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做什麽職業不危險？前兩天新聞上還說，一對母女在斑馬線外等紅燈，被水泥大罐車碾在車下了。他們做什麽危險職業了，一個小學生這個職業也危險呀，那都在家裏別出門了！……”江洛佳越說越氣憤。

    江橙坐在一旁，手裏擺弄著床頭櫃上的機器貓鬧鍾，充當聽眾,&bsp&bsp一時不知道該拿什麽話來安慰她這個從小便脾氣倔強的表姐。

    樓下書房，一室茶香。

    羅明啟一身家居毛線衣裙，外麵套著一件羊絨深紅披肩。經一個多月的調養，氣色恢複如初。

    隻是仔細看去，她以前偏圓潤的下巴，現在也稍有些削減，緊繃的臉部皮膚也有了鬆動的皺紋。

    到了七十歲的年紀,&bsp&bsp保養再好，也躲不過歲月的侵蝕。

    更何況她經曆了失女之痛。

    “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bsp&bsp是不是因為鬆鬆是女孩，我和你爸過於放縱她了。讓她不顧家人，毅然離家，不僅毀了她自己還帶累了佳佳和橙橙！”羅明啟聲音帶著滄桑的傷感。

    背後兩盞不算明亮的牆燈，發出黃色的光暈，將羅明啟偏瘦的臉龐籠罩在一片陰暗裏。

    江峰最近頻繁出差，為了江鬆的事到處走關係，可惜還是力不從心。

    今天他也是剛剛從西北那邊回來，連著兩天的奔波，臉上的倦容再也掩飾不住。

    回到家聽到江洛佳說起談戀愛的事，突然想起自己的妹妹當年離家出走，很可能就是因為蘇崇義，心裏煩躁到了極點，將江洛佳數落一番。

    現在想想，這麽多年江洛佳在國外，他這個做父親的照顧不到,&bsp&bsp但女兒還是很爭氣地長成了他希望的樣子。

    想到這些，江峰心裏像是被狠狠揪著，喘不過氣來，伸手在羅明啟稍顯幹枯的手上拍了兩下。

    “媽，別這麽說，鬆鬆也不想這樣的，她這些年在外麵也吃盡了苦頭。如今還……作為江家的女兒，佳佳和橙橙沒有別的選擇！但您放心，隻要有我在，必定會護著他們！”

    說到這裏，江峰大手抓住羅明啟略顯枯老的雙手，安慰道。

    見羅明啟臉色好轉，江峰將在心裏醞釀了兩天的話，慢慢說了出來。

    “……看得出來，橙橙對傅鬱時也動了心思，如果兩人有緣能成，他又能真心護著橙橙，也不失是一個最好的歸宿。畢竟在林城能動傅氏總裁的人幾乎就沒有。鬆鬆過兩年也有希望能光明正大的回來！”

    江峰說這些話，眼神一直在羅明啟臉上巡視。

    記得他上次在羅明啟麵前提過，傅鬱時對江橙有意思，想借著傅氏的勢力為江鬆運作一番，當時遭到羅明啟極力的反對。

    沉默片刻。

    羅明啟微微的歎息聲傳了出來。

    “哪天讓他過來吧，我跟他談談。家裏的事情也不必瞞著他。橙橙出身再不好，也是江家千嬌百媚養出來的女兒，並不低人一等。如果他隻是存了玩弄的心思，我勸他趁早死了心，我就是養著橙橙一輩子，也不會讓她對他人低三下四！……還有佳佳也不小了，那孩子看著平時沒心沒肺，其實心裏自有主意，不是會隨便亂來的孩子！再說有她媽媽那邊的關係，想來也不會有人為難她！”

    兩個女孩在二樓房間說著話的同時，卻沒想到一樓的兩個大人已經將他們的未來安排好了。

    晚飯氣氛倒也和諧，江洛佳發了一通牢騷，心裏的鬱氣散了不少。

    江峰臉上的疲憊她不是沒看在眼裏，心疼自己父親的同時也自責自己的不爭氣，二十六七的年紀還不能獨當一麵，替他分擔公司和家裏的事情。

    因此，吃了晚飯，江洛佳端著茶水與江峰前後腳進了二樓書房。

    兩人在書房談了一個小時，中間兩人說了什麽，恐怕隻有當事人知道。隻是當晚江洛佳從江峰書房出來時，眼周紅腫，顯然是哭過了。

    吃了晚飯，江橙攙扶著羅明啟在花園散步消食。

    近五月的夜晚，空氣裏已經透出幾分暖意。

    穀愲<spa>　　花園幾顆果樹，在整個四月裏經曆了一輪的花開花謝，逐步生出淡綠的葉片。

    羅明啟右手握著搭在她左臂的小手。

    想起第一次見到江橙時的情景。

    也是在這個小花園裏，瘦削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不含雜質的眸底總透著一絲驚懼。

    那雙眼睛像極了她的鬆鬆，讓她毫不猶豫便認下了這個外孫女。

    “外婆累了吧，我們到藤椅上坐會兒。”江橙聲音棉柔，提議道。

    “好！”

    花園正中央建了一個休息區，純天然的石桌旁擺著幾張藤條編製的座椅，上麵鋪著純白色的短絨坐墊，平時是羅明啟最喜歡的地方。

    “你舅舅都跟我說了！剛剛腦子裏還想著你剛來這邊的情景，突然就長成大人了，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到了快離開的時候了！”

    羅明啟略顯粗礪的拇指在江橙手背上摩挲起來。

    聽羅明啟這麽說，江橙將腦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潔白的小手攀住她的脖子。

    “誰說我要離開這裏，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您的！”

    江橙說著話，心裏泛出一絲酸澀，眼圈漸漸變紅。

    頭頂有歎息聲傳來。

    “外婆就是怕，你委屈自己，傅家是個什麽家庭我不是不知道。你性子一貫冷靜，從來不會去主動迎合別人，在那個家裏恐怕……”

    羅明啟想說，希望江橙改變，又不願她去委屈求全，心裏不免矛盾。

    “不會的，外婆別擔心！”

    江橙不能承諾什麽，她跟傅鬱時之間也還沒有走到那種程度，她現在還是學生，即便畢業了，真的嫁給了傅鬱時，也不會甘心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祖孫倆又聊了一會兒天，便回了別墅房間。

    從浴室出來，江橙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串沒有保存的電話號碼。

    卻再熟悉不過！

    “還沒睡？”電話裏傳來熟悉單位音調。

    “準備睡了，你回家了嗎？”

    電話另一頭聽著異常靜謐。

    “在車上！”

    傅鬱時此時剛剛結束工作，正坐在車上往家裏走。

    兩人沉默，但氣氛卻不尷尬，就好像哪怕隻是聽一會兒對方的呼吸都是一種交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