家、黯然銷魂樓統共有十幾人,聞言道聲得令,施展輕功,全力衝殺過去。

    龍易水又道:“本剛大師、張天師、魚老,封老、老六,你們幾個內力深厚的,攔在前麵,以內功頂住烈火,不讓火勢往這邊蔓延。前後夾擊,先料理了烈火堂的火焰陣。”

    他指著左首遠處一名白衣金帶的漢子,那漢子武功高絕,正在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咬牙說道:“那人身穿鱗甲,武藝驚人,應該是魔教中的七絕神煞,殺害四弟的凶手,我親自找他算賬!”

    眾人凜然領命,分頭行事。

    龍易水率領天劍、風滿樓、雲海濤等高手數十人,施展輕功,齊齊朝七絕神煞那邊衝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