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元年十二月下旬，齊王李元吉、楚王李智雲雙雙舉行婚禮，這為久經戰亂的長安帶去一絲煙火氣。因為是戰時，大唐上下並不富裕，所以沒有大辦，隻是如平常人家一般。

    換句話說，老李食言了。

    而在此時，邢國公李密也和長安令獨孤懷恩率眾離開長安，前往中原。

    臨走前，李密望著明德門，心裏默默想著，我一定會回來的。

    另一邊。

    楚王府早在申時便開始忙碌，上下奴仆紛紛為婚禮做準備。一尊大鼎放在府前，燃燒著火焰，時有崇仁坊的孩童圍繞著大鼎投擲竹子，燒的劈裏啪啦響。

    褚遂良笑嗬嗬的給孩童分著幹果和一些吃食，逗得孩子們繞著大鼎唱著唐初的歌謠。

    自從仕唐之後，褚亮父子便一直在楚王府做事，平常幫著楚王處理軍務，整理文書，日子過得倒也瀟灑。這次楚王成婚，他和父親褚亮都收到來自楚王的親筆請帖。於是，褚遂良主動請纓，幫助楚王完成婚禮。

    不僅是褚氏父子，凡是李智雲心儀之臣，他都親自寫請帖送上。

    “好天氣。”看著天空飄著小雪花，褚遂良心情很好。

    薛元敬和段誌玄也相繼從山南道趕回長安，兩人都在府前忙著迎接客人。登門的要麽是宗室，要麽是勳貴大臣，這讓薛元敬和段誌玄壓力很大，好在楚王的地位擺在那裏，倒也沒人鬧什麽幺蛾子，一切平穩正常。

    王府內，李道宗和李道玄兩兄弟在李智雲的內室前瞎幾把聊天。他們今天是李智雲的儐相，俗稱伴郎。

    這倆人同輩，屬於堂兄弟，不是親兄弟。

    李道宗長李智雲一歲，而李智雲又長李道玄一歲，三人年齡接近，關係頗好。

    李道玄由於年紀才十四歲，老李心疼侄子，所以沒讓他參與朝政，而是把他丟給李綱教育一番。今年他終於憋不住，請求老李給他活幹，於是老李就把他放進了千牛備。

    論寵愛程度，李道玄要比李道宗高一點。大唐建立以後，李道宗隻得封略陽郡公，但是李道玄卻被老李直接封淮陽王，右千牛衛大將軍。

    這和老李跟李道玄爸爸關係好肯定沒關係【狗頭jpg】。

    李道玄好武，是宗室裏麵公認的能打，他少時和李元吉交手也能穩壓李元吉一頭。

    “道宗，你說我們何時能上戰場？”李道玄沒規矩的坐在扶欄上，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詢問身邊的李道宗。

    “這話我也想問你。”李道宗嘴裏叼著枯草，有些百無聊賴。

    好煩，好像找人開瓢！

    眼瞅著宗室的李孝恭等人都開始嶄露頭角，得聖人封賞，他們也難按心中悸動。

    李道玄道“你說五哥下次出征能不能帶上我？”

    按理來說，李玄霸死後，李智雲應該晉升為‘四哥’，但是一眾兄弟早就‘五哥’‘五郎’‘五弟’什麽的叫習慣了。

    “你得先讓聖人同意。”李道宗說。

    李道玄無語，這尼瑪還同意個屁。

    室內。

    李智雲昨夜基本上沒睡，宮裏麵來人教導他今日禮儀行程，然後就是各種走形式，熬到現在又開始穿禮服。

    服侍他穿衣的是淮陽。

    給李智雲將腰帶係好，淮陽低聲提醒“大王，好了。”

    “哦。”李智雲睜開眼，看著侍女捧著的銅鏡。

    模模糊糊的，勉強看清他今天很帥。具體有多帥不方便透露，隻能說結婚的男人看起來確實還闊以。

    “怎麽樣？”李智雲看著淮陽。

    淮陽習慣的低頭，不搭理他。

    見此，李智雲嗬嗬一笑，捏捏她的小臉。

    目送李智雲走出去，淮陽摸摸臉頰，低著頭繼續做事。

    齊王府那邊也基本上準備完畢，兄弟倆同時動身。一個前往蕭府，一個前往楊府。

    李智雲這邊要寒酸一點，畢竟楊士貴沒什麽地位，而且身上還帶著前朝色彩，所以客人不多。

    齊王那邊就熱鬧多了，蕭瑀出身江左蕭氏，朋友舊故多如狗。

    兩個兒子同時結婚，老李自然不好出宮。畢竟，去一個兒子府邸就不能去另外一個，索性直接留在宮中，等著兩個兒子領新婦進宮拜見他和後宮妃子。

    升道坊。

    楊府閨房中，新娘子正在梳洗開麵。負責給楊氏開麵的是盧氏兒媳趙氏，她是盧氏長子楊福妻子。

    “月娘，忍著點。”

    “嗯。”

    開麵即修臉，用金絲絞去眉角，耳側，鼻翼等部位的一些絨毛，意味著新娘子以新的麵貌開始另一段人生。

    婢女們則忙著給楊氏梳妝，這是楊氏最後一次梳雙環垂髻。今日過後，她就要梳墮馬髻或者是雲朵髻。

    開麵結束，趙氏親自給楊氏化妝貼花鈿。

    而後，她低聲道“月娘，吾昨夜所言，你要謹記於心。”

    女子出嫁的例行公事，由女性長輩教導新婚夫妻夜生活。

    楊氏俏臉一紅，似是想起害羞的事情，低聲哼哼。

    便在此時，一名婢女大呼小叫而來。

    “娘子，姑爺來迎親啦！”

    閨房中頓時熱鬧起來，和楊氏相熟的少女們紛紛開口打趣。有的說要出去看看李智雲長什麽摸樣，有的說要李智雲拿五首催妝詩，還有的說不讓李智雲進門。

    楊氏兩根手指點來點去，笨重的頭飾讓她感覺壓力好大。心裏麵又是期待，又有點害怕，五味雜陳。

    門外，楊氏親戚的孩子們堵著大門，見到新姑爺立馬跪地磕頭求紅包。

    不給就不讓進門。

    尼瑪，這頭都磕了，不給說不過去。

    李道玄和李道宗倆人一手一個籃子，手中抓著黃澄澄的開元通寶，一把接著一把往外拋灑。

    撒的李智雲肉疼，這可是他的錢！

    孩子們得了錢，喜笑顏開的散去。

    進了大門，楊府丫鬟奴仆們又堵著不讓迎親隊伍前進。

    李道玄和李道宗倆工具人又開始撒絹、布、綢緞、蜀錦等絲織品。

    過了這一關，楊氏的女性親戚們又堵著最後一道正廳門。年長的開始吟唱詩句，然後李智雲從杜如晦手裏接過早就準備好的催妝詩吟唱。

    一首唱罷，裏麵傳來少女的嬌俏聲。

    “姑爺再來一首！”

    來你妹啊，要不要給你唱一句死了都要愛。

    無奈，李智雲把目光投向杜如晦，後者頗為尷尬的偏頭看向薛收，然後薛收尷尬的看向薛元敬，薛元敬往左邊一看。

    哦吼，沒人啦。

    於是，他低頭裝沒看見。

    草！

    一群小垃圾，本王養你們有何用！

    李智雲摸摸下巴，一拍巴掌。

    賈島小老板，咱借你詩詞一用。

    隻聽得李智雲高聲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裏一枝開。”

    “好！”李道宗大吼。

    後麵的崽種們跟著鬼哭狼嚎。

    這首詩其實並不出名，但賈島小老板的‘推敲’可是九年義務教育必須學的，然後李智雲就被老師科普記住了這首詩。

    老師萬歲，老師真是蠟燭。

    不等那群小娘子刁難他，李智雲抓住機會，金錢綢緞開道，硬生生從花叢間殺出一條血路。

    入得正廳，拜見楊士貴夫婦。

    隨後，楊士貴命人招待迎親隊伍，又給李智雲依次介紹觀王房的一些旁支親戚。

    楊士貴很懂事，沒有讓李智雲依次給長輩下跪，這讓李智雲麵子上好過不少。

    不然，楊氏長輩有他娘的十幾人，一個個磕頭，李智雲不把自己腦袋磕破才怪。

    還有，他不喜歡給別人磕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