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海上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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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不斷的搖晃著,角落裏的那個地球儀被他擺在了正中間。
他拿著一個手電筒,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看著他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
雖然他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張海圖,但他更喜歡在這個地球儀上麵,看自己所在的位置。
外麵又起了雨,叮叮當當的落在了船艙外麵的玻璃上。
鄭芝龍看向外麵的黑夜,放下了手中用來圈點地點的鉛筆。
稍稍的將窗戶打開一個縫,海風從外麵刮了進來,這涼爽的感覺讓他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自己在海麵上航行。
因為船隻上的照明全部都是電燈,電壓穩定,電流穩定,就不用害怕燈光熄滅的問題。
這比他之前的那種照明方式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去了動力艙,檢查一下情況。
他對動力艙裏麵的這些柴油機並不清楚,也不知道它們的運行方式,但他知道這東西非常重要。
動力艙裏麵有四個專門負責動力運行的工程人員,這些工程人員基本上都是孫傑親自調教出來的,必須經過孫傑的考核才能夠上崗。
他們的業務能力可能比不上現代,但也足夠用了。
剛剛走進船艙,一股巨大的噪音就順著耳朵而來,同時發動機運行時產生的熱量不斷的往外麵投射,一瞬間鄭芝龍彷佛置身於夏日的正午。
“巧奪天工,神奇造化!”
雖是一介武夫,可一個又一個誇張詞語從嘴裏蹦出。
那幾個工程人員完全不在乎這種環境,像沒事人一樣,在艙室當中來來回回不停的巡視著。
現在正是惡劣天氣,必須要保證柴油機的正常運行。
他們盡可能的貼著海岸線以防止出現什麽問題,事實上,他們本來應該在這種天氣當中停靠在某個港口裏。
但自從過了錫蘭島之後,在印度半島的西南部航行很少有適合停靠的港口,換句話說,這裏幾乎沒有可以停靠的港口。
鄭芝龍在動力艙室轉了一圈,見沒有什麽問題之後,又來到了自己的艙室。
甲板上的雨水,不停的隨著船隻的翻湧而起伏,水手們全部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
站在船艙中的他,雙手扶著裏麵的把手,臉上多了不少輕鬆。
眼前的這場風雨雖然大,但對於這艘鐵船來說算不上什麽,像當年他的那些木船,如果在海麵上遇到這種情況,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稍有不慎便會造成不可預料的災難。
現在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隻要船隻能夠航行,問題就不大。
暴風雨總是短暫的,當黎明來到,第一抹陽光刺破黑夜,所有的風雨也漸漸的褪去。
一輪耀眼的太陽從鄭芝龍船隊的後麵漸漸的升了起來,前方的海麵上忽然出現了幾艘木船。
《鎮妖博物館》
因為相隔太遠,鄭芝龍看不清楚這些木船的種類以及數量,即便拿著望遠鏡也隻能看出個大概,也隻能看到有幾個黑點正朝著這邊而來。
這裏是阿拉伯海,是印度半島的西邊。
鄭芝龍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片陌生的海域。
出來之前,孫傑曾經給他科普過這裏的人文地理以及如今的勢力分布。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還是被提了起來。
人處於陌生環境當中,總要小心翼翼一些,以免發生不可預料的事情。
鄭芝龍站在甲板上,他舉著望遠鏡,不斷的觀察著前方的船隻。
隨著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鄭芝龍也終於漸漸的看清楚了前方的情況。
這是一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的艦隊,位於最前方的是一艘典型的西式風帆戰列艦。
模樣和紅夷的有幾分區別,但在本質上沒有什麽太大的差距。
倒是看不清楚他們的數量有多少,也隻能看見前麵走的那些船隻。
鄭芝龍警惕了起來,他看向身後的參謀:“傳令下去,讓所有的船隻以長安號和富平號為中心,開始集結,以防止出現什麽意外。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前方的船隻便是西方的風帆戰列艦,西方人不管是哪個國家,都是一群貪得無厭的人,不管什麽時候,在海麵上遇見他們就要小心一些。
咱們的武器雖然強大,但也不可輕舉妄動,要記住陛下給咱們的命令,一切以小心為主。”
身後的參謀急忙將鄭誌龍的命令傳達了下去,那些木製船隻開始以長安號和富平號為中心,漸漸的聚集了過來。
艦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三角形,開始在海麵上劈波斬浪。
因為要照顧到這些木製船隻的速度,所以長安號和富平號不能全速前進,隻是保持一個相對穩定的速度。
風帆戰列艦本身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鄭芝龍也沒有做過多的猶豫,讓所有的水手各就各位,船上的主炮也向前方瞄準,炮彈也開始推入炮膛。
一旦前方出現什麽意外,要在第一時間之內向敵人發起進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雙方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麵。
這些風帆戰列艦是從英國開過來的,大約在十艘左右。
他們組成了一個保護圈,裏麵是六十多艘商船。
這個時代的英國,沒有尼德蘭、也沒有西班牙這些王國的海上力量強大。
但未來的他們將會擁有一隻無敵於整個世界的無敵艦隊,現在的實力沒達到,可已經有了雛形。
他們在印度半島也有不少的殖民地,當然不敢和尼德蘭王國他們相比。
印度一直都是英國的後花園,哪裏的香料,珠寶,黃金,都是英國的貨物。
這些殖民地也比較富庶,這些船隻都是從英國本土出發,前往他們在印度半島上的殖民地販賣貨物。
之所以一次性派遣這麽多的船隻出來,主要是因為查理一世那邊出現了一些問題。
這些船隻隸屬議會,歸克倫威爾管轄。
打仗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耗錢的事,自從查理一世和路易十四他們攪和在一起之後,雖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威脅,但這依舊讓克倫威爾壓力倍增。
據說查理一世和路易十四以及尼德蘭王國他們三家組成了一個聯合攻關團隊,專門用於研究從東方運過來的那枚炮彈。
起初,克倫威爾並不相信這件事,可現在這個事情已經在整個西方大陸傳開了。
他也派遣了人手去阿姆斯特丹,但這些人手根本沒有辦法接近阿姆斯特丹的核心區域。
如今的阿姆斯特丹已經陷入了戒嚴,為了防止有人破壞,亨德裏克甚至將他在前線的精銳部隊撤回來一批,駐紮在阿姆斯特丹城中,日夜不綴的巡邏,一旦發現可疑人員,一旦發現陌生人員,直接緝捕,如遇反抗,可以就地格殺。
路易十四也從國內征調了一支學者團隊,查理一世也提供了相應的幫助。
整個團隊由笛卡爾統領,用於研究。
這枚炮彈吸引了整個西方大陸的目光,甚至有很多學者在聽到之後,都朝阿姆斯特丹聚集,
他們並不感興趣西方和東方之間的仇恨或者實力差距,他們也不在乎東方擁有什麽樣的文明,他們隻在乎從東方帶回來的這枚炮彈到底有什麽不同,上麵又有什麽他們不曾接觸過的新技術又或者新材料。
這是一個知識貴乏的年代,所有的學者都像是幹燥的海綿一樣。
對於西方大陸來講,這些學者是他們技術革新的原動力,但對於東方來講,他們便是暴君手中的那把利刃。
不過他們注定要失望,孫傑對他們的碾壓是全方位的,即便這些學者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將整個西方科技推進數百年。
也正是因為查理一世他們對克倫威爾所造成的壓力,所以這讓他迫切的想要提高戰爭軍費預算,用於征集到更多的士兵。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新興的資產主義階級,大多都是一些商人,手工業從業者,又或者是一些新興的農場主。
這些人本來就是做生意的好手,他們和查理一世不同,他們對海洋有著極其的渴望,對財富有著近乎瘋狂的偏執。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所以他們和克倫威爾不謀而合,最後匯集到了一起。
這支龐大的艦隊由一個名叫查爾斯的伯爵貴族統領。
雖是一個伯爵,但他和查理一世確實是對頭。
很多年之前,因為父親得罪過查理一世,所以備受查理一世排擠,以至於其父親在惴惴不安中生病死去。
後來因為做生意做貿易,漸漸的擴大了家底,也變得富貴起來。
可這並沒有讓他安心,前幾年查理一世為了扭轉自己在與西班牙戰爭當中的損失,便向大商人貴族們征收稅務。
和查理一世交好的那些貴族自然不在此列,但查爾斯這個被查理一世厭惡的人卻逃不過。
查理一世所收的稅額多如牛毛,如果查爾斯繳納的話,恐怕整個家族就會崩潰,但國王的屠刀就在他的頭頂上,如果不交,那麽也是死路一條。
為了保住自己手中的利益,他就投入到了議會的懷抱當中。
克倫威爾是一個聰明的人,他不在乎查爾斯以前是什麽人,他隻在乎查爾斯能不能給他帶來利益。
事實表明,克倫威爾的眼光不錯,查爾斯這個人的能力非常出眾。
這麽多年下來,查爾斯和克倫威爾兩人之間早已經達成了深度合作的關係,現在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麵。
這也是克倫威爾能夠放心大膽的將這支艦隊交給他的原因。
查爾斯的年齡不是很大,四十歲上下,帶著一頂卷著的假發,身上穿著這個時代通行的貴族服飾,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臃腫。
手中拿著一個單筒望遠鏡,站在船隊最前方的那艘風帆戰列艦的甲板上,看著單筒望遠鏡裏麵的畫麵,他整個人就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呆在了原地。
手中的單筒望遠鏡也不斷的顫抖,整個人就像是篩糠一般在抖動。
結結巴巴地自言自語:“這是什麽東西?這艘船隻為什麽這麽大?看這樣子好像是用鋼鐵打造的,鋼鐵怎麽能夠打造船隻呢?這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船隻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前方的長安號。
和查爾斯差不多,都是一臉恐懼,一臉驚慌,這種超出他們常識的事物,根本無法讓他們理解。
風帆戰列艦上麵飄蕩著英國的旗幟。
鄭芝龍好歹也算見多識廣,自然認識米字旗。
甲板上的他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開始下達命令。
“這些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開著風帆戰列艦過來,肯定沒啥好事,反正咱們已經將紅夷弄幹淨了,也不差多一個仇家。
命令艦隊全部展開,進入射程範圍之後,直接開炮,將所有的風帆戰列艦擊沉,然後俘虜所有的商船,劫掠他們的財富。”鄭芝龍的眼睛都在冒光,綠油油的就像是餓狼。
這一刻,海盜氣質一覽無餘。
手中有了強大的武器,那麽人的膽子,也就跟著大了起來。
他本來就是一個海盜,指望他能夠安安穩穩相安無事,從查爾斯的艦隊旁邊過去,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在海麵上混了這麽多年,一直奉行著欺軟怕硬的政策,現在一頭肥羊送到嘴裏,這不吃幹抹淨實在對不起老天爺。
身後的這些參謀以及士兵也沒說什麽,他們當然非常讚同鄭芝龍的這個做法。
他們大部分都在海軍學院當中學習過,而孫傑也在不斷的向他們灌輸弱肉強食,強者至上的理念。
三角形的艦隊開始慢慢的擴展,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如同白鶴翅膀樣子的陣型。
長安號和富平號兩艘鐵甲艦並排行駛在最中間,木質戰船分布在兩側稍稍往後的位置。
就像是一堵牆,不斷的往前移動。
查爾斯不是傻子,他自然也看到了鄭芝龍擺出來的進攻陣形。
當下就慌的不知所措,連連大喊:“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我們和他又有什麽樣的仇恨?怎麽一上來什麽都沒有問就要開始進攻?這些人真不是個東西。”
抱怨歸抱怨,在眼前的這個局麵要是不解決,恐怕真的要葬身於海底。
為了自保,他隻能下令讓船隻也擺出進攻姿態,準備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