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傷神 四,神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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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身猛撲,眼前青年英無神與少年時的英無神還有端坐在寶座上雕塑般的英無神瞬間交織在一起,模糊難辨。
眼前回複漆黑無邊的世界,天地間一道沛沛然、醇醇然的內力已如暴風狂雪驚濤駭浪席卷君無傷!
如果換了其他人,恐怕已被這股強勁撕得粉身碎骨,痕跡全無。
但漩渦之中,君無傷的身影浮現,他如同須彌藏芥子,濃縮所有力量,投入到驚天狂瀾中。
風浪可碎石開山,但卻無法泯滅一粒沙的存在。
英無神狂喝:“且接我的大界幽冥鬼氣!”如泣如訴地獄厲鬼的淒厲嚎叫充斥整個空間。
君無傷通體化為一道強光,“大日如來罡氣”、“大界幽冥鬼氣”兩道截然不同的真氣從天頂灌注而下。強光更盛,幾乎什麽都湮沒不見。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轟”!強光同時向四麵八方發散!
陰陽二氣頓時水乳交融,再不分彼此,陰極衰轉陽,陽極衰轉陰,循環流轉不息。
而原來強光的中心,再度現出君無傷身形,浮於半空,猶如有無形之物托住一樣,寂然不動。臉上卻帶著奇異的神采。
英無神縱聲大笑的聲音傳來:“我終於達到了古往今來本教的最高境界了!我終於超越君無傷了!哈哈哈哈……”
君無傷欣然道:“恭喜魔神,由魔入道,大功告成。”
英無神現身,卻是少年時的英偉模樣,眼光澄和,已無半分邪氣。
君無傷點頭示意,英無神表情溫和,點頭回禮,隨即身影變淡,變薄,隱然消失。
四周光芒斂去,夜色侵占,眼前景物逐漸逐段黯淡下來。
仿佛從漆黑中驚醒,君無傷回過神來,處身之地仍是魔宮主殿的殿心位置。
大殿內燈火通明,景物依舊,但人呢?
人已渺渺。
寶座之上,哪有英無神的蹤影?隻餘一件紅袍,斜斜的倚在座背。
君無傷神情落寞,殊無半分歡喜,心道:“英無神啊英無神,你真的得證天道,就此告別人間了麽?”
三大神煞候於殿外。月落山巔,夜色深沉,眾人都等待著一個無法預知的戰局。
大變橫生。猛地,一陣低嘯之聲從地底下湧起,初時微不可聞,後來愈來愈烈,轉瞬間衝天而起,聲震四野。
石精誠首先色變:“不好!大家快退!”
然而來不及了,龐大的氣流從主殿之內潮湧而出,無形無質,莫可抵禦,殿門窗扇登時粉碎激飛。
七絕、百勝、伏獸三人躬身跨步,雙掌齊出,全力運功,苦苦抵受這股無窮無盡的真氣。
而伏獸座下那尊怪獸,悲嘶一聲,頃刻被掃落通天階外的萬仞絕壁!
其他魔兵更是不堪,連旗帶人,如沙石木偶,卷上空中,筋斷骨碎,飛得不知去向。
三大神煞竭盡平生之力,勉強頓住身體,各人一時覺得身處烘爐受烈火焚燒,一時覺得如墮冰窟寒冷徹骨,忽冷忽熱,難受異常。
那股噴湧的真氣連綿不絕,半響方息。
三人渾身癱軟,再也無法站直,先後坐倒。
中叔元始、寧思邪、石精誠大汗淋漓,激烈地喘息,人人好像大病一場。未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驚疑不已。
石精誠:“是魔神的大界幽冥鬼氣!”
中叔:“還有大日如來罡氣!”
寧思邪:“奇怪!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
此時,主殿裏君無傷的聲音悠悠傳至:“思邪、精誠、中叔,你們三人進來!”
塵埃落定。無敵的魔君依然無敵。
但這個即將君臨天下的王者沒有半點要君臨天下的樣子,他懶洋洋的倚在寶座上,好像有些疲憊,好像有些蕭索,好像有些寂寞,又好像什麽表情也沒有。
他左手托腮,右手輕輕撫摸膝上的一件紫紅長袍。
這件紅袍,寧石二人當然不認識,中叔元始倒是熟悉的,那是英魔神平時的一貫裝束。
可英無神呢?蹤影全無,仿佛空氣中蒸發了一樣。
君無傷道:“英魔神已經不在這個人世間。”眼光慢慢掃過三大神煞。
三個人裏有兩個人是又驚又喜。
另外一個,伏獸神煞,虎目含淚,雙膝跪地,泣不成聲:“魔神魔神,你老人家終於……終於拋下我們走了,屬下還是沒能見您最後一麵啊!”
君無傷溫言道:“中叔不必悲傷,其實英魔神稱得上功德完滿、夙願已償,去之前他的功力達到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境地,遠遠超出了本教無數的前輩先祖,也超越了我,思之令人神往不已嗬。”
頓了頓,續道:“今天決戰,勝的非是我君無傷,實乃英無神,他用一死勘破了陰陽二氣的自然之秘,而天道自然,不正是我等的終極追求麽?”
寧思邪、石精誠互相對視一眼,齊齊行禮道:“屬下恭喜魔君一統兩天魔教!魔君英明神武,威臨江湖,我教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不料想,大殿外邊有一人嗬嗬大笑道:“君無傷!你們高興得未免太早了吧?”
話音剛落,來人即大搖大擺走進大殿。
披頭散發、滿麵濃須,麻布破舊長袍裹身,粗大的鐵鏈纏得腰腹肩背手腳皆是,鐵鏈的尾端拖落地麵,當啷當啷直響。
麵對武功天下第一的君無傷,照樣威猛如斯,舍鐵無常其誰?
魔王現身,伏獸、七絕、百勝三人麵上色變,退開幾步。
鐵無常大笑:“老子來得真妙嗬,正好趕上一場百年難遇的鬼打鬼好戲!乒乒乓乓,稀裏嘩啦,又是臭蛇爛鳥,又是火燒眉毛,一會兒破船攔江,一會兒天打雷劈,熱鬧得緊。看得我手又開始癢癢了,不過心想正主兒還沒有上場,將就著忍了半日,很好很好,少費老子不少手腳,哈哈,嘿嘿。”
君無傷微笑:“魔王身子還是那麽硬朗,半年前龍門一戰中大顯神通,天下人聞之色變,可喜可賀哉!”
鐵無常大搖其頭:“什麽可喜,什麽可賀,不妥不妥。老子好像是來搗亂的,嘿嘿,大大的搗亂一番,湊湊熱鬧殺殺人。”
君無傷:“魔王在地獄十殿安享天年豈不好?往者已矣,來者可追,何須執著於當年的怨恨。”
鐵無常:“呸!老子在那個鬼地方一呆十幾年,還不是拜君無傷、英無神二位所賜?要不是當年教主傳我密旨和心法,令我隱忍不發、潛心修煉,地獄十殿能困得住我鐵無常?哈哈,沒想到地獄裏終於煉出一個惡鬼了吧,哈哈!”
君無傷拊掌:“教主多年前便布下一個應對之局,實在深謀遠慮,思之教人敬佩。”
鐵無常:“閑話少說,君無傷,今天我們算算舊賬。”
側頭斜視,麵露殺機,道:“要殺你,恐怕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收拾英無神一定耗費你不少的力氣,這個便宜,老子不撿白不撿!”
君無傷淡淡一笑:“鐵無常目光如炬,不錯,現下我的確無法與你動手,不過,現在我傷不了你,你嘛,也傷不了我。”
三大神煞趨前。石精誠沉聲道:“鐵魔王,您老要不利於魔君和我東天一教,恐怕還得過小人們這關!”
寧思邪、中叔元始二人分列左右,成犄角之勢,齊聲道:“我等一並領教魔王神功!”
各人凝神站立,暗運內力,麵對昔時教中四大魔王之一、天下第一凶徒,誰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半年前此魔重出江湖,黑白兩道不論,手段凶殘,濫施殺手,武林中人無不心驚膽戰,視之為心腹大患。
鐵無常瞪眼:“你們要螳臂當車麽?好罷,老子就當活動活動筋骨,先跟你們玩玩!”
直視伏獸:“中叔,你中了列長虹的三味內家火真氣,滋味好不好受?五腑六髒是不是還有焦灼的感覺?嘿嘿,你強壓傷勢,妄動無名,小心內火攻心,自個把自個烤熟羅。”
中叔元始暗想:奇怪,我此刻心肺如同火烤,熾熱難當,他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悚然心驚,氣勢頓時降了一大半。
鐵無常轉頭向百勝:“精誠,殷天機的天雷轟頂灌注天地自然之威,中者非死即傷,你現在不過平時七成功力,跟我動手,百勝這個老字號怕是難保嗬。”
石精誠昔日對敵往往信心百倍,但麵對這個魔頭,卻感覺毫無勝算,一時間真氣鬱鬱,神情為之一黯。
再轉向七絕:“寧老七,當日龍門混戰,你那兩件兵器,實在不咋的,希望今晚你的另外五絕不要教老子失望啊。”
龍門一戰中,寧思邪親眼目睹此魔頭殺人如麻、所向披靡,自家的兩寶“奈何絲”、“萬鱗甲”皆毀於鐵無常之手,七絕變成了五絕,好不鬱悶,聞言心頭更是一凜。
隻憑片語便亂神。
鐵無常霍地大吼,震得三人身軀搖晃,隨即一拳猛轟伏獸!
此拳好快,簡單至極,說來就來,沒有半分預兆,伏獸神煞感覺手足僵硬,完全無法避開,心裏一閃念:“吾命休矣!”
隻聽“鐺”的一聲,七絕神煞搶身撲上,以手中兵器強擋了鐵無常一擊,跟著幾個跟鬥翻出,卸掉拳中的龐大內勁。
鐵無常“咦”的一聲,讚道:“有趣有趣,寧七絕,你手裏的怪東西果然有些門道!”
寧思邪手中所持之物,非鞭非鐧,乃三條金屬小龍盤成,分別為赤、黑、白三色,乃七大神器第三件——“三花遊龍棒。”
寧思邪有七件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兵器,本號“七寶”,但他心高氣傲,不想旁人以為自己隻憑寶物製勝,故改為“七絕”。
此七絕分別是:
第一絕:奈何絲。可曲可直,可長可短,專門刺人穴道、捆人手足,如加上他的柔絲百結手法,根本無法脫身。
奈何絲入肉,會越陷越深,直至斷手斷腳,此絲堅韌無比,斬不斷、理還亂。龍門一戰中被鐵無常所毀。
第二絕:萬鱗甲。刀槍不入,護身至寶。危急時可萬鱗齊發。被鐵無常所毀。
第三絕:三花遊龍棒。可分合,專破內家真氣。
第四絕:勾心犀鬥角。發玄音,斷人心脈於無形。
第五絕:不詳。無人見其施展。
第六絕:不詳。
第七絕:不詳。
寧思邪硬擋一拳,臉色煞白,一時緩不過氣來。
石精誠、中叔元始二人大驚,奮身來救,粘住鐵無常,鬥成一團。
七絕神煞長吸一口氣,壓住紛亂的內息,返身加入戰圈。
三人越鬥越急、出招越來越快,身體淩空,好像禦風飛行,圍繞鐵無常滴溜溜直轉。
那魔頭猶似閑庭信步,鐵鏈縱橫,誰也攻不進他七尺範圍內。
酣戰中,七絕神煞手腕一抖,鏘!三花遊龍棒分為三條飛龍,破入鐵鏈的防禦圈,竟不受真氣的阻礙。
鐵無常叫道:“來得好啊!”身體好像陀螺一樣急旋,三條小龍失去目標,四圍盤旋數圈,鏘鏘鏘飛回寧思邪手中,又組成原先的形狀。
久戰不利,中叔元始焦躁異常,喝道:“石百勝!你來操控我的身體!”
石精誠一愣,原來他有一種“顛倒懾人大法”,通過製住人身上幾處神秘的穴道操縱活人,再以活人為武器。
被操控之人往往變得神智失常,無視痛楚,力大無窮。
但從來都是針對敵人施展,伏獸是己方夥伴,聞言心下不由得躊躇。
“顛倒懾人大法”源自於魔教的另一位長老傀儡師的“元神出竅大法”,石精誠號稱百勝,擁有不世出的絕頂天資,善於吸收別家別派的武功精髓,旁人的武功,一學即會,一點即通。
當年曾與傀儡師數次切磋較量,居然領悟了元神出竅大法的關鍵要訣,自創了一套“顛倒懾人大法”。
魔教分裂後,傀儡師不知所蹤,石精誠憑借這套邪門功法,每每克敵製勝。
伏獸神煞躍到跟前,吼道:“事不宜遲,快動手!”
石精誠一咬牙,雙掌按在中叔背後,展開懾人大法。
伏獸神煞隻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整個頭顱仿佛要爆裂開來,神智狂亂下,瘋子般撲向鐵無常,雙手一伸,已緊緊抓住兩根鐵鏈。
石精誠遙遙牽引,中叔元始便如被線控的木偶,飛足向對方狂踢!
鐵無常一抖鐵鏈,將伏獸神煞抖開,但伏獸神煞又狂撲而上,不擋不避,刷的一下鐵鏈已貫身而過!
伏獸毫無知覺,雙臂抱團,將數條鐵鏈死死抱住。
寧思邪、石精誠趁機從兩側電閃攻至,直指鐵無常的要害!
鐵無常厲嘯,無堅不摧的鐵鏈寸斷,四麵八方飛射。
伏獸神煞距離最近,身軀被洞穿如蜂窩,哼也不哼,頓時斃命。
寧石二人急閃躲避,攻勢完全瓦解。
“媽的!沒興趣賠你們玩了!”鐵無常狂性大發,跳出圈外,沉腰立馬,雙拳緊握,全力催升功力。
寧石二人激烈喘息,暗暗戒備,不敢近前。
忽然間鐵無常整個人急速膨脹變形,身形變更高大變得更雄偉,麵上、手上、足上青筋突起,全身熱氣如白霧蒸騰。
君無傷眉頭一皺,心道:“怪了,莫非是脫胎換骨大法?傳聞此法失傳已久……”
局麵驟變!鐵無常迅雷般三拳擊出,內力比剛才更強更猛,三拳之下,勝負已定。
第一拳,擊飛寧思邪手中的三花遊龍棒!
第二第三拳,分別擊中寧石二人胸口,二人口中鮮血狂噴,直挺挺飛出殿門外,不知生死。
這魔頭的功力有如憑空增長了倍餘,兩大神煞竟毫無招架之力!
好像小孩子砸爛了手中的玩具,鐵無常心滿意足,拍拍手道:“總算打發了這些礙手礙腳的家夥,怎麽樣,輪到咱哥倆過過招?反正你打了一架,我也打了一架,誰也不占誰便宜,半斤八兩,就當扯平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