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武安侯:我有一女,待字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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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淳乃是土生的瑉州士人,雖僅是個舉人,但位卑聲隆,榮國公府蘇園公都對於讚譽有加,其本人又才華滿腹,先有《鸞鳳閣賦》後有《三國》話本,名篇著世,很受端國士林關注。

    今日,對吳淳苛責過重,哪怕是為了軍餉出此下策,武安侯都不免有幾分愧意。

    酒宴畢,貫先生與武安侯轉入後堂,俏婢斟了醒酒茶,兩人喝了幾口,腦子清爽了不少。

    武安侯麵帶憂色道:“貫先生,你今日這個計策實在欠考慮。那吳沈兩家從棉紗商人手裏賺去的銀子,本候出麵索取,這麵子上實在過不去,此事一做,倒是給了李家一個體麵,以後似他們那般哄抬物價,剝削平民,豈不成了我默許的事情?若是以後李家抬著銀子來求我辦事,是應允還是不應允?”

    一席話說出,貫先生老臉一紅,倒是沉默了。

    軍餉欠缺,又碰上這慶功宴會,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侯府經年沒有善於經營的人才,財政也是捉襟見肘,不去敲竹杠打秋風,偌大的家拿什麽來養?

    這賬房的事情本是貫慶在打理,既然賬房出現了缺口,他理所當然為侯爺分憂,又恰逢聽說了瑉州的棉紗大戰,所以就獻出了一個計策——讓侯爺左右逢源,從中得一份利。

    吳家從李家得利何止百萬,隱性好處更是不可計數,可恨這吳淳不曉事理,預先沒跟侯府打招呼就算了,也不奉上一些心意。

    向吳家要錢,也是敲打敲打吳淳,讓他老老實實的,別在暗地裏耍心機,侯府什麽事情都看在眼裏呢。

    這事,論心跡,貫慶自認為沒有錯,身為侯爺的臣屬,自然要為侯爺分憂,現在侯爺缺錢花了,身為臣子的是不是該孝敬孝敬?

    這事放在哪個國家、哪個君臣身上,都指不出任何錯處。

    不過,總歸吳家是剛投奔的新勢力,對於武安侯還沒有達到掏心掏肺的地步,忠誠度也有限。

    貫慶臉色漠然,微微垂著眼瞼,心緒起伏不定,他卻是沒有想到,今日吳淳在慶功宴上的表現卑不亢,字字有理,讓人摘不出什麽錯處,倒像是侯爺聯合其義子咄咄逼人。

    “侯爺舉大事,初始未定,不可內亂,這事可大可小,還得想辦法消泯侯爺的負麵風聞……”想起今日眾文武冷眼旁觀的情形,他不由得一陣頭痛。

    靜了片刻,武安侯察覺到貫慶麵露痛苦之色,以為貫慶憂切過度,伸手拍了一下貫慶肩膀,勸慰道:“貫先生出於好意獻計,是我過於苛責了,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貫慶心頭一震,麵露羞愧,躬身道:“侯爺折煞老臣。”

    侍奉侯爺這麽多年,貫慶也大概摸清了侯爺的脾氣,臣屬犯了錯,侯爺寬仁大度,以規勸為主,不喜嚴刑酷法。要是侯爺自己犯了錯,也會主動自省,不似當今端王剛愎自用,反複無常,可稱得上賢明、寬厚。

    不過如這般的主上,多有遇事不決、遊移不定的性格缺陷,更兼寬仁過度,威嚴不足。

    武安侯這時,露出幾分希冀,又道:“而今此事已經發生,文武之中多生物議,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貫慶思索片刻,開口道:“此事終究是吳沈兩家與李家的衝突,侯爺居中調停,何錯之有?再說那吳淳又不癡傻,豈會看不出侯爺的敲打之意,想必文武官員琢磨得出來,侯爺您這是在殺雞儆猴,樹立新君威嚴。”

    武安侯在這個集團裏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作為主上,就算錯了,也不能說自己錯了,駕馭臣屬,自然要擺出幾分聲威,講道理根本不存在,跟主上講理的臣屬就沒有好下場。

    武安侯心裏雖不得意,但貫慶說得有理,身為主上,能站出來調停,就已經是偌大的恩典,難道還真要自己去賠罪道歉不成?

    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既然反叛出朝廷自立為王,自然要拿出上位者的權術勢來。

    武安侯心裏一歎,並沒有在這上麵糾結什麽,轉而問道:“吳家那小子口裏不說,心裏想必是怨懟,又在武金手裏吃癟,難免會認為我偏袒親族,因公廢私,該如何補償他為好?”

    一顆甜棗,加一個大棒,恩威並施,收服人心,武安侯做起來毫無顧慮。吳家受了委屈,他自然要施以補償,緩和君臣之嫌隙,也免得有些人胡亂猜想,節外生枝。

    貫慶捋了一下胡須,猜到武安侯早有此打算,淡笑道:“蘭將軍才貌雙全,又到了出嫁的年齡,與吳家公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乃是良配,不如侯爺意下如何?”

    武安侯臉色微變,看了眼貫慶,心裏不是滋味。

    敲了一筆竹杠,就要嫁去唯一的女兒,這買賣做得很不劃算,更何況做父親的,總覺得女兒是無價之寶,不能交易論之。

    吳淳有才華、嫉惡如仇,善於謀斷,是個十全的人才,要想將其網羅到麾下,結為親家再好不過,這事武安侯從幾個月前就再考慮,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哪怕現在,武安侯都擱置不提,心裏那份嫁女的不舍和疑慮占了上風。

    但貫慶提出來後,這個念頭再次浮現腦海,武安侯突然發覺,這是個嫁女的合適時機。

    此時文武官員心裏想必都認為自己刻薄寡義,吳家族人因此提心吊膽,要是他將蘭兒嫁與吳淳為正妻,正好消泯其中的負麵影響,還能大大凝聚臣屬的人心,增強他對地方州縣的控製力。

    再有吳淳居間出謀劃策,大事可期矣。

    貫慶察覺武安侯麵色似有意動,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不便打擾,便起身告辭離開內院。

    這時,貫慶剛走,李雪嬌從後花園踱步走來,見武安侯麵露喜色,不由得問道:“什麽事讓侯爺這般高興?”

    武安侯擺了一下手,問道:“內宅的家眷們都請走了?”

    慶功宴,武安侯不止邀請了文武官員,將其家眷也都邀請到侯府赴宴,不過這些家眷不能在正堂聚會,都由侯爺夫人在侯府花園裏擺宴招待,賞花遊水、骨牌詩會,花樣比前院的慶功宴都要豐富。

    李雪嬌秀美、端莊的瓜子臉上的顯出幾分疲累之色,道:“前院兒宴席一完,各府夫人們都得回去伺候,陸續都走完了。”

    武安侯點了一下頭,並沒有說什麽。

    李雪嬌正要追問侯爺是何喜事,武進突然轉口問道:“蘭兒,看日子也到了適婚的年齡,這瑉州官勳世族中,可有才品上佳的適齡公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