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夾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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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貴人叫了聲芽兒,芽兒極伶俐的到裏間拿了一個嵌貝包銀的花梨木匣子,打開了給康嬪。

    康嬪掃一眼,揚手要她拿給楊章瞧。

    裏麵是一對花簪,一對碧玉鐲和一對紅瑪瑙耳環。其餘還有幾個墜子。做工精巧,隻不過用料就欠些考究,不過對著她貴人的身份是合宜的。

    楊章一一檢視,瞧過聞過,依舊放回去,合上匣子遞給芽兒,對著康嬪搖搖頭。

    “並無不妥。這些東西斷不會傳病氣過人的。”

    素格上回在珠串上吃過虧,也拿在手中仔細瞧了,並沒有什麽機關。

    康嬪沒了主意,玉貴人有氣無力道,“應該是沒有的,那東西拿回來我也沒機會戴。”

    楊章見康嬪隻是懷疑,沒有實據,心裏便不耐煩。後宮女人事事計較,送個什麽東西也要往那上頭疑心,這個康嬪前番尋事未果,現下又來找事。

    便拿起醫箱要走。素格也無奈,打量一下玉貴人跟康嬪,墩身行個禮,也跟了他往外走。

    康嬪張張嘴想叫,卻又頓住。她總覺著鍾粹宮近來不對勁,可許隻是她疑心生暗鬼,又沒個憑據。

    玉貴人自己得了這病,已是萬念俱灰,躺在那裏不言語。

    殿內一時死寂。門搭子撩起來,那頭碰了門柱,嗒的一聲。

    芽兒在楊章邁腳過門檻的一瞬,忽然急急道,“主子,還有東西!”

    楊章不想搭理,被素格一把拉住醫箱。

    她也覺得玉貴人的病來的蹊蹺。

    要說起來,她跟鬆齡伺候皇帝的時候也不少,況且她也給了翠微防身的安息香包。就算退一步說,她跟皇帝同榻而眠的時候染上的,卻沒見在乾清宮時發作。

    她扭頭等芽兒說話,康嬪打起精神問,“你可想到了什麽?”

    芽兒猶猶豫豫將手往玉貴人一指。

    康嬪沒明白,有些惱,“你們貴人。。。怎麽了?”

    見玉貴人也瞧向自己,芽兒大起膽子,“貴人忘了,頭前剛禁足,內務府送了些金絲引枕給咱們宮裏。”

    康嬪頓時怔住,看向那繡著纏枝海棠的金絲緞引枕,喃喃道,“我也疑心過,怎麽這個時候送這些來。內務府那幫奴才說,各宮都有,往年的用了一年也該換的。”

    玉貴人登時直起了身子,有些不相信的瞪著那華麗又舒適的引枕。

    她剛晉位,這些東西頭回送來,她拿了就用了。當時芽兒還道,其他宮裏主位娘娘還不給附宮的小主分呢,這是康嬪在,不克扣她的用度。

    所以她一直用著這引枕。禁足的時日沒處去,睡醒了就靠著發呆,倒真是日日都用。

    即有了疑心,她吩咐芽兒拿來西洋銀剪,瞧著她們剪破外頭的繡袋。

    裏頭填塞的絲棉,倒實在,滿滿的。芽兒拿手撥開,裏頭一個黑乎乎的布頭露了出來。

    玉貴人驚的杏眼圓睜,康嬪倒算鎮定,隻是手也微微打著顫兒。

    送到鍾粹宮的引枕一共就三個,給了玉貴人一個,還有一個答應,她沒有給,這東西畢竟也不是誰都能用的。留下來的她還沒用,以前的那個是個湘色錦緞的,她愛那個顏色,又是用慣了,便沒換。

    開了庫房將那兩個拿了出來,都是滿繡,顏色卻都沒有玉貴人這個鮮亮。三個一比,誰都會挑這個,最好看呐!就是任康嬪自己先挑,隻怕也會選那個。

    卻是一個裏頭裹了東西,另一個倒沒有夾裹。

    這病,八成打這夾裹的東西上來的。

    康嬪冷冷的道,“這是算足了,知道我必定會給你一份,為了那貓,我這心裏頭過意不去,必定讓你先挑。剩下給我的那個,就看命數了。”

    算計的十分精巧,康嬪若是個霸攬的,自己挑了去,倒黴的就是康嬪,更大可能,是賞玉貴人麵子,算是補償她被禁足的苦楚。

    甭管怎麽著,她們都會被算計進去。

    楊章拿塊青布捏了那東西,隔了麵障去聞了一下,便迅速拿開。

    雖然布頭已經幹了,那股子腥臭還是有的。

    “天熱,人若常枕著,那病氣慢慢散出來,自然逃不過。”楊章也有些吃驚。

    玉貴人突然嚎了一嗓子,“我要見萬歲爺!萬歲爺,我要去乾清宮!”

    那聲音撕心裂肺。

    康嬪木木的站著,看著她道,“不中用的,查不出來。況且,,,”

    況且拿皇帝病中的汙穢來造孽,誰又敢說出來。就連皇帝如今的病症,也都不是她們該知道的。

    背後的人用心險惡,而且肆無忌憚。就算她們知道了真相,誰敢說那東西是皇帝的?

    芽兒到床邊安撫幾近瘋狂的玉貴人,哭道,“小主別叫了,您就是見了主子能說什麽呀!”擤擤鼻子又嗡噥道,“奴才聽說辛者庫最近剛死了個太監,是自個跳井的。”

    前幾日的事兒了,以前在辛者庫的姐妹告訴她,她當時也沒留意。

    這事就是捅出去,不過也是經手的太監宮女遭殃。那個跳井的,隻怕就是找好的替罪羊了。

    楊章跟素格麵麵相覷。

    康嬪瞥一眼他們,苦著臉道,“太醫,我們如今該怎麽辦?”

    楊章咳嗽一聲醒神道,“我開個方子,讓宮裏所有人都服用,最近無事不許踏出宮門。大約一個月後,若無事,便無事了。至於玉貴人,還是先挪出宮去。”

    康嬪心亂如麻,聽了點頭道,“我會嚴加約束他們,鍾粹宮從今兒個開始,許進不許出。這事還請太醫先不要報上去,給咱們留條活路!”

    楊章點頭,牽連到那髒東西,他也不像攪進去。再者這病也不是疫症,傳起人來並沒有那麽快。

    於是沉著一張臉,毫無先前的玩笑跟隨意,吩咐道,“把這些髒東西灑上石灰,埋入地底,多熏艾草,勤換洗衣裳。一旦有人發熱不對,無論主子還是太監宮女,立時叫我來瞧。”

    指著還在哀嚎的玉貴人道,“貴人那裏,娘娘要安撫好,她若叫嚷出去,封宮還是小事。”

    不僅玉貴人,就是宮裏所有的嘴巴,隻要喊叫出去,禦前為了遮掩,少不得要掉幾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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