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萬族戰場外圍都是如此黃沙之地麽？”

    季修漫步前行，神色風輕雲淡，隨口詢問。

    一旁，螓眉輕點螓首，道：“不錯。”

    季修道：“你說如此環境是人為，還是自然形成。”

    螓眉沉吟道：“自然形成吧，在最初，這裏便是黃沙之地，後來因為位置合適所以成為了萬族爭鋒的戰場。”

    季修道：“那麽，安息之風呢，也是最初便有麽。”

    螓眉道：“沒錯。”

    季修微微一笑，道：“有意思。”

    螓眉猶豫道：“這些黃沙...”

    季修隨口道：“留著吧，既然是自然形成那麽必然有其道理，等到未來真的爆發的那一天再處理也不遲。”

    當黃沙之地被數據化，一切不過是一串數據，如何處理自然是他說了算，就算是整個第一重天被毀掉，但隻要第一重天也數據化，一切就都可以恢複如常。

    對於這些季修並不在意，他忽然在想一個問題。

    如果九重天是虛擬的真實，那麽九重天之外會是什麽樣子，那裏是否存在著絕對的真實，存在著虛擬之外的現實世界。

    該不會九重天是一個遊戲世界吧，那樣的結局與真相也太無趣了。

    季修微微搖頭，不再多想。

    想要知道答案，等到一切數據化後自然會知曉。

    那一天不會遙遠，他感受得到，並且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一天...

    天色昏暗，炙熱之風席卷，引得黃沙漫天。

    季修沒有鬆開女人的手，螓眉也沒有掙脫，坦白說兩人並沒有進行到那一步，甚至於另外兩位女至尊也沒有進行到那一步。

    但饒是如此彼此之間的關係也不一般，隻是這種關係螓眉還有些在意而已。

    距離相遇還有些時間。

    季修依舊不疾不徐的走著，並沒有跨越空間立刻相遇。

    他想給對麵的人一些時間，給對方積蓄實力的時間。

    盡管再給萬年時間也不足為慮，但他還是這麽做了，就當是無聊的尊重吧，希望對麵的人死而無憾。

    畢竟麵對將死之人，他一向不介意寬容一些。

    路途不遠不近，季修打算看看其他重天的情況，先看的是第二重天，發現那裏依舊平靜。

    準確的說是世界樹所在之處依舊平靜。

    破碎的虛空中，世界樹已經不知道擴張到了何種地步，因為沒有邊界，所以無法清晰的看到，隻能通過周圍虛空中的文明遺跡來對比。

    這一對比，差距頓時明顯。

    虛空無限，其中文明遺跡數量也數之不盡，尤其是隨著世界樹的擴張，周圍能夠看到的範圍也更大。

    而此刻，世界樹周圍遍布的文明遺跡中，最大的文明遺跡連世界樹上的一片葉子都比不過。

    由此可想而知世界樹的擴張誇張到了什麽地步。

    這種擴張不會停下，伴隨著擴張，越來越多的文明遺跡被數據化，被世界樹所吃掉，淪為傳承之地的一份子，壯大世界樹內部空間。

    此外，因為有些文明遺跡中還有遺民存在，所以在融入世界樹內部空間後，那些遺民有了新的生存環境，開始繼續文明的延續。

    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未來世界樹空間也許會發展成比第一重天還要熱鬧的地方。

    挺好。

    季修保留期待，查看起第三重天。

    有些意外，化身古風典似乎是完美繼承了他的花心與好色，最近正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反倒是國師識鳶已經聯合了百煉，辛洛，辛百香等人似乎要做點什麽。

    此外，古神朝的擴張也很順利，不斷將蠻荒之地納入領地內，沒有遇到絲毫阻礙。

    看樣子第三重天已經不需要人操心了，倒是第四重天是什麽樣子還一無所知。

    他已經囑咐過古風典去第四重天看看，不過看現在的樣子，古風典顯然是已經樂不思蜀了，完全忘了第四重天的事情。

    也罷。

    季修也不打算勉強，留著對方鎮守第三重天也行。

    至於第四重天...

    正好凶神器一直想要收回更多的凶神族界源碎片，借此來完善自身，所以第四重天的探索交給對方也合適。

    畢竟凶神器也是他的化身之一，待在第三重天沒事可做，第三重天內凶魂族留下的界源碎片也已經快要徹底吸收融合完成了。

    思定。

    季修囑咐了下凶神器，而後不再理會第三重天的事情，心神回到了眼下。

    “你說有人在等你？”

    螓眉看了眼分辨不出時間的天色，道：“那人在哪裏？”

    季修道：“快要遇見了。”

    螓眉看向遠處沙丘上緩緩而來的一點身影，道：“是那人麽。”

    那一點身影平平無奇，但身上卻籠罩著驚天氣勢，直破雲霄，讓她哪怕與之相隔如此之遠也能夠感受的一清二楚。

    可惜的是太弱了，那點氣勢哪怕是她都震懾不住，真要打起來也猶如鏡花水月，一戳就破。

    自信莫名找回了一點，螓眉莫名欣慰。

    季修微微點頭，道：“沒錯，就是他。”

    螓眉饒有興趣道：“他的身上有著神隕之地的破敗氣息，似乎從神隕之地內走出來的，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古往今來屈指可數。”

    “所以，他為什麽拚著身死也要走出神隕之地來見你？”

    問得好。

    季修坦白道：“我也不知道。”

    螓眉道：“你們不認識麽？”

    季修道：“算是見過一麵吧，我曾經見過他的一道投影分身。”

    螓眉道：“還好是男人，如果是女人，那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你是否曾經對人家的投影做過什麽不禮貌的事情。”

    季修無奈苦笑，道：“他似乎是以我為執念活著走來，這一麵之後怕是會徹底隕落。”

    螓眉道：“值得敬佩。”

    是啊，值得敬佩。

    季修看著遠處那道緩緩而來的身影，思緒飄散，有些好奇對方為什麽如此執著要見自己一麵。

    如果他沒來，對方會一直走下去，直到死在安息之風內麽。

    似乎挺有緣分。

    畢竟現在他來了，而對方也沒有走入安息之風內死亡。

    高天之上鬼爪猶在。

    伴隨著遠離安息之風，呼嘯的狂風也平息了許多，漫天黃沙不見，隻留腳下黃沙緩緩流動。

    某一刻，兩處相隔不遠的沙丘上，季修與螓眉並肩而立，看向對麵同樣停下腳步，身上機甲破爛，身軀卻依舊挺拔的身影。

    噗！

    手中長槍插入黃沙內。

    佛撒抬頭看向對麵的男女，聲音幹澀道：“季修。”

    季修點頭，道：“是我。”

    佛撒沉默片刻，道：“你終於來了，我也...終於見到你了...”

    自己的死期也終於到了...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本以為會毫無留戀，現在卻忽然發現有些舍不得。

    到底是清醒了，不再自欺欺人。

    “如此執著與我見麵，所謂何事？”

    季修察覺到了男人身上的死誌，道：“我想，我並沒有欠你錢。”

    佛撒笑了，道：“不，與那些無關，我隻是想見你，需要見你，相信可以見到你，現在看來我的運氣不錯。”

    季修感歎道：“還好你見的是現在的我，如果是之前的我恐怕不是你的對手。”

    佛撒點頭道：“你如果說的是下界時的你，確實如此。”

    季修不再想那麽多如果，道：“那麽，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佛撒頓了頓，道：“見你是為了與你一戰，問你一個問題。”

    戰鬥先放到一旁。

    季修道：“什麽問題？”

    佛撒眼神追憶，低聲道：“我的文明，克比一族是否還存在。”

    季修意外了下，想了想，道：“據我所知應該是不在了，克比一族的界源已經被眾族瓜分，下界也隨之遺失，不知何日才能再有機會返回九重天。”

    果然還是不在了麽。

    佛撒閉眼，心下苦澀。

    季修道：“隻有這一個問題麽。”

    佛撒睜眼，眼中滿是戰意，道：“不錯，謝謝你幫我帶來答案，接下來請與我一戰。”

    得到的答案的他此刻已經再沒有絲毫留戀。

    然而季修卻微微搖頭，道：“或許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佛撒手中長槍一執，道：“謝謝，但不必了，我心中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將死之人，求死之人。

    季修心下歎息，道：“那便如你所願。”

    佛撒再次道：“謝謝。”

    螓眉離開，看著那持槍的落魄男子，似乎想到什麽眼神莫名。

    不再有什麽言語，戰鬥驟然爆發。

    風起，黃沙再次漫天。

    黃沙中，兩道身影交錯而過，一觸即分。

    隨後，兩人再次碰撞。

    季修沒有動用全部力量，有意在最後讓佛撒痛快一戰，為此，他封印了自身的九成九力量，用那0．1成力量全力而為。

    佛撒感受到了對手的用意，卻依舊感覺無法戰勝，彼此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

    “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力量吧。”

    佛撒開口，聲音中蘊含著最後的期待。

    季修頓了頓，而後周身浮現鬼爪，燃起鬼焰。

    轟！

    鬼爪合攏，將他的身形淹沒，化作鬼王之軀，一尊鬼神頓時現身天地之間。

    好強。

    佛撒恐懼，害怕，顫栗，且...興奮...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真正活了過來，前所未有的真實的活著。

    這一刻，他麵對無可匹敵的存在，毅然決然的燃燒自己的一切，手中長槍破空。

    這一刻，他滿足了。

    轟！

    狂風攜帶著黃沙到處肆虐。

    其中，兩道模糊的身影麵對麵而立。

    長槍被鬼爪擋住了，輕而易舉的擋住了。

    佛撒張嘴，而後怒吼。

    最後的綻放往往最是燦爛，最是令人難忘，也最是強大。

    一如此刻。

    長槍終於撕裂了鬼爪，攜帶著佛撒的神魂來到了那尊恐怖鬼神麵前，刺破了鬼神的額頭，看到了裏麵那位神色始終平靜無波的青年麵容。

    到此為止了。

    佛撒笑了，仰天大笑間手中長槍盡數崩碎成虛無，自身也隨之崩碎成虛無。

    風一吹，隨風消散，什麽也沒留下。

    不，留下了寂寞。

    漫天黃沙散落，狂風也隨之緩緩平息。

    季修身形從鬼神之軀內走出間，鬼神之軀隨風散去。

    沉默無言片刻，他忽然一笑，道：“一路走好。”

    手中百花酒浮現，仰天一灑，卻無法將心中的寂寞隨之灑盡。

    身邊，女人悄然而至，沒有打擾。

    季修望著佛撒消失的地方，語氣莫名道：“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有些羨慕他。”

    螓眉輕聲道：“或許這就是你們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惺惺相惜麽。

    談不上哪種程度，隻是有些莫名的...觸景傷懷？

    季修頓了頓，轉身離開道：“走吧，該去神隕之地了。”

    螓眉跟隨，道：“你剛才用了幾分力？”

    幾分啊。

    季修道：“0.1分吧。”

    差距這麽大麽。

    螓眉嚐試將自己替換到剛才的戰鬥中，發現自己最多能夠與一分力的季修打一打，當即忍不住道:“還真是讓人絕望。”

    季修笑了笑，不知該怎麽安慰。

    螓眉忽然道:“如果他知道連你的千分之一力量都打不過，隻怕會死不瞑目。”

    季修道：“不，他知道，但他已經滿足了。”

    螓眉道：“是麽，那樣就好。”

    那樣的人如果可以帶著滿足死去無疑是一種幸福與美好。

    時間不會因為任何存在而停止流逝，季修也不會因為途中的些許插曲而停下腳步。

    他忽然在想剛才應該與佛撒多聊一會才是，問一問神隕之地內的情況。

    可惜已經晚了。

    而那神隕之地在何處，他不過一念之間便鎖定了哪裏。

    不知何時，天上的鬼眼已經變成了深藍眼眸，在那隻深藍眼眸的注視下，數據化開始席卷蔓延整個萬族戰場。

    季修沒有著急，打算看看沿途的風景，等到萬族戰場被徹底數據化後再抵達神隕之地最好。

    他並不缺時間。

    對此，螓眉也沒有著急，就這樣陪在他的身邊行走在萬族戰場上。

    走過黃沙之地，廢墟映入眼簾。

    曾經有過不少文明在萬族之地內生存，牢牢占據著通往第二重天的入口，然而後來彼此廝殺，再加上外麵的文明打了進來，於是這裏徹底淪為戰場，再也不適合文明生存，成為了萬族戰場。

    也因此，現在萬族戰場內留下了眾多文明遺跡廢墟。

    這些遺跡廢墟內可能存在著不少寶物，畢竟死在這裏的文明強者太多了，那些寶物淪為無主之物，這也是文明強者冒險來萬族戰場的原因之一。

    可惜這裏有去無回，能夠奪得進入第二重天的名額也隻有一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