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睡著了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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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箏想了想,盡管齊蘅看起來就是個柔弱且溫和無害的人,但她還是保留了一分警惕。
“不用他特地替我送,你給我兩個信封,他替我把信交給信使便好。”
齊蘅愣了愣,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半點沒有因為她的防備而生氣。
阿南早已發現府裏多了許多人,所以他也是悄悄回來的,絲毫沒有打草驚蛇,足以見他藏身功夫確實不錯。
隨後林箏寫了信,信中假裝自己是被義母挽留在了沈家。把信交給阿南後,方大夫便佯裝醫術不精被阿肆趕了出去。
“滾滾滾!哪來的半吊子郎中也敢在這兒裝蒜,幸好沒叫你治我家少爺,不然非得被你治壞了!”
阿肆趕人時裝得極像,齊哲就坐在桃花林裏的那石凳上瞧著,挑著眉隻彎了一半嘴角。
“阿肆,大哥不是說早就把人趕走了麽?怎麽此時才離開?”
“害,是少爺弄錯了,這大夫之前去茅廁了。”
齊哲不置可否。
待阿肆離開後,旁邊的狗腿子李閱誠問道:“齊少爺,是否要派人盯著剛剛那人?”
“嗬,我就知道屏風後頭有人。”他抖了抖腿,“盯著吧,萬一他真有本事治得了齊蘅的病呢。”
“是。”李閱誠恭敬應是,然後又想起什麽事來,“對了,之前陳家的那個管家和姨娘時不時的來找我,想問問齊少爺您……”
他話還沒說完,齊哲便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他們算個什麽東西,也想跟著我去府城?再糾纏不休的話,就隨你處置了。”
“是。”
“艾沉沉那女人找到了麽?”說這話時,齊哲神情嚴肅,咬緊了後槽牙。
李閱誠低下了頭,“是在下無能,沒有尋到她的蹤跡,或許,她早已離開了通縣。”
“狡猾的女人!”他握了握拳,視線移到藏在桃林中的閣樓上,突然奇怪的笑了一下,“我大哥這人真冷清,今夜叫幾個春風樓能歌善舞的姑娘來,給大哥的宅子熱鬧熱鬧。”
“保管讓您滿意。”
他這人,完全就是將找不到艾沉沉的煩躁施加到他大哥齊蘅的身上,明明知道齊蘅身子弱需要靜養,於是偏想著打攪他。
……
“火盆倒還好,便說少爺畏寒,可其他的東西該怎麽在二少爺的眼皮子底下送進來?藥也不敢拿去廚房熬……”阿肆愁眉苦臉。
躺床上的齊蘅流了血後仍舊沒有什麽力氣,看向坐在一旁不發一言的林箏問道:
“林大夫可還有其他簡單些的方法?”
“有,但是……”她點點頭,正打算繼續開口,底下一陣高昂的琵琶聲突然響起,瞬間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還是她熟悉的曲調。
齊蘅壓抑的抵著額頭,“他又在折騰什麽?”
阿肆不滿都寫在了臉上,“二少爺命人帶了好些個春風樓的姑娘來,一群人在桃林裏飲酒作樂、笙歌燕舞呢。”
齊蘅閉了閉眼。
真是褻瀆了母親的桃林。
可轉瞬,他又睜開了眼,好似沒有半點氣性的繼續問林箏。
“林大夫,還請繼續。”
“有,但是之前的辦法能將你的疼痛降到最低,若換了另一個,你可能要受些折磨。”
阿肆擔憂地望著齊蘅,卻見他露出了一抹笑來。
“都疼了這麽多年了,還有什麽折磨是受不得的?還請林大夫安排吧。”
林箏也不會勸他。
不一會兒,她吩咐的東西便送來了。
一個盛滿了開水的浴桶,幾個火盆,還有一個木桶。
她將阿南買回來的藥材全數放進了浴桶之中,然後靜坐了一會兒。
在滾燙的熱水的作用下,很快,便有濃烈的藥香混雜在水蒸氣中充斥著整個屋子。
林箏上前試了試水溫,指著齊蘅。
“把他的上衣脫了,再扶進浴桶裏去,盤腿坐著。”
說完她便轉過了身。
這……不知是熱氣蒸的還是怎麽,齊蘅蒼白的臉上有了些粉色。
雖然早就猜到既然要了浴桶,可能是要用藥浴輔助,可沒想到聽林箏的意思,似乎她也會在旁邊看著。
他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治療。
等他坐進了浴桶後,便見林箏轉過了身,又似乎是從袖子裏拿出了什麽,她將東西放進托盤裏,才發現是一個未打開的針包。
原來林大夫也是隨身帶著銀針的。
阿肆一直站在旁邊,本以為她會把托盤交給自己拿,卻見林箏想了想說道:
“你出去守著,別叫人進來打擾,之前那個阿南呢?叫他過來給我奉針。”
“我怎麽不行?”阿肆有些不服,他一直以來都和少爺一起長大,他更想留下來為少爺盡心盡力。
“你若是忍不住想吐影響了我,別怪我。”
阿肆的臉青一陣白一陣,隨後有些低落地轉身出去了,沒一會兒,阿南進來了,自覺地接過了林箏手裏的托盤。
齊蘅一直沒說話的原因,是因為他一進熱水裏坐下,就感覺全身上下都像是要炸了一般,好像有無數根細小的針迫不及待地想從他的肌膚之下鑽出來。
紮得他生疼生疼的,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被束起的頭發明明沒有沾水卻都已經汗濕了。
他艱難地強撐著坐在浴桶裏,有一種下一秒就要魂魄離體的痛感,額角頸間青筋暴起,眼皮越來越撐不起了……
也就在這時,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沒有絲毫神情的、清冷絕美的臉,一雙幽深靜謐得如同寒潭一般的眸子看著他。
“別睡,睡著了就死了。”
聲音也一樣沒什麽情感。
這句話果然有不小的作用。
他倏地一下便瞪大了眼睛——這是林大夫的聲音。
取下了幕笠後的林大夫,原來是這個樣子。
一旁站著的阿南也多眨了眨眼。
“一會兒會很痛,咬著吧。”林箏從托盤裏拿了個木條出來伸在齊蘅麵前。
齊蘅沒有逞能,張嘴咬上。
林箏抬手拂開針包,上麵並不是方大夫醫箱裏的那種銀針,而是一根根滲人的金針。
“從現在起你們都不許說話,不許亂動。
開始了。”
當第一根針刺入齊蘅的第一個穴道時,他痛得從嗓子眼兒裏倒吸了一口涼氣。
底下的桃林裏,新一位姑娘唱起了明媚張揚的小曲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