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顧棠怎麽拍打玻璃罩子的外壁，那個男人依舊靜靜漂浮在裏麵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旁邊連接著生命體征的儀器還在發出微弱的滴滴聲，顧棠簡直會以為裏麵泡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屍體的標本。

    戴維德森看著這個一向冷靜自持的女人瀕臨崩潰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是我救了他的命啊，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死了。膽敢一個人跳下來，估計陸晟早就不想活命了吧？”

    “你閉嘴！！”顧棠轉身，忽然沒有任何征兆的抬起右手，一團火焰從戴維德森身後冒出來，幾乎將男人吞噬。

    戴維德森絲毫不在意自己馬上就要被燒著了，他隻是一臉平淡的看著麵前近乎抓狂的女孩，“你急了，顧棠。你果然擁有正常人無法擁有的那些能力。”

    “是又怎麽樣？你這個瘋子！！”

    這裏的空間很高大，顧棠抬手將玄月和絕陽召喚出來。

    絕陽出來的時候看到身後玻璃罐子裏麵的陸晟時一愣，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我所做的一切研究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早就已經達到了。”戴維德森說，“你竟然還說我是個瘋子……陸晟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你都沒有察覺到嗎？”

    變化？

    顧棠皺眉。

    陸晟自從上次感染喪屍病毒之後，除了盡量減少和別人的接觸之外，沒有任何特殊的變化。就算有，顧棠也根本沒有看出來。

    那個男人一向隱藏的很好。

    戴維德森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身後那些由顧棠引燃的火苗毫無征兆的滅了。

    “你——”顧棠瞬間警惕起來。

    “我對你很有興趣，不要想多，我的意思是你很有研究價值。”戴維德森脫下自己的白大褂，裏麵穿一個的竟然是一套整整齊齊的西裝。

    “試想，如果所有的人類都擁有這種能力，並且可以永生。那別說整個宇宙了，甚至更高次元的東西都會歸人類所有。”

    “你想的太簡單了，人類隻不過是最脆弱又自大的一種生物，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隻有被碾壓的份兒。”

    顧棠很害怕現在戴維德森會做出什麽不可估量的事，她輕輕合攏手掌，手心的種子蠢蠢欲動。

    “別在我麵前玩弄你那些小把戲。”戴維德森抬手，忽然從身後飛出幾隻蟲子。

    那幾隻蟲子的體積並不大，高度剛剛到顧棠的膝蓋。但是他們麵露凶狠，明顯與正常的蟲子不同。

    “多虧了你給我的靈感啟發，我將蟲子的毒素轉移到了他們更需要的地方。”

    這些蟲子用口器噴射毒液，毒液具有腐蝕性，算是相當強大的一種進化。

    顧棠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這幾個蟲子隻要動動腳趾就能殺了她。

    戴維德森滿意的看著麵前束手就擒的女人，“這樣就對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我隻是想借用一下你身上東西。”

    戴維德森緩緩走向顧棠。

    顧棠身上很狼狽，穿的也是正規的作戰服。即使是這樣戴維德森仍然能從那張臉上看見漂亮，是如此的吸引目光。

    這張臉是真的很完美。

    男人伸出一隻手，指尖挑起顧棠的下巴，仔仔細細觀察這張沾染了灰塵的臉。隨後拿出一雙手銬將顧棠綁了起來。

    戴維德森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仆從，身邊隻有蟲族。他拉著顧棠到了一個規整的解剖台前，命令道：“到上麵躺好。”

    男人的力氣很大，顧棠被扯的七扭八歪，渾身上下都摔的青紫。她抬頭看了一眼戴維德森，閉了閉眼睛，按照男人的要求躺在了解剖台上。

    戴維德森從旁邊洗好手，戴好手套，戴上口罩和護目鏡。他開始調試試劑，調試好之後將整支推進了顧棠的身體中。

    身體開始變得冰冷，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逐漸凍結。顧棠剛開始強行忍耐著，一直到後來根本忍耐不住上下牙齒開始打顫，咯咯作響。

    自己身體裏的木係異能一直拚命的抵抗著這種藥物的作用，戴維德森看著顧棠這麽長時間依舊沒有進入他滿意的反應，便加大了劑量，兩隻，三隻。

    最終，顧棠承受不住徹底失去了意識。

    戴維德森開始脫顧棠的衣服。

    他要的不隻是這個女人身上的血，還有一些人體組織，甚至到最後他需要切開她的大腦來獲取某樣東西。

    在進行這一切之前，戴維德森的潔癖讓他必須事先清理這個女人的身體。

    祝願福為了保證身體的結構安全設計非常複雜，裏裏外外就有好幾層布料。戴維德森細心又緩慢的一層一層解開，一直到快露出裏麵的衣服。

    忽然，戴維德森的手頓住了。

    一股強烈到讓他渾身不舒服的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戴維德森本人非常不喜歡這種被監視的感覺。

    他轉過身去，果不其然，隨後那個巨大的玻璃罐子裏，身上插著各種管子懸浮在空中的那個男人在粘稠的液體中睜開眼睛，正緊緊的盯著他。

    一隻眼睛是紅色的，一隻眼睛是黑色的。那隻紅色的眼睛戴維德森還記得，是顧棠當初從他的拍賣會上偷走的那一隻眼球。

    戴維德森從將陸晟拿到手之後就很想將那枚屬於他的眼球從那個男人的眼睛裏挖出來，雖然不能二次利用，但是他得不到的東西，陸晟也別想得到。

    “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戴維德森毫不收斂的大笑，威脅罐子裏的男人。

    但是隨後他又想到他在這裏自娛自樂什麽個勁兒，陸晟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那個泡在玻璃罐子裏的男人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叫什麽名字。

    無聊。

    戴維德森繼續準備解開顧棠的衣服，忽然嘩啦一聲，他的整個褲子從膝蓋以下被沾濕，遍地的玻璃碎片和不停留下來的粘稠液體撒了一地。

    戴維德森狠狠皺著眉回過頭去，陸晟依舊好好的待在罐子裏，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罐子的底部破了一個洞，裏麵的營養液流了一地。

    這種情況不處理的話可能會出大問題。

    戴維德森強行忍耐住自己心中的焦躁，放下了手中脫衣服的動作，轉身準備去拿工具先將罐子補一下。

    就在戴維德森轉身的瞬間，多年來遇到危機時刻的第六感像一道閃電一般在大腦裏劃過。這種感覺曾經救過戴維德森很多次，他幾乎是本能般的立刻做出反應，整個人腳下一滑，匍匐在了地上。

    地上的玻璃碎片和粘稠營養液讓戴維德森的手掌變得鮮血淋漓，戴維德森迅速讓自己離開危險範圍，轉身。

    陸晟就站在剛剛他站著的位置的身後，手裏攥著一塊細長的碎玻璃，如果剛剛戴維德森沒有躲開，那一塊碎玻璃現在就應該貫穿他的脖子。

    “陸晟——！！”戴維德森很生氣，“誰允許你出來的？！滾回去！！”

    那個男人渾身都濕透了，透過半透明的白色實驗服能看到裏麵若隱若現的肌肉。

    陸晟沒有說話，低垂著雙眸，似乎並不理解戴維德森在說什麽。

    他隻是一步一步的向男人靠近，似乎還想殺了他。

    “你現在是最完美的人類進化體——我現在隻缺一個可以控製你的能力……陸晟，是我一手把你創造出來的，你不能這樣——！！”

    戴維德森對著陸晟無力的嘶吼：

    “你不能！！”

    陸晟沒有說話，或者說他根本不能說話。他看著戴維德森很久，然後丟下了手裏的玻璃碎片。

    沒有人知道這兩個男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

    玻璃碎片應聲而碎，戴維德森回身想要將操控用的試劑再次插入陸晟的身體，卻被陸晟一個用力抓住了手腕。

    戴維德森整張臉都紅了，眼睛越睜越大，似乎正在承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哢嚓，哢嚓。

    隨著一聲聲清脆的響聲，伴隨著一些粘稠，似乎是人體組織撕裂的聲音。陸晟像個未知的怪物一樣，捏著戴維德森的胳膊，硬生生的把這個人整個手臂撕了下來。

    骨骼和內髒清晰可見，戴維德森痛苦的整個人都躺在地上抽搐。

    他早就對自己的身體做了改造，現在損失身體的任何一部分，他都可以通過某種特殊的措施補回來。但是痛覺還是在的，這樣被硬生生的撕裂，任誰都會痛不欲生。

    陸晟像個怪物一樣隨手丟掉了那截斷手，赤裸著雙腳走在濕濕滑滑的地板上，踩在那些玻璃渣子上。

    不會流血，也不會流淚。

    ……

    顧棠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未知的房間。她的十根手指都幹幹淨淨，絕陽和玄月不知道被收起放在了哪裏。

    身上穿著潔白的實驗服，頭發柔順，臉上也是幹幹淨淨的。

    顧棠坐起來，觀察四周。

    她躺在一張桌子上，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張桌子。就當所謂的床上麵隻有一條白色的床單，硬的讓人無法忍受。

    周圍則都是白色的牆壁，牆壁上安裝著刺目的燈。整個房間除了這張硬的像桌子一樣的床之外什麽都沒有。

    連門也沒有。

    這裏是哪？

    顧棠費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自己在暈倒之前經曆了什麽。

    戴維德森……陸晟！

    顧棠站起來想要尋找出口，一落地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鞋子。赤裸的雙腳站在冰涼的地麵上，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下一秒，在看似和其他地方牆壁一樣的地方，突然開了一扇門。是自動的推拉門，完美的和牆壁融為一體。

    門後麵走進來的人讓顧棠睜大了眼睛。

    “陸晟？”

    陸晟也穿著和顧棠一樣的實驗服，他拿著一雙柔軟舒適的棉拖鞋走過來，放在地上，示意顧棠穿上。

    顧棠現在哪裏還有心思管拖鞋，她衝上去就緊緊抱住了陸晟。

    溫暖的體溫從對方的胸膛傳遞過來，陸晟愣了愣。

    “陸晟……陸晟……你為什麽要跳下來，我們的女兒都已經三歲了……為什麽你要跳下來？為什麽？！！”

    如果陸晟當時不跳下來，他就會和陸長行一起回去。他們就會全家團聚。

    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模樣。

    陸晟頭發稍微有些長，幾乎快擋住眼睛。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伸出手拍著顧棠的背。

    “別哭。”

    陸晟第一次開口說話，嗓子很沙啞。

    他低頭就能看到女孩纖細的脖頸就在自己眼前，上麵有幾個被紮的針眼，在白皙的皮膚上尤其刺目。

    “陸晟。”顧棠忽然想到了什麽，抬起頭看了看陸晟的臉，這張臉不是自己熟悉的臉了。

    陸晟原本被毀掉的右臉已經完全恢複，現在右臉的皮膚嫩得像煮熟剝殼的雞蛋。

    這樣已經恢複容貌的陸晟好看的讓顧棠心裏小鹿直跳。

    “陸晟，現在真的是你嗎？我沒有找錯人吧？”

    顧棠真的很怕自己找到的不過是戴維德森想讓他找到的一個複製品。

    陸晟眼神有些呆滯，他抬起手來撫摸顧棠的臉頰，手掌上的薄繭輕輕摩挲著。

    “顧棠。”陸晟說，“戴維德森說你叫這個名字。”

    戴維德森？

    顧棠不敢相信陸晟現在會變成這樣。

    戴維德森對你說了什麽？

    陸晟搖搖頭，“他不會傷害你。”

    他不敢傷害你。

    顧棠終於敏銳的察覺到陸晟的異常了。

    陸晟好像不記得了很多事情，但是他還記得自己叫顧棠。

    “陸晟——”顧棠伸出雙手捧住陸晟的臉，“你還記得你女兒叫什麽名字嗎？”

    陸晟呆呆的看著顧棠。

    他的眼神平靜的不像是聽到了自己熟悉的事情。

    “女兒。”

    男人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棠棠，我們是有一個女兒，對嗎？”

    這段話說的非常流暢，顧棠鬆了一口氣。

    當初陸晟確實是，還沒來得及回到家中見到雲雲就被一個緊急召集叫去了戰場，雲雲從記事開始也一直沒有見過陸晟。

    “是，我們是有一個女兒。她叫雲雲，很可愛，她在等著你回家呢。”

    顧棠越說越忍不住，最後的話裏帶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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