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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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娘娘進宮也有兩年了吧?”舒蘭在家是嫡女,沒有姐妹,素格跟舒蘭年紀相仿,倆人常一處做伴,嘰嘰咕咕很能頑在一處,情分倒比跟福慧還要好些。

    舒蘭進宮後起初還召見過她兩回,隻是後來身份懸殊了,周圍人多,話便不能隨意說,拘謹的無趣,後來就少見麵了。

    素格覺得舒蘭變了,以前的舒蘭,跟她在院子裏樹下剪鞋樣子的舒蘭,也愛數雪花兒樣式,話秧子一個,還隻許舒蘭咯咯的一個人說,自己隻能擺個耳朵聽。如今性子裏少了些活潑,沉默時候多。總是要她講些宮外的趣事,聽了隻掩口笑笑,倒是沉穩了。

    “可不是,兩年了一個孩子都沒生出來,能不藏心事?別是皇上那上麵是不足的?”側福晉抻抻手帕子,信口道。

    皇嗣微薄,早已經成了天下人閑談的一個話題。先是疑心後宮女子福薄,後來知道冤枉她們了,現在都道是皇上不好生養。

    “皇上已有了兩個公主,怎麽能不足?怕是沒到時候。我進宮時娘娘還說,皇上政務多,常在養心殿歇著,後宮並不常召見。”

    側福晉撇撇嘴,“那紫禁城瞧著好看,可不好吃。做皇後的,先是要子嗣,再就是防寵妃,一輩子小心這個防著那個,還要皇上那裏不失寵,賢惠,幫忙照料一窩子的小妾,活的能如意兒嗎?你幸好沒跟著進宮,不然我見你一麵都難。。。我就替她額涅煩心,中宮沒有子嗣,地位可不保,還好你說皇上不怎麽翻牌子。”

    素格到底是未出閣,她奶奶隨口就是翻牌子得寵幸的,自己不好意思接話。理了理斜襟葫蘆襻扣上掛的碧璽珠子,囁嚅道,“聽說奶奶你見過貝勒爺家的格格?”

    側福晉立時忘了皇後,發起閨女的愁來,“就見了一次,咱們剛回喀爾喀的那個正月,你阿瑪帶著福晉跟我去送節禮,剛好貝勒爺也帶了一家子回來過年,那時候他那個福晉也來了。我瞧著貝勒爺福晉有不足之症,總是咳嗽,臉色臘黃,就多問了問,她那個小格格一直在一旁陪著。

    聽說這是貝勒爺第三個福晉,隻生了一個女兒,不怎麽得寵,可對這格格卻寵上了天。隻後來回去沒多久,聽說福晉就去了。”

    素格想問那個女兒是不是比她好看,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便不搭話,隻靜靜的聽。如今跟鄂紮沒關係了,倒更好奇他以後要娶的女子。

    “咳咳,,,小格格圓臉彎眼睛,很喜慶,”側福晉小心翼翼的,挑著說,“喜慶歸喜慶,跟漂亮不沾邊兒。到底還小,沒長開。我看鄂紮跟她沒怎麽說話,都是她跟著鄂紮跑。”

    女孩子心思都是透明的,素格一聽就明白了,大概小格格從那時候就惦記著鄂紮了。鄂紮清風明月一般的人兒,性子又綿軟,最容易勾起小女兒的春心了。

    人家是兩小無猜的情分,聽起來自己倒像是那個硬要擠到鄂紮身邊的人。素格不由得灰了心。

    娘兒倆依偎著說話,素格後來幹脆躺在她親娘身邊,聞著側福晉身上的味道,倒比常日覺著委屈些。說著說著就困起來,打了個嗬欠,轉身睡去。

    看素格睡的沉了,側福晉自己倒不困了。

    她在王府,其實四處打聽鄂紮的下落,可並沒得到一絲半點消息。她是個凡事不用心的人,可也不是不長心眼兒。她總覺著,鄂紮並沒回府。這事兒,她佯裝著不提,可又能瞞素格多久呢。

    隔了兩天,小福晉還陽的消息傳了出來。福晉跟素格她們震驚之餘,要去探視,結果被雅布攔下了。

    “王府這會子還亂著呢,除了采買,連祭奠都暫歇了,你們別去裹亂了,差個人送點老參就行了。”

    雅布連日都在那府裏幫襯,旗裏的事務還亂著,阿敏鬧的不停,怡親王不好直接動手,隻好讓貝勒爺出麵跟阿敏調停。至於鄂紮,他問過怡親王兩回,都被岔開了,連他都瞞著,想來不是好事。

    這些事兒,他回來隻撿幾件能說的,告訴了福晉。福晉知道輕重,也最能沉住氣。

    喀爾喀的雪在數日後停了。一打了晴,天上就是碧藍碧藍的一汪水,鬆柏帶著冰棱子,無風不動,穩穩的紮在路邊,把喀爾喀凍成一幅潑墨山水。

    雪化的時候最冷,今年雪大,混同江凍的愈發瓷實。往年這時,永常他們就帶著自己做的冰床到江麵上玩兒。在京裏時,他們去什刹海,冰麵也結實,厚厚的。隻是人多,來去間撞上容易翻車,到了喀爾喀才發現,混同江的冰麵有四五個什刹海大,連冰床都得做的車般大小,玩起來更盡興。

    此刻,永常也正沿著混同江溜冰呢。他坐在一個十條狗拉的極大冰床上,冰床鋪了厚厚的虎皮狼皮褥子,搭了一個篷子,掛著厚厚的門簾子。西北風呼呼的往臉上撲,那麽厚的狐毛圍帽也擋不住風,臉青紅。

    那天他送了側福晉回府,家門都沒進,又趕回去辦差了。這回是怡親王親自吩咐的,連他阿瑪都不許告訴,連夜往北夫餘趕。

    兩日後他見到了鄂紮。

    鄂紮肩部中箭,箭上塗了毒,傷口總是長不上,潰爛紅腫,人燒的滾燙,一直昏迷不醒。

    他們是在北夫餘中了埋伏,老王爺派去的人手果然得力,護著鄂紮衝出重圍,繼續向南。

    隻是鄂紮因為經驗不足,被冷箭射中。好在沒多久就遇到怡親王,硬撐著把手書和統兵兵符交給廣祿後,人就昏了過去。廣祿讓人找當地最好的醫館裏最擅外傷的醫士醫治,自己先趕往喀爾喀。

    永常帶去的軍醫剔骨割肉,好歹傷勢漸漸好轉,鄂紮每日能醒個把時辰,便決意回王府。他是惦念他額涅,小福晉被人殉的事,永常自然沒敢告訴。積雪覆路,行進極艱難。最後還是永常出的主意,沿著混同江,冰床當車,以狗為馬,路是繞一些,可總比在路上空耗時間清雪清障快些。

    再者,鄂紮的傷勢,也要盡快趕回王府醫治。於是混同江麵上,一輛大冰車後麵跟著一隊小冰車,由數十條健碩如狼的狗,駕轅趕車,日夜滑行,向喀爾喀行進。

    阿敏跟廣祿較著勁的時候,鄂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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