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9 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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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停在紫霄觀門口,全觀從管事到後院打雜的,從教師到學生,全部都在門口恭候。
    等孫思邈從車上下來,眾人齊聲道:“恭迎觀主,祝賀觀主榮封醫聖。”
    見到這麽多熟人孫思邈也很高興,道:“哎,這樣勞師動眾的做什麽……諸位請起。”
    眾人起身,武舒笑著過來攙住他的胳膊,道:“師父,您老人家可回來了,您要是再不回來呀大家的心裏都快要長草了。”
    見到自己預定的兒媳婦,孫思邈更是開心,慈祥的道:“哈哈,舒兒這麽說那就一定是真的,看來我回來的正是時候。”
    陳景恪心道這既視感太強烈了,前世有了媳婦忘了兒不就是這種嗎,嘴上說道:“咱們就別站在外麵了,快進去吧。”
    為了迎接孫思邈,今天紫霄觀閉觀一天,但作為長安城一景還是有很多人到這邊玩耍。
    見到這麽大動靜自然是紛紛過來圍觀,得知是孫神仙回來了也非常的高興,盡管這事兒和他們沒多大關係。
    尤其是聽到什麽榮封醫聖之類的話語,更是讓人震驚。什麽醫聖?難道聖人封孫神仙為醫聖了?這可是天大的消息。
    人群頓時就變得嘈雜起來,不少人靠近想要詢問一二。
    見此孫思邈等人也不敢多耽擱,連忙進入觀內。
    人群見沒有熱鬧可看也是一哄而散,這麽好的八卦必須要告訴更多的人。
    觀內自然也少不了一番慶祝,武舒早就準備好了盛宴。盡管才從宮中宴會出來,可這是觀內人給他準備的,孫思邈還是參加了。
    不過還好的是在這裏沒有人敢勸他酒,大家隨意吃喝,吃完了聊完了就各自回去休息。
    即便如此,宴會結束也到了晚上九點多,孫思邈折騰了一天也確實疲憊,就直接休息了。
    至於匯報工作之類的,隻能放到明天。
    ……
    走在觀內的小道上,武舒道:“師父回來了我懸著的心也放下了,感覺很安全。”
    陳景恪羊裝生氣的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和我在一起就沒有安全感?”
    武舒望著天上的彎月,幽幽地道:“你說呢?”
    “額……”陳景恪一時無語,他現在的身體年齡才十三歲,確實很難讓人產生安全感。
    更何況還有和晉陽公主的婚約在,就更難讓武舒產生安全感了。
    武舒似乎怕他多想,頓了一下笑道:“你現在還太小了,等過了加冠就好了。”
    陳景恪搖搖頭道:“姐弟戀確實容易出現這種情況,但易奴、玉珠和小兕子都很依賴我呢。”
    說完他就想給自己一耳光,在一個女人麵前談論別的女人,這種低級錯誤也能犯。
    武舒沒有生氣,而是道:“易奴和玉珠是隻能相信你,至於晉陽公主……你確定她的安全感是你給的?”
    陳景恪很是尷尬,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看今天的月亮,彎彎的真好看。”
    武舒心中暗歎,這就是你不能給我安全感的原因,有時候太幼稚了。
    就在這時陳景恪忽然停下,認真的道:“也許我一輩子都無法給你想要的安全感。”
    武舒愣了一下,道:“為什麽?”
    陳景恪道:“知道為什麽師父要選你當孫氏媳婦嗎?”
    武舒搖搖頭道:“有所猜測,但不是很清楚。”
    陳景恪看著她道:“因為你能彌補我所有的短板,而我擁有你所不具備的優勢,咱們兩個合在一起才是完美的。”
    “所以你當不了那種小女人,孫氏的門楣要靠你來支撐。我能給你的不是安全感,而是一個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
    武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並沒有覺得被利用受傷之類的,而是深深的驕傲和感激。
    驕傲自己有不亞於男兒的能力,感激孫思邈和陳景恪願意欣賞重用自己的能力。
    想到這裏,她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道:“不,你錯了,或許我已經在你身上找到了安全感。”
    “啊?”陳景恪迷惑不已:“有安全感了?怎麽回事兒給我說說。”
    武舒卻沒有回答他,而是道:“我到了,你也回去吧,晚上我就不讓你進去了幼。”
    說完哼著歡快的小曲進入小院。
    陳景恪在後麵喊道:“哎哎哎,別走啊,能不能把話說完,我最討厭說話說一半了。”
    可惜回答他的是關門的聲音。
    他知道武舒這是不會回答他了,隻能無奈的離開。為了想這件事情他半宿沒睡著,可是最終還是沒有想到答桉。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易奴喊醒的,好不容易睜開沉重的眼皮,他心中暗罵了一句可惡的武舒害人不淺。
    然後爬起來去找孫思邈一起鍛煉。
    ……
    吃過早飯,陳景恪給他詳細講述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有些比較隱蔽不為人知的消息也說了,比如分封。
    孫思邈也大為震驚,道:“沒想到我隻是離開五個月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不過也幸好我離開了,否則別想清靜。”
    陳景恪自然知道是為什麽,說道:“我覺得您現在也別想清靜,士族已經被逼到了絕路,肯定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
    孫思邈瞪了他一眼道:“原本我還能用不知道推諉過去,你那兩篇文章把這條路給堵死了。”
    紫霄觀都幫忙打前站了,要是再說不知道就是欺負人了。
    陳景恪訕笑道:“咱們畢竟享受了朝廷如此多的好處,不在關鍵時候表態,就算聖人不說什麽那些勳貴心中也會有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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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思邈頷首道:“你說的也對,有時候必須要亮明自己的態度。舒兒沒有反對你發表這兩篇文章,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
    陳景恪撓了撓頭,道:“那您準備怎麽應付那些老朋友?”
    孫思邈歎道:“還能怎麽應付,等醫聖的牌坊、詔書、印章等物送來,不用我解釋他們就什麽都知道了。”
    陳景恪一想也是,這可是醫聖,傻子都知道意味著什麽。
    接著他們又談了一些其他的瑣事,比如生意上的,百騎司那邊的,宮裏的等等。
    師徒倆說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把這幾個月的事情大致說完。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禮部和工部的官員同時到達。前者是來送醫聖的印章、服飾之類的儀禮用具的;後者是來修築牌坊的。
    牌坊上的字是李世民親筆所書,就兩個字:醫聖。
    今天紫霄觀正常開門接納香客,來上香送香火錢的人比以前多了十倍還多。
    香客們聽到聖旨見到醫聖牌坊,就和自己家獲得表彰了一般開心。大家的一致評價就是,孫神仙當醫聖實至名歸。
    不得不說的是,剖腹產手術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也有來打探消息的探子,見到天使到來,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了回去。
    王卓又驚又怒道:“醫聖?他孫思邈也敢接,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鄭嵩歎道:“難怪紫霄觀會寫那兩篇文章,醫聖啊,那位還真舍得。”
    崔幹說道:“本來我們已經鼓動了不少道人反對紫霄觀,此事一出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盧秀說道:“雖然我知道孫真人是道門領袖,可真值得那位以醫聖封號來拉攏嗎?這其中一定還有別的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崔幹心中一動,道:“你們說勳貴們集體倒向那邊,和此事有沒有關係。”
    還沒等眾人回答,就見崔雲推門進來道:“不用想了,我剛剛得到消息,孫真人找到了防治天花的辦法。”
    “據說此法隻需要接受一次治療,終生都能免疫天花,朝廷已經在籌備免費給天下所有人治療。”
    “不可能。”王卓跳起來道:“那可是天花,怎麽可能防治的住?還給所有人防治,太荒謬了。”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表情也都差不多。
    崔雲說道:“昨日那位率文武百官出宮就是為了迎接孫真人,還在宮中為其舉行了慶典,邀請了各國使節……”
    “那位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了此事,我想他不會拿自己的聲譽開玩笑吧。”
    鄭嵩恍然大悟道:“難怪,難怪那位舍得醫聖封號,難怪孫真人敢接。”
    王卓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天才突出了幾個字:“這……那……孫思……孫真人是怎麽做到的?”
    崔雲搖頭道:“不知道,這種方法那位是不可能讓太多人知道的。”
    盧秀表情凝重的道:“不論方法是什麽,若此事為真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呀。”
    此舉能幫皇帝盡收天下民心,士族所謂的榮耀在天花麵前一文不值。
    本就被打的節節敗退的他們,將會變得毫無還手之力。
    此時一個念頭忽然浮現,或許順應大局才是真正正確的做法。
    他們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想法,但隨即就轉開了頭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
    另一邊,孫思邈正在聽取各部門的人給他匯報工作。
    養天祿匯報道教各方的動向和發展情況,洪令匯報了醫館的各項情況,錢萬匯報的是醫學班的情況……
    除此之外,他還要親自去各部門去轉一轉,重新熟悉一下,總之接下來幾天他都別想閑著。
    陳景恪也沒有閑著,上一期望月談招賢納士的公告發出去之後,真實回饋終於來了,開始有零星的格物學文章被郵寄過來。
    這些信件被依荷他們挑選出來轉交給他。
    他一一檢查,發現大多數都停留在愛好者階段。
    怎麽形容呢,很多人認為我喜歡曆史故事就是喜歡曆史,然而事實上真實的曆史研究是很枯燥乏味的。
    別的不說,光人名、地名、時間都能讓人頭皮發麻。
    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大多數人認為自己對格物感興趣,然而他們的文章卻無不在說明,他們隻是喜歡刊登在望月談上的格物小故事。
    比如彩虹的原理、三菱鏡分光、小孔成像、標記法計算某水域有多少魚等等。
    這讓他很是失望,難道要降低標準招人嗎?
    不,他搖了搖頭。
    第一批人就是用來給理工科奠基的,必須要找真正對這方麵感興趣,又有一定天賦的人。
    寧缺母濫。
    雖然他這具身體的年齡才十三歲,可相比起人類一千多年的科技文明史,他剩下的年齡完全不夠看。
    為了盡快把科學帶入快車道,必須要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就在他失望的時候,接下來一封信給了他驚喜。
    信裏寫的全是治河的知識,讓他驚訝的是,裏麵用了許多格物知識。
    而且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格物知識都是之前他刊登在望月談上的那些。
    也就是說,寫這封信的人真的讀懂了那些知識,並應用到了治河中去。
    這樣的人是不是天才他不知道,但一定是對格物有真正理解的人。終於要收獲人才了嗎?他很是期待。
    看到最後一頁,那封自我介紹的信,陳景恪再次沉默。
    工部的奴隸工匠嗎?
    喜歡望月談,靠撿取上官丟掉的格物文章學習知識,他腦海裏馬上浮現出一個勤奮好學、不甘墮落的堅毅麵龐。
    這個人我要定了。
    想到這裏他馬上起身,叫上自己的護衛趕到工部,找到工部侍郎江義道明來意。
    江義對他很是客氣,聽說他的來意之後,馬上就讓人把韓小溝給叫了過來,並很識趣的給他們單獨準備了一間房間。
    且說韓小溝,自從文章寄出後他們父子倆就一直忐忑的等待消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心中的期盼越來越小。眨眼二十幾天過去,他們徹底死心。
    他爹韓老六蒼老了很多,說話再也沒有之前那種中氣十足,人也變得沉默沮喪起來。
    韓小溝知道為什麽,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關鍵是那篇文章已經是他們家,能拿出的最寶貴的東西了。如果這都不能入貴人的法眼,那麽他們還能靠什麽脫離匠籍?
    但他並沒有感到悲憤,也沒有喊老天不公之類的。這樣的生活他過的太久了,早就已經習慣了。
    然而就在他徹底放棄希望的時候,紫霄觀的人找來了。
    他先是愣了好一會兒,等反應過來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拔腿就往工部衙門跑。