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薩法維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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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年前後的金陵特別熱鬧,大街小巷中的年味濃鬱,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不絕於耳。
    寒風呼嘯著,也抵擋不住這濃鬱的年味。
    寒冬臘月的金陵,沒有長安那麽寒冷,地處南國,溫度要高上一些。
    城外的長江依舊滾滾東流,從古到今沒有變過。
    很多人在人生迷茫之際,往往會選擇在這大江大山之前散心,以此來放鬆自己的內心。
    鄭成功同樣如此,他站在長江邊上,看著滾滾東流去的江水,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不知道,自己的堅持還有沒有用,心中的那個念想,是不是還能實現。
    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桉。從他踏上這裏開始,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但心中的執念依然存在,這兩種思想碰撞在一起,讓他充滿了迷茫。
    如今的金陵、乃至於整個南方,遠非當年可比。
    百姓們安居樂業,生活富足,那些士紳地主,如今也煙消雲散。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可以想到,在不遠的將來,這裏勢必會變成一片繁華樂土。
    和他鄭成功的未來又在哪裏?
    難道,一直所在那個小島上,度過餘生?
    小島上的生活近幾年越來越好,可他現在還年輕,一眼就過到頭的日子,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尋常老百姓,自然會珍惜這種日子。
    對於鄭成功這種人來講的話,卻有些憋屈。
    天空陰沉,一副要下雪的樣子。
    風很大,江麵上掀起了陣陣波濤。
    鄭成功長歎了一口氣。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之際,身後傳來了一道滄桑的聲音。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孫傑念著楊慎這首臨江仙,從後麵走來。
    孫問嶽跟在他的身後,麵帶笑容。
    “當年楊大才子得罪皇帝,被貶邊疆,行至江陵,見一釣翁,與其攀談之際,揭開了其心中苦悶,由此豁然開朗。
    當年初讀此詞,不解其中深意,如今將至中年,看著眼前這滾滾長江,終於明白了這首詞的深意!”
    孫傑從後麵走來,站在鄭成功的旁邊,看著眼前的滾滾長江,緩緩說道。
    他側過身子,看著站在旁邊的鄭成功。
    已經知道鄭成功的身份。
    圖書館一別,孫傑對這個年輕人有了興趣,就讓人調查了一下。
    沒費什麽勁,就搞清楚了他的真實身份。
    也沒有抓捕他,隻是讓人暗中監視。
    鄭成功不知道這些事情,還以為現在隻是巧合。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見到閣下,也是一種緣分!”鄭成功說道。
    孫傑負手而立,看著江麵,說道:“長江於此東流,終究會進入大海。人就像是這長江一樣,終究會走向歸途。
    可這一路上遇到的風景,才是最珍貴之事。我看閣下臉色陰沉,可是心中有事?
    這個年齡,無非兩件事,前途以及愛情。閣下堅毅,不似會因為愛情而鬱悶之人。
    這麽看來,應該是為了前途。這江山萬裏,大好河山,當然會有閣下的容身之所,又何必苦悶?”
    鄭成功搖著頭,說道:“閣下,您時常帶著兒子遊逛,定是事業有成,兒女雙全之人。
    您與我不同,您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不管結局如何,都能走下去。而我,卻不知明天該往何處去。”
    “何不報效朝廷?”孫傑說道。
    “也不是不想報效朝廷,隻是心中還有些執念沒有放下。”鄭成功歎道。
    “有執念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執念卻不直視,年輕人,好好的考慮考慮吧,如今朝廷如初升太陽,旭日東升,若有本事,定然大有可為!”
    孫傑拍了拍鄭成功的肩膀,又帶著孫問嶽離開。
    ......
    朱慈烺是一個悲情人物,不管是曆史還是現在,都是如此。
    住在熱蘭遮城的他,被鄭成功好生看待著,不缺吃不缺穿,不敢說榮華富貴,也比普通人強上很多。
    這種逍遙日子,漸漸的讓他消磨掉了身上所有的銳氣。
    這裏麵當然也有張海的功勞,前朝太子,隻有沒心沒肺才能活的更好。
    當初,剛來台員島時,朱慈烺還想著,有朝一日,殺入中原,複興大明。
    可近幾年,這種話越來越少。
    給人一種混吃等死的感覺。
    從金陵回來的鄭成功,走進了大明宮。
    這可不是曆史上那個大明宮,而是鄭成功在熱蘭遮城專門為朱慈烺修建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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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懷念大明之意,故稱大明宮。
    宮殿中絲竹之音鳥鳥,亦有歌女高唱。
    聽其曲調和唱詞,鄭成功皺起了眉頭。
    這竟是一首後庭花。
    原先的後庭花早已失傳,但詞牌和曲牌卻流傳下來。
    鄭成功出身不低,自然有這些見識。
    止住腳步,停在了宮門外。
    “當年陳後主不思進取,於宮中創作後庭花,日日飲酒作樂,後亡國滅族。
    大明故國屍骨未涼,今皇帝竟高唱後庭花,難道,他就真沒什麽想法嗎?”鄭成功一臉痛恨。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唉!”
    鄭成功長歎一口氣,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宮殿不大,中間宮女翩翩起舞,朱慈烺飲酒作樂。
    這些宮女,還是當年鄭成功專門從金陵帶過來的,為的就是照顧朱慈烺。
    沒想到時過境遷,竟是這般模樣。
    “將軍來了!”
    主位上的朱慈烺醉眼迷離,一臉笑容的看著鄭成功。
    隨後站了起來,笑眯眯的向鄭成功舉杯。
    看著這個樣子的朱慈烺,鄭成功的心裏沒來由的厭惡。
    將朱慈烺遞過來的酒杯推開,壓著心中的厭惡,問道:“難道陛下就不想著哪天攻入中原,從而收複江山嗎?整日在這裏飲酒作樂,還聽著後庭花,這樣真的行嗎?”
    看著鄭成功那不滿的表情,朱慈烺笑眯眯的說道:“我還是什麽皇帝?哪裏還有皇帝的樣子?哪個皇帝能窩囊到我這個份上?跑到這個小小的地方,哪裏還是什麽皇帝。
    至於反攻中原,我根本就沒想過這事,如今這天下,早已不是當初了,想要反攻中原,談何容易,談何艱難啊!”
    鄭成功被朱慈烺這些話氣得臉色發白。
    “陛下,你,你你......唉!”
    萬般不忿,全都化作一聲歎息。
    皇帝都不想著反攻中原,那自己還想著什麽?
    一切,早就在暗中慢慢改變了。
    鄭成功頭也不回走了。
    看著鄭成功的背影,朱慈烺將杯中就大口飲盡,隨後哈哈大笑著,在大殿中間,與宮女起舞。
    眼眶中有淚水滑落,放蕩的笑聲中帶著不少蕭瑟。
    朱慈烺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年了。
    這一路而來,他也明白了。
    如今局勢,遠非一人一地所能改變。
    天下大勢早已不可阻擋,大明已經成為墳前黃土。
    就像當年的蜀後主一樣,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複仇,反攻,不過是午夜夢回時,睡夢中的一件美夢罷了。
    如果孫傑想要攻打台員島,朱慈烺不覺得鄭成功能擋住,到時候還是難逃一死。
    朱慈烺雖然是皇帝,可手中並無一分權利,隻是個傀儡罷了。
    他心裏也很清楚,如果自己做的不對,惹到了鄭成功,他哪裏還有活路可言?
    不過是第二個漢獻帝罷了,任人擺布。
    他深刻的明白,如果他自己表現出對權利渴望,那勢必會惹到鄭成功,到時候,又如何活命?
    橫豎都是死局,不如當個樂不思蜀的蜀後主,好歹也能活著。
    宮殿中的歌聲越大,朱慈烺臉上的眼淚就越多。
    大明之頹勢,之滅亡,又如何是他所能改變的?
    ......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西北的草原上,一匹戰馬緩緩向前。
    一個蕭瑟的身影坐在戰馬上,看著從前方經過的坦克,心裏不是滋味。
    他便是很久之前被孫傑俘虜的李定國。
    孫傑在出發去金陵前,下令將他放了出來。
    李定國本想去追隨張獻忠,可在長安轉了一圈之後,便留在了這裏。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他始終覺得,這裏才是他心中的國度。
    可心裏有一道坎實在跨不過去,於是就來到草原上散心。
    孫傑給他了很大的自由度,以至於可以進入這軍事重地。
    李定國念著曹操的這首《龜雖壽》。
    北風卷著雪花往地上拍打,坦克呼嘯著從雪上飛過,留下兩行車轍印。
    今天的草原上,有一場演習。
    這是一場針對步兵和坦克兵配合之間的演習。
    看著前方呼嘯的坦克,李定國摸著胯下戰馬。
    前方的演習場上,沒有一匹戰馬,隻有鋼鐵與鐵血。
    “這才多少年,戰馬就已經沒用了,雖然我還年輕,我可總覺得,已經跟不上他們了。
    如果,有朝一日我遇到這種對手,那我還怎麽對抗?!
    聽說,他的目標是整個天下,是整個世界,這是一個與世界為敵的人......
    可我怎麽覺得,這個荒唐的想法,卻讓我渾身鮮血都在沸騰?!”
    李定國放眼西望,想到了曆史上冠軍侯,想到了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貴,想到了燕然勒石、飲馬瀚海,想到了“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奔馳的坦克飛速前行,李定國躍馬揮鞭。
    “這,才是男人的戰場,殺......”
    馬鞭揚起,隨又落下,追逐著坦克。
    這一刻,他與自己和解。
    一邊是金戈鐵馬征戰天下,一邊是蠅營狗苟維持富貴。
    高下立判。
    李定國是一個豪傑,豪傑隻能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床榻上。
    他那胡子拉碴的臉上,多了不少興奮的光。
    天上的雪還在下著,夜色已經深沉。
    寒風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臉,他的內心卻有火苗燃燒。
    當人有了信念,就會變得無懼嚴寒,無懼困難。
    遠在中東的兵馬也是如此。
    漆黑的夜,伴隨著風暴的席卷,向營地席卷。
    這支千人小隊縮在一處山穀之中的營地裏。
    這裏已經是中東,他們一路而來,遇到最危險的事,不是與那些部落為敵,而是這糟糕的天氣。
    沙漠無垠,幹旱苦冷。
    不僅要忍受饑寒,還要麵對極端天氣。
    一路上,因為極端天氣而死傷的士兵已有百人。
    這些人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這種困難。
    缺水,酷熱,嚴寒,幹旱,野獸襲擊,部落偷襲......
    一個又一個難題擺在他們麵前。
    大風不斷的吹,零下十幾度的寒冷像刀子一樣,刺著每一個人。
    小冰河時期,天氣失衡,溫度下降,沙漠氣候尤為明顯。
    營帳被狂風吹得呼啦作響,士兵們縮在裏麵,緊握手中鋼槍。
    他們死死的擠在一起,用體溫取暖。
    營帳中無法生火,隻能用這種方式,維持身體的溫度。
    “這該死的天氣,真是該死!”
    統領牛牛蹲在營帳口,破口大罵著。
    他雙手死死的捏著營帳,不讓風雪往裏麵倒灌。
    沒多久,他的雙手就失去了知覺。
    “大人,我來!”
    一個年輕的士兵一步一步的移了過來,從牛牛手中接過營帳。
    今天風太大,不這樣死死的拽著營帳口,風很容易突進來。
    整整一夜,這些士兵在煎熬與寒冷中度過。
    好在他們堅持到了天亮,堅持到了陽光明媚。
    沙漠中的雪很古怪,不像中原那樣是白色的,像是奶油蛋糕上麵塗了一層薄薄的巧克力一樣。
    上麵的是沙土和灰塵。
    隊伍已經斷糧,攜帶的口糧堅持不了幾天,要是再不能補充,恐怕要出現危險。
    牛牛帶著士兵往前走了兩天,終於到了一個小鎮。
    這是一個商貿集市,方圓幾十裏乃至百裏的貨物,都會在此聚集。
    這支著裝迥異,樣貌迥然的人,瞬間引起了這裏的注意。
    這裏是薩法維帝國的領土,也就是尹朗。
    帝國的榮光已經衰退,英雄已經遲暮。
    奧斯曼蘇丹穆拉德四世於164年入侵薩法維帝國西部,並在1638年重奪巴格達。
    地處印度半島的莫臥兒帝國,也將目光放在了這個沒落帝國上。
    皇帝沙賈汗趁機於1634年奪取坎大哈。
    這裏距離莫臥兒帝國邊境不遠,幾乎可以說是近在遲尺。
    當初,牛牛率領兵馬,一路西去,經葉爾羌汗國,布哈拉汗國,然後南下,最終到了這裏。
    這個地方,在現代叫做紮黑丹,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鎮子,叫做巴爾尹哈。
    鎮子中的這些人包著頭巾,目光警惕的看著牛牛他們。
    身上的軍裝和他們風格迥異,讓他們心裏起了懷疑。
    這裏窮山惡水,居住在這裏的人刁蠻狠辣,加上地處莫臥兒帝國邊疆旁邊,常年戰亂,造就了這些人狠辣的性格。
    鎮子的人不多,平時隻有一兩千人,今天是個好日子,周圍的人都過來貿易兌換貨物,小小的鎮子擠滿了人。
    牛牛剛剛走進鎮子,幾乎同時,所有正在貿易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空氣似乎都已經凝固。
    “不要在意,往前走,看看有沒有賣糧食,買點糧食!”牛牛看向身後的士兵,說道。
    鎮子中的道路曲折又坎坷,牛牛帶著士兵停在了一處糧店門口。
    這裏不長糧食,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價格自然昂貴。
    “你們想要幹什麽?”
    店主站在門前,死盯著牛牛。
    牛牛聽不懂,從懷中取出裝有銀幣的袋子,指著堆在門口的糧食,說道:“我們要買糧食?”
    店主同樣聽不懂,可能看明白手勢。
    牛牛打開袋子,從裏麵掏出一大把銀幣。
    “嘩啦啦!”
    銀幣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周圍的那些人,瞬間看了過來。
    店主從牛牛的手中接過一枚銀幣,閃閃發亮,精美異常,當下就驚叫連連。
    貿易持續的時間沒多久,牛牛用一百枚銀幣,換光了店主家的糧食。
    這異國他鄉,手中實力自然能夠為所欲為,可牛牛並不嗜殺,能用錢解決問題,就用錢解決問題。
    店主家的糧食挺多,這是前幾天,他特意從外地進過來的,為的就是這次集市。
    牛牛又在集市上買了幾百匹駱駝,拉著這些糧食走了。
    出發的時候,牛牛他們又燒柴卡車,可路況實在太差,還沒出亦力把裏,就讓通知了長安,讓人把這些車開了回去。
    後來又在葉爾羌汗國那裏買了一些駱駝,但一路上又損失了不少,如今補充一些。
    這麽多人,出手闊綽,加上異域麵孔,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個低矮的土房子中,幾個圍著頭巾,手持彎刀的人議論紛紛。
    “這些人應該是從東方過來的,看這架勢,他們很有錢!”
    “沙賈汗對薩法維帝國虎視眈眈,這些東方人過來,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不如把這事情告訴過去,換一些賞錢,咱們肯定吞不下他們。”
    “我覺得也行,咱們先跟著他們,同時讓人過去報信!”
    土房子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