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八章:殺到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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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饑寒交迫時,往往會停止思考,全憑本能做事。
    人的大腦在運轉時,需要消耗體內的糖原,而糖原的主要來源就是攝入的食物。
    沒有攝入食物,人體就會開始分解肝糖原和肌糖原。
    這些東西分解完畢後,就會分解蛋白質、肌肉。
    當所有東西分解完畢後,就會分解髒器。
    任在餓死之前,就會進入意識模糊階段。
    如今曲阜城外的這些難民,幾乎都處於即將餓死的邊緣。
    大風還在吹,冰冷刺骨。
    一個孫家少年站在城牆上,穿著綾羅綢緞,左手提著酒壺,時不時的抿上一口。
    身後的奴仆手中端著一個盤子,裏麵放著一些饅頭。
    這可不是普通的饅頭,裏麵夾著石頭和沙子。
    孫家少年從身後的奴仆手中取過一個饅頭,扔到了城下。
    餓極的百姓們紛紛爭奪從城頭上落下來的饅頭,大打出手,很快便有慘叫聲和鮮血流出。
    就像是狗在搶食一樣,毫無人性。
    這種情況,曆史上屢見不鮮。
    每逢大災之年,這些士紳豪強們最喜歡所謂的布施百姓。
    表麵上看,是大發善心,實則是為了看人笑話,恥笑難民。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
    城牆上響起了哈哈大笑聲,以苦難為樂,就是如此。
    這就是可惡且邪惡的人性,毫無底線。
    少年又扔下幾個饅頭,嘻嘻哈哈,引為快事。
    搶到饅頭的百姓,毫不猶豫的塞進了嘴裏,可裏麵的石頭噎住了他們的咽喉。
    在掙紮中,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旁邊的饑民哪裏會在乎這些,扒開死人的嘴,從裏麵掏出饅頭,一股腦的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少年看到了這一幕,心頭火起。
    “該死的畜生,這就是聖人家鄉?一個個的全都是畜生!”
    怒罵著從懷中掏出一把短槍,抬起胳膊就是一槍。
    “嘭!”
    槍聲劃過天空,子彈穿過空間,射中了孫家少年的腦門。
    “啪!”
    後腦出了一個血洞,他的臉上還有笑容,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少年是第三新編軍偵察兵,槍法精準,實力非凡。
    新編軍中隻有偵察兵才能配發槍械,每一個偵察兵都是超出常人的存在。
    第三新編軍已經進入山東境內,目前正在搜集情報,為後續的大舉進攻做準備。
    城頭上開始嘈雜,死了一個孫家人,這可是天大的事。
    少年可不會在乎這些,將短槍揣進懷中,帶著難民們離開。
    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跟在少年身後的人越來越多。
    “啊!
    !”
    孫家少年身後的奴仆看著直挺挺摔在地上,毫無生意的主子,一下子就慌了。
    屍體的臉上還有笑容,可額頭上有一個很大的洞,腦漿子清晰可見,地上的血不斷的蔓延。
    尖叫聲不斷傳蕩,城牆上的士兵,紛紛朝著這邊湧來。
    士兵們壓根不知道孫家少年是怎麽死的,相距較遠,實在不清楚。
    偵察兵使用的武器是孫傑專門讓兵工廠為偵察兵製造的短槍,是縮短了的98k,威力比手槍大,但比傳統98k小。
    城外亂糟糟,加之偵察兵出手突然,以及城頭上的這些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所以根本不知道孫家少年是怎麽死了。
    也有見識多的人,城牆上的守城軍官,蹲下身子,查看著孫家少年額頭上的孔洞,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孫家少年被火銃所殺。
    這個軍官以前是山東的一個軍官,用過火銃。
    不過,他心裏還有些疑惑。
    這少年額頭上的孔洞實在太過詭異,想要造成這種樣子,必須近距離射擊,不然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忽然之間,一個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升起。
    “人常言孫賊兵馬擅長火器,難道,孫賊已經來臨?!”
    軍官一想到這裏,額頭上的冷汗撲簌簌的往下流淌。
    他急忙讓城頭上的士兵抬著屍體,急匆匆的下了城。
    沒多久,屍體就擺在了孔府外麵。
    碩大的孔府,一下子亂了。
    ……
    衍聖公,始現於宋至和二年,傳承至今,也有小一千年。
    孔家從春秋開始傳承至今,已有六十多代。
    當今衍聖公是孔子六十四代孫,名孔衍植,字懋甲,明天啟元年襲衍聖公。
    死的這個少年是孔衍植的兒子孔興琰,雖然不是長子,可也備受孔衍植疼愛,不然也不會隨意上城。
    孔衍植還是不敢相信,躺在家門前這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是自己的兒子。
    今天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就成了這幅樣子?
    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就陰陽兩隔,如何能讓人接受?
    他的身體顫顫發抖,緩緩的蹲了下來。
    孔興琰的眼睛還睜著,死不瞑目。額頭上的那個洞裏,血液被凍在裏麵。
    血腥氣味撲麵而來,讓人腸胃翻江倒海。
    孔衍植摸了摸孔興琰那冰冷的臉,終於繃不住了。
    “兒啊!”
    一聲嚎叫,刺破蒼穹。
    不曾見過人間悲慘的他,今日體會到了中年喪子之痛。
    他也會難受,他也會痛苦。
    人的悲觀並不相通,當苦難降臨在自己的身上時,才知道有多難受。
    孔家的人都站在孔衍植的身後,此時沉寂的就像是參加葬禮一樣。
    “誰幹的?”
    臉上殺氣騰騰,他看向不遠處的軍官。
    “不知道,但看樣子,應該是孫賊所為!”軍官小心翼翼的說道。
    “孫賊?!”
    孔衍植的心咯噔一下,臉上的憤怒開始消失,驚慌取而代之。
    好歹也是孔家家主,好歹也是當今衍聖公,消息比常人靈通,自然知道孫傑是個什麽情況。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軍官將剛才發生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孔衍植沉默不語,什麽話都沒說。
    衍聖公本質上和書生沒什麽區別,書生最怕的就是強權,最怕的就是暴力。
    雖然孔衍植的手中有兵馬,可書生特性根深蒂固的紮在他的身上。
    孫傑一路而來,橫掃天下,強橫無雙。
    大明都不是對手,難道自己就是對手嗎?
    孔衍植慌了,他的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短短的時間之中,他想到了很多事。
    他拉起了一支兵馬,但他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爭奪天下。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爭奪天下的心,他更不想當什麽皇上。
    他想的隻是在這亂世當中保住他孔家的富貴,保住他孔家的財產。
    現在和曆史上不一樣,如果曆史沒有發生改變,那麽孔家完全不用像這次這般組建一支兵馬。
    曆史上的局勢已經很清晰了,能拿下天下的無非就那麽幾家,除了李自成之外就是建奴,要麽就是張獻忠他們。
    算來算去也就隻有那麽幾家,局勢尚能穩定。
    可現在,自從將各地練兵的禁令廢除之後,一切都變得不那麽明朗了。
    有人尊重儒家,但並不代表尊重孔家,說不定很多人已經打上了他孔家的主意。
    誰讓整個山東,孔家最富呢?天底下的窮人很多,他們沒有吃的沒有穿的,為了活下去,他們自然敢做殺頭的事。
    造反都不在話下,拿捏他一個孔家豈不是手到擒來?
    孔家拉出來的這支軍隊,最大的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孔衍植本來還做著春秋大夢,以為自己能夠在這亂世當中,保住傳承幾百年的榮華富貴。
    可他兒子的死卻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
    現實居高臨下的告訴他姓孔的,你別做夢了,你要是處理不好,你們孔家所有的富貴,你們孔家所有的人,都會像你的兒子一樣。
    從孫傑起兵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年的時間,作為這片土地上傳承時間最長的世家,他當然知道孫傑從起兵開始做過的那些事情,以及孫傑的實力。
    他並不覺得自己拉起來的這支軍隊就是孫傑的對手,也不覺得自己憑借著一家之力就能夠守住曲阜。
    作為一個讀書人,他對軍事並不清楚,但孫傑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打過一場敗仗,其實力乃是天下第一軍。
    和這樣的敵人作對,下場可不怎麽好。
    孔衍植思緒亂如麻,他甚至已經顧不上自己兒子的屍體。
    他急匆匆的讓人將自己兒子的屍體抬回孔府,隨後便將孔家當中那些有名望的人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
    盡管沒有,準確的證據表明,殺死他兒子的人就是孫傑的人,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孔府一下子就亂了。
    《後庭花》終究會唱完,再美好的夢也會清醒。
    ……
    一支規模浩大的隊伍,靜靜的行走在山東的土地上,他們朝著北方,堅定的走了下去。
    風雪之中出現了幾輛鋼鐵巨獸,隊伍當中的這些難民匍匐在地,哆哆嗦嗦的看著降臨在他們麵前的這些巨獸。
    車燈將他們的身體照亮,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以為是天神的眼睛。
    車上跳下來一些士兵,緊隨其後,便是救濟難民的糧食。
    一口口鐵鍋支在曠野上,就在這風雪之中架鍋做飯。
    這些難民們終於吃了一頓飽飯。
    補充了體力,他們在風雪之中接著北上。
    一支支規模浩大的隊伍,和難民們擦肩而過。
    卡車拉載著士兵,在風雪當中劈波斬浪。
    孔家經過商量之後,決定派出一支兵馬北上,查看情況到底如何。
    一個以文傳家的世家,練兵的能力幾乎沒有,手中的兵馬基本上是當地的衛所軍官統領。
    欺負欺負當地的老百姓,或者欺負欺負其他的衛所兵倒也行,但如果對上孫傑,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麽寫。
    這些衛所軍官自然也知道孫傑的實力強悍,並沒有人願意北上。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個叫做王連城的衛所軍官接受了孔家一千兩白銀的賞賜,領著五百士兵出了曲阜城,朝著北邊而去。
    這人是一個貪生怕死,視財如命的人。
    指望他能規規矩矩的跑到北邊偵查情況,簡直就是說笑。
    出城五裏,就讓手中的兵馬停了下來,原地紮營。
    坐在溫暖的帳篷當中,該吃吃,該喝喝,什麽也不在乎。
    他以為這個位置非常安全,卻早就被盯上了。
    大雪停了,視野漸漸開闊。
    第三新編軍悄無聲息的完成了對他的合圍,一陣火炮之後,王連城抱著孔家給他的銀子,死在了帳篷中。
    世上的人都喜歡錢,但為了錢葬送性命,愚不可及。
    第三新編軍從北平府進入山東,經東昌、東平州,隨後兵臨曲阜城下。
    主要負責山東西線,因為地方小,加上山東守軍基本不堪,所以很快就到了這裏。
    第三新編軍軍長何琦站在被炮火犁過的地麵上,手中提著王連城的那袋銀子,臉上多了不少譏笑。
    《日月風華》
    手下的士兵也抓了不少俘虜,所以他知道這些銀子的來曆。
    這一路而來,他見過很多貪生怕死的士兵。
    可像這種視財如命,為了錢財不要命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命令士兵適當的休整,兩個小時之後,再次前進。
    天空漸漸的黑了下去,汽車的車燈在黑夜當中傳出去很遠。
    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在黑夜當中不斷的閃爍。
    曲阜城頭上的士兵,臉上滿是驚慌。
    對於從來沒有見過的這些人來說,這些光柱便是天降異象。
    “那是什麽?!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曲阜城牆上,一個士兵指著北邊突然出現的那些光柱,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城牆上的這些士兵,瞬間也被這些光都吸引了目光。
    “難道這是天降異象嗎?難道,這代表了什麽?”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城牆上的這些士兵,瞬間議論紛紛。
    人類在麵對未知的東西時,會驚慌失措。
    這些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超出他們的見識。
    恐慌開始在城頭上蔓延,這些烏合之眾,被這光柱嚇得不輕。
    剛剛睡下的孔衍植,被他的弟弟孔衍樞叫醒。
    他急忙穿好衣服,走出臥室。
    “大哥,出事了,出事了,城牆外麵出現了異象,城牆上的士兵已經開始慌亂了,您快去看看吧。
    如果不趕緊及時管一管,誰也不知道,城頭上的那些士兵會做出什麽事。
    他們跑了也就跑了,如果打開城門,那咱們孔家就徹底的完蛋了。”
    孔衍樞一臉慌張,就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樣。
    “什麽異象?到底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