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身邊的人跟著那兩個接生嬤嬤過去尋乳娘，這才調身進了配殿。

    皇後生下個阿哥？怎麽可能！康嬪嘴角一絲冷笑。

    明知道皇後不會生孩子，可她如今也不想去揭穿了。本來阿瑪跟家裏寄希望寧妃一舉得子，那時她便豁出去一條命鬧一場，隻要鬧到皇帝同意給皇後驗身，就能戳破這個驚天騙局。

    可寧妃生的不過是公主，如此一來，情勢就變了。

    還有什麽可鬧可爭的呢？就算戳破了皇後，她們也一樣得不著好。倒落個居心叵測的名聲。

    她們家那個頂大的希望沒了，往後也不過求個安安生生的日子罷了。後半生就這麽樣了，在後宮窄成一道線的天底下風平浪靜的活著，不用管前朝怎麽鬧，也不用管皇後將怎麽折騰。

    對她們來說，大勢已去，唯一念想，就隻剩熬到公主大了，替公主選個好額駙成親，剩下她跟妹妹在寂寂後宮做個伴兒，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伸手替寧妃掩掩頭發，憐惜的瞧著。

    這個妹妹，性子急，好強爭勝，以後宮闈深寂，也不知她耐不耐得住。

    還好，有個公主傍身總勝過沒有，就是不知這個妹妹醒來，知道生個女兒後，有多失落。再往遠想想，萬歲爺的身子，，山陵崩就年內的事，今後不管是冷宮還是熱炕，就她們姊妹互相依靠度日了。

    她琢磨的功夫，醫女將化開的藥丸湯喂了寧妃，扭頭看她，“奴才要替娘娘瞧瞧，主兒您是外頭等等還是。”

    康嬪納悶，醫女也不避諱，說已經瞧了娘娘下身，撕扯的厲害，如今這血流不止，時候長了不是好事。見康嬪不動，醫女也不再多說，反正她是寧妃姐姐，沒什麽需要遮掩的。

    她取出幾枚長針，在火上反複燙過，分開寧妃的兩腿，取掉堵著的布頭，抬眼囑咐道，“主兒摁著娘娘點，我這一上去，就怕疼醒。”

    寧妃的尖叫驟響，劃破了景仁宮融融的寧靜。

    雨入夜就綿密起來，無聲無息的，卻不肯停歇。這一嗓子撕破了靜夜。

    皇帝眉頭一皺，不悅道，“誰在叫？”

    如妃領著眾人正眾星捧月的在奉承，也被這突兀的一嗓子嚇了一跳。

    皇帝剛問出口，心下立時反應過來，主子娘娘剛剛生產，宮女太監大概沒有不知死活的，敢在這個時候大喊大叫。

    其實皇帝不笨，平素跟自己沒什麽牽連的時候，算個明白人，於是接著問道，“寧妃怎樣了？”

    宮裏頭人情最是涼薄。

    在一個宮裏，同日，皇後主子生的是阿哥，寧妃那頭卻是個公主，將來的大夏社稷，沒意外的話，就擔在方才誕下的那個小毛頭孩子身上，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上一個生了公主的娘娘？

    “公主怎麽還沒抱來？”皇帝一日兒女成雙，別人都隻顧巴結皇後，他倒還記得自己的孩子。

    這自然跟他許久沒有誕下後嗣有關。

    乳娘急急忙忙進來，抱著孩子請安，如妃忙上前接過來，瞧了眼，邊往皇帝跟前送，邊誇道，“主子爺，公主可真是富貴相啊。小小孩子，就這麽白淨。”

    皇帝並沒接過來，就著如妃懷裏端詳，白白胖胖的，漂亮談不上，皺皺巴巴一張臉，眼睛一道縫，安安穩穩的睡著。

    皇帝揮揮手，如妃忙將公主遞回去。跟著過來，瞧著皇帝道，“恭喜萬歲爺，咱們大夏朝一日雙喜，龍鳳齊降，宮裏頭許久沒有這樣熱鬧了。我們姐妹也得跟著皇後主子沾沾喜氣呢！”

    皇帝再聲色不露，今兒也心情大好。吩咐闔宮放賞，景仁宮每人賞一年的例銀，這下闔宮大喜，都樂嗬嗬的倒地磕頭謝賞。

    如妃忙領眾人謝賞。笑嘻嘻上來道，“萬歲爺，景仁宮已經按著欽天監的推算，在後殿東邊門北的‘大吉之處’挖好了喜坑。主子您過過眼，這是給四阿哥的喜坑裏備的金銀八寶，造辦處特意做了新樣式，為四阿哥討個吉利。”

    下頭早捧了盤子來，上頭熱熱鬧鬧的備了筷子、紅綢、金銀八寶等，這是常例，為的是祈盼阿哥平安如意，一生平安。

    皇帝這兒不過晃一下，就送去給皇後過眼。皇帝霎霎眼，問，“寧妃那邊誰伺候的？”

    如妃聽了頓了頓，笑回道，“回主子，康嬪在那兒守著呢。康姐姐打昨晚兒上就等著，屋子裏有血光，不好進。這會子寧妃平安了，不就過去陪著呢，許是說私房話呢。我也不好攔著。”

    皇帝張眼瞧支摘窗外，廊簷下宮燈朦朧，那雨幕卻扯的鋪天蓋地。瞧皇帝躊躕的樣子，像是想去探望的意思。

    如妃心裏隻覺得稀罕，原來皇帝對寧妃還真是不同。皇後這邊皇帝從頭到現在，問都沒問半句，除了對孩子用心。方才聽寧妃一叫，便心神不寧。

    自己方才半點沒在意那邊，要是被落在皇帝眼裏，別被秋後算賬。唉，這看顧後宮真累心，要四角齊全不容易。好在皇後這一出了月子，這些事輪不到自己費心了。當初以為是好差使，真當了這個家，才知道不過是替皇後瞎操心。

    康嬪眼瞅著親妹子生生被疼醒，眼淚噗噗往下掉。

    自己沒福氣生產，也知道那生產是鬼門關。可沒想到妹妹遭的這樣的罪。看著寧妃扭曲身子，她隻能盡力壓住，好在醫女動作極快，不大一會兒，在自己也沒氣力前，已經處置完了。

    寧妃又疼暈過去，醫女看了看，對著急的寧妃道沒事，生產虛脫，現在縫合完，血已經止住了些，再服幾日湯藥，就沒事了。

    康嬪點頭，好在當日貴婦送了醫女來。但心疼寧妃，到底還是輕輕抱怨道，“怎麽早不處理，非等流了這麽多血。。。”

    醫女恭敬的起身，“主兒說的是，原該孩子落地就先給娘娘止血。不知道那些嬤嬤怎麽回事，竟不管不顧，隻將她扔在這裏。”

    康嬪這才大驚，捂嘴問道，“你，你竟沒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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