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齊蘅生得也是芝蘭玉樹，常年臥床也養得皮膚白皙，看著分外幹淨。

    可偏偏此時李素芝卻覺得自己宛若被一隻惡鬼盯上了。

    齊蘅半蹲在她的麵前，扯下了她嘴裏塞著的布。

    “這蠱蟲，是誰給你的？”

    李素芝嚇得要命，都不需要他多說什麽，或是多做什麽威脅，便顫顫巍巍地道：“我、我自己養的。”

    “撒謊。”他麵無表情地定了她的罪，“再不說實話，就讓你把這個蟲子……吃了。”

    李素芝嚇得一抖，幾乎反胃，“我、我、我說，是很久以前，我救下的一個老婦人給我的，她、她就給了我幾隻，然後，她就、就死了。”

    齊蘅挑了挑眉，“真的？那你還有？”

    “沒！沒有了！”她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齊蘅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早看出這個李素芝不是個美人也不是個聰明的，還一直奇怪是怎麽入了父親的眼的。

    李素芝見他沒說放了自己，著急不已，“我、我都說了，你爹的蠱也解了，好歹、好歹我這麽些年也沒有害你……”

    “沒有害我？”他重複了一句，“你不會覺得父親身上的蠱解了，我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蠱吧？”

    她猛地一抖，沒什麽底氣地道：“我、我也沒害死你啊……”

    隻是擔心聰明的他成長起來以後會成為他們母子倆的絆腳石。

    “說得好。”齊蘅垂著眼，“既然這蟲子受你養了這麽久……阿肆，讓她吃了。”

    “是。”

    “啊！你騙人！不行！不可以！齊蘅！我好歹還是齊家的主母！是齊霆的妻子！你不能這樣對我！唔……唔……唔能！”

    身後的掙紮聲漸消，齊蘅唇角緩緩上揚。

    他從林箏的話裏盲猜了猜如果把這個蟲子叫一直喂養它的人吃了會怎麽樣，或許，會慢慢從內裏啃食血肉？

    不過時間還長，他有耐心可以看看自己猜得對不對。

    ……

    齊哲一整夜都和幾個富家子弟在天香樓裏花天酒地，反正他爹也不會說他，回去後可能還要被他娘耳提麵命“多多提攜外祖家”的話。

    他更喜歡這些個溫柔鄉、銷魂窟。

    第二天白天他又忙著準備布置府試前後的事宜，等忙完後，他回到家，壓根沒想過去給他娘請安，徑直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今日家中的環境他總覺得有幾分怪怪的。

    “我娘呢？往常她這個時候不是怎麽也要來嘮叨我兩句？”他扭頭問身後跟著的小廝。

    “小人出去問問。”

    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少爺，夫人她不在院子裏，夫人身邊的幾個人也沒在。”

    “我爹呢？”

    “老爺休息了。”

    “這麽早？”齊哲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就往李素芝的院子走去。

    還沒走多久，遠遠地便看見李素芝身邊的幾個丫鬟半扶半拖著她走了過來，而她看上去整個人都像沒長骨頭似的靠在她們幾人的身上。

    “這是怎麽回事？！”

    齊哲的聲音一響起，幾個丫鬟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李素芝軟綿綿的差點摔下，幸好他及時扶住。

    “兒啊……”看見眼前的兒子，她終於有了些神智，趴在他的肩上哭個不停。

    “發生了什麽？說！”齊哲冷眼看著地上跪著的幾個人。

    雖然隱約猜到以後可能是大少爺崛起了，但在那之前，二少爺的怒火也不是她們可以承受的，於是她們很快就說了些她們知道的。

    “今日大少爺將老爺和夫人都請了過去，奴婢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齊蘅？”齊哲皺著眉，不覺得那個病秧子能做什麽，“娘，你到底怎麽了？他做了什麽？”

    李素芝當即眼淚止也止不住，剛想開口說話，體內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好痛！”她猛地掙紮，齊哲一時不察，她都倒在了地上，抱著自己的腹部翻來覆去地滾，發髻散亂，青筋暴起，整個人跟瘋了一樣，時不時痙攣著、痛呼著、嘶吼著。

    幾個丫鬟嚇了一跳，頓時散開來。

    齊哲反應過來後衝上去把她死死壓住，“娘，你怎麽了？！”

    她的唇邊都被咬出了血，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艱難地說道：“齊蘅把、把你爹和他身上的蠱蟲都除了，我、我給你爹的……被他喂進了我的、我的肚子裏……啊！”

    好不容易平複了一陣，那情蠱應是今天受了損傷，竟然很快又掀起了新一輪的啃食。

    她覺得皮膚下好像有無數隻螞蟻在爬，又痛又癢，開始忍不住拚命地抓撓，不一會兒就把自己抓得渾身都是血痕。

    齊哲還沉浸在得知消息的震驚之中，根本無法製住她，隻好叫人把她捆了，帶回了院子裏。

    他站在原地出神了許久。

    “少爺，府中確實多了不少人，都不是咱們的……”他的心腹小廝打探了過後跑來告訴他。

    他其實一開始並不知道他娘給齊霆下了蠱，後來偶然間發現她娘往齊霆喝的補湯裏加自己的血，才揭開了這一切。

    李素芝想著他是自己最親近的兒子，於是便將這些事都告訴了他。

    天知道，後來他每次看著齊霆對自己母親好得無微不至，和看見齊蘅被蠱蟲折磨得生不如死、被稱作怪物的時候，他心裏都有一種隱秘的刺激感和痛快。

    而現在告訴他，齊蘅……竟然籌謀已久。

    他一直覺得病懨懨、沒什麽威脅力的廢物大哥，竟然不聲不響地就做了一樁大事；而相比較之下，是他一直被這種粉飾的假象騙得沾沾自喜。

    ——爹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蠱後會是什麽反應？

    ——不，我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一定不會把我怎麽樣！

    他一步一步往齊蘅的院子走去，卻還沒靠近垂花門便被攔住。

    “二少爺，這是大少爺的院子請止步。”

    連一個看門的都敢攔他了！

    “你不是齊家的下人，也想做齊家的看門狗？！”他抬腿就想給這人一腳，卻沒想到被利落地躲開了，末了還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

    “齊二少爺，既然知道小人不是齊家的下人，就別在這耀武揚威。大少爺說了，明日自有你要忙活的時候，今日還請好、好、休、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